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恨極

316、恨極

廿廿心下一跳,卻也因之而落回實地去。

這世上的凡事,不管是好是壞,只要已經發生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都要好過只能提心弔膽著胡思亂想。

廿廿忙上前扶住點額去,「嫡福晉這是怎麼了?」

點額攥住廿廿的手,已是淚如雨下,「妹妹,家裏……出事了。」

「竟是怎麼了?」

廿廿先扶著點額坐下,用自己的帕子替點額拭淚,「嫡福晉不管有什麼事,慢慢說就是。阿哥爺回來了,皇上更回來了,不管出了什麼事,自然都有二位主子替咱們做主。」

「倒是嫡福晉你自己身子還需要將養,不能這麼傷心動氣,更不能這麼掉眼淚啊。」

點額有了廿廿拭淚,終於緩緩平靜下來些兒。

她倚著迎手枕,嘆息著搖頭,「……咱們都勸大側福晉,不必查了。那終究病的是你,你自己對你自己的身子最清楚,你都說沒事了,不是被人所害,可是她非要沒完沒了。」

「你走了,阿哥爺也走了,這個家裏只有我這麼一個病秧子,也節制不住她。她查得越發厲害,誰都不放過。查來查去,倒也叫咱們家裏人都明白了,她查的根本就不是你的那場病,她查的是她自己個兒去年的那件事。」

「她是認定了,去年的事另有蹊蹺,是有旁人害她。故此她分明是打着你的名頭,來為她自己辦事。」

廿廿深深吸氣。

她先發現異樣的,是沈佳氏和五格格的失蹤;嫡福晉的話,卻是從骨朵兒來說起。

骨朵兒會這麼辦,她不意外,她也早看出來了。故此這次離京,她才一改慣例,將星桂、星楣都給帶走了。

她就是怕她不在京的時候兒,骨朵兒將對她的怨氣撒在星桂和星楣兩個身上。

當人心有怨氣的時候兒,便看着誰都是面目可憎的吧。

點額哽咽了一會兒,抬眸靜靜看廿廿一眼。

「她查得仔細,老天長眼,還真的叫她發現了些兒蛛絲馬跡去——當然這也是我事後才知道的,當初她並不肯向我泄露半個字去。直到那日她衝到沈佳氏的房裏,與沈佳氏吵起來,鬧到有些不可開交,我不得不去過問,這才知道,大側福晉是查到了沈佳氏的頭上去了。」

「竟是這樣?!」廿廿也是一震。

點額也是點頭,「妹妹,你也是不肯相信的,是不是?我當時也是這樣的感覺。」

「終究啊沈佳氏已經是阿哥爺身邊兒多少年的老人兒了。若說咱們女人家,有些愛拈酸吃醋的,那也畢竟都是年紀小的時候兒,心眼兒放不開才辦的事兒。」

「可是沈佳氏她都什麼年歲了,她若要爭寵,她也犯不上要這會子才鬧起來,而且還是要跟大側福晉爭寵——終究福晉就是福晉,官女子就是官女子,身份有別,哪裏有官女子跟福晉爭寵的道理?」

「再說,沈佳氏自己好歹已經有了五格格,這一輩子也算有了依靠;倒是咱們大側福晉尚無所出。若是有人想要爭的話,也是大側福晉心下羨慕沈佳氏才是,不是?又怎麼會顛倒過來,成了沈佳氏來算計大側福晉?」

廿廿心下也是砰砰直跳。

骨朵兒做出這樣的事來,她本不意外,可是她只是也猜錯了人去。

她本以為,骨朵兒那個要去拚命的人,是侯佳氏。

單辟出一個沈佳氏摻和進來,廿廿雖然並非全然意外,卻也還是有些預估不足。

廿廿這便點頭,「……嫡福晉說的是。況且若是沈姐姐要與大側福晉爭寵的話,沈姐姐為何不直接沖着大側福晉來,反倒是加害了侯姐姐的六格格去?」

廿廿沉重地閉了閉眼,「小妹愚鈍,此時心驚肉跳,腦筋已是纏在一起,一團亂緒,怎麼都理不清了。」

點額安慰地拍拍廿廿的手,「是啊,我彼時何嘗不是如此?便是我比你年長些歲數,可是這些年我這身子也不濟,血虛眩暈,腦力也是跟不上的。」

「我問了大側福晉,看她為何那般指責,可是大側福晉所能強調的,也只是沈佳氏的阿瑪是內務府大臣,當日花園子裏負責侍弄花草的園戶,都是聽從沈佳氏的阿瑪吩咐的。」

「沈佳氏聽罷,自然不依,反駁說內務府大臣這樣多,花園子裏的園戶又是要分多少撥兒的。再說她阿瑪本也不是管園戶的,便就同在內務府當差,也不能就這樣瓜田李下之嫌就給扣了罪名去。」

「沈佳氏的話,我聽着也有道理,這便追問大側福晉,可還有旁的證據。大側福晉只又提出一個人證來,便是咱們五格格的嬤嬤來……」

「可是沈佳氏也說了,五格格的嬤嬤分明是被大側福晉給丟進慎刑司,活活兒給打成了個血人兒去……那嬤嬤是五格格從小的奶口,情誼深厚,叫大側福晉這一關、一用刑,五格格都給嚇壞了,多少天躲在屋裏,不敢出門兒。」

廿廿也閉上眼,心下一片灰燼。

女人啊,太想自己有孩子,用孩子來固寵,卻都將別人的孩子視作了草芥。別說沒有半點疼惜,甚至還要如這般反過來借題發揮,將那孩子嚇壞了才覺著自己心下舒坦。

可是對於阿哥爺來說呢,對於皇上來說呢,對於大清江山來說呢?這些孩子,哪一個不是皇家子孫,不是金枝玉葉?!

「那……後來呢?」廿廿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輕輕顫抖起來。

點額深深垂首,苦嘆著搖頭,「那日我原本是想着息事寧人。雖說大側福晉的推斷也有那麼幾分道理,終究沈佳氏的阿瑪的確是有內務府大臣銜;可是畢竟大側福晉除了屈打成招之外,並無旁的真憑實據啊。」

「……可是,也許是我的處置方式叫大側福晉失望了吧。那日我的勸解非但沒能叫大側福晉暫時平息下怒火來,再回去找真憑實據;她反倒是那日怨恨到了極點去。」

點額說着,虛弱得都有些睜不開眼了,勉強捉著廿廿的手,「八月十三,汗阿瑪的萬壽大喜,留京的額娘們都到園子裏去賞戲。」

「我動不得,不曾去,便叫她們幾個去了。誰知……她們兩個這一去,便都沒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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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宮廷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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