第270章 霍昀琛的反常

整個人在雨里，透著一股子比這天還冷的凄涼。

所有人都走後，庄思楠站在霍昀琛身邊，看着墓碑照片上那張慈祥的臉，想到她剛到莊園的時候，奶奶對她的好，慈愛的模樣，恍如昨日。

人就是這樣，說沒就沒了。

「奶奶去天國了，現在陪着爸媽，應該也很開心吧。」庄思楠輕撫著霍昀琛的背，「總有一天，我們會跟他們相遇的。」

離開，只是為了下一次重逢。

不管是活着的，還是離開的。

總有一天，會相遇的。

霍昀琛忽然轉過身，將她緊緊的抱住。

他的力度，很大。

好似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我……只有你了。」

霍昀琛說了這句話，就暈了過去。

……

霍昀琛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庄思楠一直陪着他，看到他醒了，摸了摸他的額頭，「退燒了。」

「我……」霍昀琛張了張嘴，喉嚨很痛。

「你發燒了。」庄思楠端來水，喂到他嘴邊，「你以為你是鐵打的身子？霍昀琛，難過傷心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之後，你只有懷念，想念。知道嗎？」

霍昀琛點點頭。

活着的人，還要繼續。

去逝去的人，多一些想念。

「吃點東西。」庄思楠讓傭人把粥端上來，喂他吃，「吃了之後，再好好休息。」

霍昀琛沒有什麼胃口，但不想她擔心，一口一口的把粥吃了。

吃完之後，庄思楠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你沒睡好。」看到她眼底的血絲，烏黑的眼圈，心頭一緊，「過來，躺着。」

庄思楠是很累，這段時間一直守着奶奶，之後又忙着葬禮的事，他昨天暈了之後，又一直守着她，身體是有些疲倦。

脫了鞋躺在他的身邊，臉埋進他的懷裏，將他抱住，「霍昀琛，好好休息。休息好了，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們去做。」

「嗯。」霍昀琛輕撫着她的背，聲音沙啞，「睡吧。」

……

霍奶奶的頭七過後，庄思楠約見了聶明悔。

咖啡廳里，聶明悔穿着黑色西裝，頭髮很短，精神直立，那雙眼睛溫和的凝視着她，找他看病，病人應該會很放心。

「不好意思，聶醫生，你這麼忙還把你約出來。」庄思楠記着他勸了老太太去醫院做檢查的恩情，之前對他的那份不太友好的情緒散了很多，但始終跟這個人無法親近起來。

聶明悔搖頭，「如果是真的忙，你再怎麼約，我也不會出來的。」

庄思楠笑着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霍太太，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確實是有一件事壓在心上，沒有得到答案，不太安穩。」庄思楠看着他。

聶明悔微笑，「你是想問，當初我說了什麼話，老夫人才鬆了口，願意去醫院？」

庄思楠點頭，「是的。」

這件事，她早就想問，只不過一直沒有時間，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其實這件事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聶明悔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

「既然不是特別重要，我想聶醫生不會有什麼不太好說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出現了。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個人是救死扶傷的醫生，還勸動了奶奶去醫院，最後下葬的時候他也來送奶奶了，可就是沒有辦法完全對他敞開了心接受。

一般來說，他們應該是可以做朋友的，可她完全沒有一點想跟他做朋友的感覺。

沒有那種情緒。

聶明悔放下杯子，認真的看着他，「每個人都有一種心理，覺得不去醫院做檢查，自己的身體就是沒有問題的。老夫人自知身體出現了問題，還是不願意去做檢查，她是怕檢查出來的結果讓你們年輕人擔心。」

「我只是跟老夫人說，她要不去做個檢查，你們會更擔心。更何況，沒有檢查結果，怎麼就確定自己的身體問題嚴重呢？萬一，並沒有那麼嚴重，卻硬生生的拖到嚴重的地步，豈不是會錯失很多？」

「霍太太，醫生說的話，一般比家屬的話要管用。看起來每個人都看開了生死，但真到了那個關頭，還是希望能多活一日是一日。」

聶明悔說完，很坦然的對上庄思楠的眼睛。

庄思楠並沒有被他這翻說辭給說服，這些話，誰都知道說。

不可能因為他是醫生，奶奶就會覺得他的話多有份量，會聽他的。

但……

她不打算再繼續問了。

第一感覺是沒有錯的，這個男人和她的氣場，並不融合。

庄思楠深呼吸，感激的對他笑了笑，「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你。」

「你不用再謝我了。這是我份內的事。」聶明悔笑容如同冬日裏的暖陽，很溫和。

「耽誤了你的時間，真是抱歉。」庄思楠站起來，「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改日，請你吃飯。」

「好，請便。」

聶明悔目送着她上了車，才收回了視線。

寧安不知道從哪裏走出來，坐到他的對面，輕笑一聲，「看來，她並沒有相信你。」

「能夠查出那麼多事情的人，警惕性比常人高是正常的。」聶明悔看着外面的天，「入冬了，這天……越來越冷了。」

……

晚上，庄思楠在莊園里清理霍老太太的遺物。

老太太走後，霍昀琛把大多數傭人都遣散了，只剩下方媽媽和馮立華。

方媽媽在老太太走後，也跟失了魂一樣。

她是打算等老太太頭七過後，也準備回鄉下了。

只是老太太的遺物需要整理，她才又多留下來了幾天。

「沒想到，這熱鬧的地方，忽然一下子就這得清靜了。」方媽媽看着老太太的照片，眼眶又濕潤了。

庄思楠走過去輕攬著方媽媽的肩膀，看着老太太的照片，想起了那個慈祥溫和的老人，「奶奶……這會兒應該在天上看着我們吧。」

「我只比她小十多歲，在她嫁進霍家的時候，我到他們家幹活，她年輕的時候就是個很溫柔的姑娘，又善良，又漂亮，笑起來聲音清脆，好像那風鈴聲。那時候，老爺那雙眼睛總是粘在她身上，怎麼也移不開。」

方媽媽輕輕的擦著照片，回憶起往事，她嘴角輕揚，「老爺這一生，只愛老夫人一個。因為生孩子的時候折騰的老夫人死去活來，別的那些大戶人家的孩子都是三五成群，香火旺盛，只有霍家，就一個獨子。老爺心疼老夫人，生了一個，就不讓再生了。」

庄思楠能夠想像得到，那是什麼樣的愛情。

那個年代大多結合在一起，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心相愛的少，大多都是被婚姻束縛捆綁在一起生活。

能夠擁有被捧在手心，一心一意的愛情，是難能可貴的。

霍奶奶這一生，本該是幸福的。

只不過，老天爺嫉妒，讓她先沒了丈夫，后又沒了兒子，白髮人送黑髮人。

現在離開，或許對於她來說，是解脫，也是一種嚮往。

去跟自己的丈夫，兒子團聚，不會那麼孤單。

「好呀……早就想去了吧。」方媽媽掉了眼淚。

庄思楠鼻子猛酸，拍了拍方媽媽的肩膀，「別哭了，奶奶知道我們為她掉淚難過，會心疼的。」

「嗯。」方媽媽忍着難受，點頭。

……

霍老太太的遺物都收拾好，方媽媽不管庄思楠他們怎麼勸，都不願意留下來了。

送走了方媽媽，就剩下老馮一個。

「馮叔，方媽媽走了，您不會也要走吧。」庄思楠看着老馮。

老馮一臉的惆悵，微微搖頭，「我不走。當年，天哥常跟我說，讓我照看着少爺。現在老夫人走了，我更得好好的看着少爺。」

「不走就好。」庄思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知道如果老馮也走了，當年在霍家的人，那就真的再也沒人了。

她不想看着霍昀琛長大的那些老一輩的人，都離開。

霍家的房產哪裏都有，老馮自己找了處安靜的地方住了下來。

……

「馮叔也沒個親人，一大把年紀了，一個人看着也挺孤單的。」晚上，庄思楠吃着飯，跟霍昀琛感嘆著。

霍昀琛應了一聲，「爸爸創業初期，他就一直跟着爸爸。以前說給他介紹對象，他也不願意。好像聽說，他之前是有未婚妻的。不過……」

庄思楠抬眸，「嗯？」

「當年他家的房子垮下來，一家人都埋在了房子底下。」霍昀琛重嘆一聲。

庄思楠想起來了，之前奶奶跟她說過這事。

也是個可憐人。

「房子怎麼會垮了呢？沒有一點徵兆？」庄思楠好奇，「房間垮也應該有個過程，不可能完全沒有一點動靜。」

不至於連跑都來不及啊。

「是晚上，都睡著了，就跟地震來了一樣。」

「……」庄思楠眉梢染上一層悲涼，「老天爺也真是夠狠的。」

霍昀琛點了一下頭，沒再出聲。

他的情緒不高，庄思楠也沒有再說話。

吃了飯，庄思楠收拾著，霍昀琛去了書房。

從奶奶去世之後，霍昀琛的情緒就不是很高，整個人變得……很冷漠。

對她的情感，好像也有了變化。

這麼久了，他們還是同睡在一張床上，可再也沒有碰過她。

之前她認為是奶奶走了，他還沒有從悲傷的情緒里走出來，但這麼久了，他沒一點激情。

或許，奶奶的離開，給他很大的打擊吧。

收拾好了之後，她上樓站在書房門口，敲了敲門。

裏面沒有聲音，很快門被擰開了。

庄思楠有點意外，他來親自來，很顯然是鎖了門。

以前，從來不會鎖書房門的。

「怎麼了？」霍昀琛問她。

庄思楠搖搖頭，微笑道：「時間不早了，不休息嗎？」

霍昀琛說：「你先去睡，我這邊還有點事要處理。」

「好。」庄思楠沒有強求，轉身回了房。

……

躺在床上，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霍昀琛好像有什麼事情瞞着她，給她的感覺好像這件事跟她有關。

怎麼也睡不着，等到半夜，他還沒有回房。

抬頭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

他這是不打算睡覺了？

她起身想去看看他，遲疑了一下又躺下。

可能，是真的有事忙吧。

等到眼皮重得撐不起來了，翻了個身，睡了。

第二天睜開眼，摸了摸身旁，冷冰冰的。

還有些惺忪的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

他這是一夜沒有回房。

起身，她坐了一會兒，洗漱換了衣服下樓，樓下冷冷清清，人不見了。

她給霍昀琛打了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接聽，「喂？」

「你走了？」庄思楠問。

「嗯。我這幾天要出差一趟。」那頭的聲音，很平淡。

庄思楠擰眉，「出差？怎麼沒聽你說？」

「臨時決定的。」

「什麼時候走？」

「下午一點。」

「中午一起吃飯，我送你。」

「不用，有司機送。」霍昀琛說：「我這邊忙，掛了。」

庄思楠：「……」

她還沒有說話，他就已經把電話掛了。

庄思楠緊蹙著眉頭，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太反常了。

……

開了會，庄思楠就急忙忙離開辦公室。

「這麼着急，你去哪？」陸瑤好奇。

「我去找霍昀琛。」

「才幾個小時不見，就這麼着急忙慌的？」陸瑤嗤笑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在熱戀呢。」

庄思楠沒有心情回應她的玩笑話，進了電梯。

陸瑤感覺到不對勁，也沒有再追上去問。

「她這是怎麼了？」駱綿碰了一下陸瑤的肩膀，看着已經關上門的電梯。

陸瑤聳聳肩，「不知道。」

「以前沒這樣過，這是跟霍總鬧矛盾了？」駱綿挑眉。

陸瑤眯眸，「你這麼好奇，等她回來了你問唄。」

「他倆感情那麼好，就算是有矛盾那也只是生活的調劑品。」駱綿搖搖頭，「我就不去自找不快了。」

「呵。」還算有自知之明。

駱綿忽然看着她，「話說，你跟曾曖……」

「閉嘴！」陸瑤瞪她，「別在我面前提他。」

「怎麼就不能提了？之前在霍奶奶的葬禮上，我看你倆怪怪的，碰了面也不打招呼，怎麼着，你們倆徹底沒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