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心意若飛

189、心意若飛

189、

「可是誰說奴才就必定被指給十五阿哥了呢?」

廿廿綳起臉來,退後一步,躲開他的指尖兒去。

「奴才就算已經被挑中,到了最後一步留宮居住,學規矩,可是卻也還說不定奴才會被指配給哪位阿哥呀!」

「總歸此事唯有皇上的聖意決斷,就算十五爺是皇上的內阿哥,可是十五爺可不是聖上本人,故此十五爺也不敢這麼說嘴去吧?」

瞧她一本正經的小樣兒,十五阿哥反倒綳不住地笑。

「嗯,倒有威嚴。」

若不是他年長她十六歲,而是跟她同齡的,譬如說像綿縂、綿偲那麼大的話,他都會叫她給唬住了。

小小的女孩兒,雖說自家房頭低微,卻骨子裏天成這樣的氣勢,從沒有半點卑微膽怯去,這何嘗不是他喜歡她的緣故之一?

「可是我告訴你,就算現在我皇阿瑪還沒有正式給咱們指配呢,我也要定你了!為了你,我不介意到我皇阿瑪跟前去多求幾次。我甚至,不怕豁出來去做更過分的事!」

他眯眼凝視着她,「你,就安安心心等著,進我的家門。我不會放你指給旁人的……」

就算那些「旁人」其實都是他至親的侄兒、近.親。可是為了她,他也不介意與他們撕破了臉去。

廿廿的心跳了,臉兒便又紅了。

可是她卻不想叫他看出來。

「……十五阿哥路途迢迢趕回來,自應回去看望侯格格和侯格格腹中的孩兒,奴才還有事,奴才先告退了。」

她又綳起臉來,年少的臉緊繃得像是一顆新鮮的豆子。

十五阿哥便又忍不住呲了呲牙,「你個小沒良心的!」

剛給她將牙青要出來,她就要攆他走了。

這是卸磨殺驢……

不,為了讓自己不是驢,他就將這個詞兒咽下去了沒說。

「你不叫着韓頭兒跟着你,你自己牽着牙青在宮裏走……你又要做什麼去?」他眯眼盯着她。

廿廿卻垂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不勞十五爺懸心。牙青從小是跟着我長大的,它不管在誰面前凶,它在我跟前就永遠還是當年那個乖巧懂事的小崽兒。」

十五阿哥皺眉,「怎麼那麼會避重就輕呢?」

他問她的重點在於「做什麼去」,卻不是擔心她一個人牽不住牙青。

廿廿卻不吱聲了,半天才說,「……總之,十五爺請先回去歇息吧,奴才自有主張。」

.

十五阿哥眯了眯眼,在她面前蹲下來,盯住她一雙妙眸。

「你,心裏有盤算了,是么?」

廿廿想了想,還是承認了。

她重重點了點頭,「對。」

十五阿哥不由得釋然而笑,「就算爺不回來,你也已經心裏大致有了輪廓;而且,已經準備動手去查了,是么?」

「是~」廿廿雖然堅定,但還是悄然嘆了口氣,「可最終,還是要等皇上、十五爺和十七爺回京之後,才能將此事斷清。」

她可以去查,但是她沒本事做出決裁。終究還得等這幾位爺回京之後做主。

「爺現在不就站在你眼前呢么?」他忍住笑,綳著臉看她,「你不用等,現在就能斷清楚。」

他抬手朝前路指了指,「走。你要做什麼去,爺現在就隨你去。你查的時候兒,爺就提前給你斷清楚嘍。」

廿廿心下一虛。

她去內狗房提牙青,這只是事情的一半兒;事情的另一半安排,都在綿偲那呢。

她現在就是牽着牙青要去花園子裏見綿偲去。

這位爺跟着,可不方便。那不是給自己個兒找麻煩呢么?

別說查事兒了,她自己的心就都得給先攪和亂了。

「不成。」

她心下有正事兒,便也忘了羞澀,挑眸盯着十五爺,「凡事都有時機,十五爺這會子來的時機不對。」

「現在得是我自己去查,等查清楚了再勞十五爺裁斷。十五爺回來早了,可是既然時機不對,那現在就也不能叫十五爺插手。」

十五阿哥惱得又伸手點她腦門子。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他罵了第二遍了。

廿廿像一顆新鮮的豆子似的緊繃着臉,唇角緊抿,「總歸,來日奴才必定謝十五爺的恩。只是這會子,還是請十五爺先家去,叫奴才自己辦事兒去。」

那麼年輕而新鮮的豆子,這會子看起來,有點像蒸不熟、煮不爛的銅豌豆了。

這樣的豆子——就算硬吞下了,也沒法兒消化。

十五阿哥便眼珠兒一轉,慵懶起身,傲慢地點了點頭,「好吧。反正爺這麼縱夜馳馬回來,也真累了。樂得睡個回籠覺去。」

人家說走就走了。

負手而去,衣袂翩然。

快三十歲的人了,任性起來,誰還不曾是個少年呢?

廿廿望着他背影,直到那衣袂翩然的消失在了宮門拐彎處,廿廿才猛然覺察到,自己臉上竟然是掛了微笑的。

十五阿哥、十七阿哥啊,終究是一奶同胞。便是十五阿哥素日自律,可是骨子裏何嘗就沒有十七阿哥的那種瀟灑和恣意去?

哪怕只是偶爾才能看見,可是看見一回,倒叫她忍不住樂好一會子去。

心裏不知不覺就湧起蓬勃的底氣來。

之前的擔心,都不知不覺飛走了。

.

廿廿牽着牙青,腳步輕快地往御花園去。

待得長街里沒有人的時候兒,牙青被圈了好些天,便想撒歡兒;廿廿也叫心底那股子底氣給沖涌得,就也牽着牙青的脖繩兒,跟着它一起飛奔起來。

原本天都塌了,可是因為一人的歸來,這長天又那般清澈高遠起來。

真好。

.

可是,那位轉身就走的爺,哪裏當真會轉身就走了呢?

他穿過一道宮門,隔着一道紅牆,就是另一條南北長街。

宮牆攏音,他便不需要極力側耳,卻也能聽見她那邊的動靜。

那腳步跑起來的動靜,撲騰撲騰,哪裏藏得住呢?

他便也笑了,一攏袍子的開褉,將那開禊一角掖進腰帶里去,便也與她平行着,撒腿一起奔跑起來。

將滿三十歲的人,上一次這樣撒歡兒的狂奔,已是恍若隔世。

此時如若天上能在這紫禁城上空放飛一隻紙鳶的話,那紙鳶便必定能看見,隔着一道紅牆,兩個人一頭狼,腳步如飛,笑意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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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宮廷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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