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冬日的陽光極是難得,暖暖的,曬得人懶洋洋。好不容易這天見着東邊天掛上了太陽來,雲雪容也有事出去了,柳瀾清樂得耳根清凈,難得自由,悠閑地走出了莊子,往落霞山走去。自從來紅梅小庄的第一天見過雲若昔之後,一連住了五日,柳瀾清都沒有再見到雲若昔。雲清芷和雲逸軒每日都是各忙各的,平日裏在庄中也難得見到。每日只有雲雪容痴纏左右。從雲雪容口中得知,雲若昔來了也不過數日,自稱是從周國而來,但是雲翼莊主對其禮敬有加,絲毫不像別的遠親來時的態度。這些是柳瀾清早已知道的,也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

沒有用輕功,柳瀾清手持一管紫竹簫,安步當車,走了許久,見到才深藏在山谷之中的碧映湖。雖然仍舊是寒冬景緻,卻也有不少松柏蒼翠欲滴,還有綠竹搖曳,其間偶有一數梅花,松竹梅相映成趣。柳瀾清心情不錯,突然想起以前極為喜歡的一首詞來,雖然並不合時宜,卻仍想放聲高歌,衣袂飄飄,且行且歌:「瑤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無數,枝上有黃鸝。我欲穿花尋路,直入白雲深處,浩氣展虹霓。只恐花深里,紅露濕人衣。坐玉石,依玉枕,拂金徽。謫仙何處?無人伴我白螺杯。我為靈芝仙草,不為朱唇丹臉,長嘯亦何為。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歸。」笑聲豪邁,身姿飄逸,恍如謫仙降世,踏雲而來。

因為天放晴了的緣故,溫度升高,湖面上厚厚的冰層也化開了不少,在陽光的映襯下,閃耀着美麗的五彩光芒。柳瀾清繞着湖邊,向湖畔的梅花亭走去。

東陽灑下萬道金光,經由湖面水光折射,散入空中,使得這整個山谷都添上了幾分夢幻色彩。硃色亭檐下,一白衣美人慵懶地靠坐在欄桿上,美眸半睜半閉地看着不遠處放浪形骸的俊美少年。

柳瀾清且歌且徐行,亦笑亦狂,放蕩不羈。抬眸間,看到梅花亭中的白衣美人,白梅繞髻,膚白如雪,一襲白衣,翩然出塵,柳瀾清似夢似醒,恍惚間覺得這裏不再是碧映湖畔,而是仙雲繚繞的天宮,那白衣美人就是天上的白梅仙子。柳瀾清目光如痴如醉,抬手握簫指著雲若昔,喜道:「居然真讓我尋得仙人了!」

雲若昔看着柳瀾清那似真似假的痴狂之態,目中也露出了些許的笑意來,輕笑道:「也未醉酒,怎的癲狂如斯?」

柳瀾清大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哈哈哈,想不到我柳瀾清一介俗人,居然有幸得見仙容啊!你可是白梅仙子下凡來了?哈哈哈……」

「白梅仙子?」雲若昔目中露出些許愕然,「這裏只有一株紅梅,哪來的白梅仙子?」

「你可不就是天宮裏的白梅仙子么?」柳瀾清目中清明,那痴狂之態也不知真假。

聞言,雲若昔也不禁展顏一笑,笑容明艷動人。悠然地起身出了亭子,緩步走到柳瀾清身前,雲若昔輕啟朱唇,問道:「柳瀾清,現在你可認出我是誰了嗎?」

「你當然是天宮裏的白梅……」話未說完,柳瀾清收了笑聲,驀然雙目放光,喜道:「你是瀅瀅!」

瀅瀅,好遙遠的稱呼啊!雲若昔先是一愣,這才回想起那日黎明在湖畔他問自己名字時,自己居然將乳名告知了他的事來。

今日的雲若昔居然穿着初見那日的衣服,連首飾都是一般無二,只是似乎是為了抵禦寒風,身上鬆鬆地披了件同色的輕薄披風。柳瀾清心頭道奇,今日到多穿了件衣裳了,難道那日風大飄雪又兼飄着微雪不比此時更冷嗎?還是,她是從昨夜兒坐到了現在呢?這樣想着,突然伸手摸上了她的披風,竟然觸手一片冰涼,都不知是被細雨還是被夜露給濕透了。柳瀾清驚問:「瀅瀅,你什麼時候來的?你不會真在這裏坐了一宿吧?你且別動,待我運功將衣服給弄乾。」說着,右手掌貼在她背心,暗運內功,極有分寸地將衣服給烘乾了,過程中卻又不會使得雲若昔有不適之感。

雲若昔側目看着他專註的神情,說道:「昨兒夜間久久無法入眠,便想出來走走。走着走着,就到了這裏。沒想到在這亭子裏一坐就到了天明。」

「失眠了嗎?」柳瀾清關心地問道,「怎麼回事?蝶衣姑娘不是精通醫術嗎?可有給你把過脈,開了葯?」

雲若昔搖搖頭,道:「她怎未想過辦法!我生來就這樣,淺眠少睡。對於你所說的冷暖,也沒多大感覺。」

聞言,柳瀾清目光驚詫。她這話的意思是她生來體質就是這樣,還是她自幼便修鍊內功有成,不懼寒熱了呢?微微垂眸,凝視着她墨玉般的眸子,嘆道:「難怪,你小小年紀,卻性子清冷,或許,別人對於某些事情所認為的正常反應,你根本就不知道為何物吧!」原來,她對於事情的冷淡反應並不是真的因為久經風浪所鍛鍊出來的從容,而是她對於事物的感知較弱。如此一來,柳瀾清終於鬆了口氣。對於這個單純如白紙的女孩子,他有絕對的自信,只要略花時間、精力,他一定能獲得她的信任。

雲若昔偏著頭,說道:「或許,是吧!清芷總是喜歡說我是木頭人一般。其實想一想,她說的也沒錯。」

柳瀾清上前幾步,認真地說道:「你更沒有錯!」

「是嗎?」雲若昔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目光幽遠,沒有焦距。似是自問,又似是問柳瀾清,「那有錯的是誰呢?」

柳瀾清也沉默了。這個問題,誰能回答呢?

雲若昔卻一反簡言少語的常態,說道:「我五歲便被姑姑親自挑選為聖女,帶在身邊親自撫養。除了父母健在,我還有一個妹妹,他們將我交給姑姑之後,便一家三口浪跡天涯,閑雲野鶴,自由瀟灑,十年來,從不曾回來看過我一次。我甚至連他們的樣子都已經記不住了!」

五歲?十年?如此說,她還只有十五歲?對於這樣一個事實,饒是柳瀾清亦是震驚不已。雲逸軒和雲清芷年歲與自己相仿,卻喚雲若昔「姑姑」,原以為她是住容有術,神功蓋世,卻不想她真的是年歲頗小。不過,她小小年紀,身上擔負的重任究竟是什麼,她在雲家的身份地位又究竟是怎樣的呢?這個,才是最重要的。他的事情,只有擁有絕對權力的人,才能有所助益。柳瀾清微微平緩了情緒,問道:「你就沒有想過去找他們嗎?」

「找他們?」雲若昔奇怪地問道,「我為什麼要去找他們啊?」

柳瀾清解釋道:「你不是說他們從沒有回來看過你嗎?那就是說你還是想他們的。你想他們,就可以去找他們啊!我想,只要你想的話,一定可以找到的吧!」

雲若昔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想過他們。也沒有想過去找他們。姑姑說,我不需要有任何的感情,不需要依賴任何人。他們雖是我的父母,可我們情緣已斷,再不需要有任何牽連了。」

柳瀾清瞠目結舌,說道:「血脈至親,倫理綱常,怎能說你不需要與父母親有任何牽連呢?瀅瀅,不管你怎麼相信你的姑姑,你都要明白這話是不對的。父母生你養你,你的生命是他們給的。你怎麼可以當做他們從不曾存在呢?瀅瀅,你是人,不是真的仙子沒有人的七情六慾。我想,你的父母一直沒來找過你,是不是被你的姑姑給阻止了,找不到你的?」

雲若昔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腦子裏真的已經沒有了父母的印象了。對他們也沒有任何感覺。罷了,不用再說了!我累了!」說着,又退到了亭子中,在白色大理石凳上坐了下來,單手支著額頭,閉目假寐,似乎真是疲憊不堪。

柳瀾清跟了上去,在一旁的朱欄邊靠着柱欄坐下,滿目心疼地看着她。心頭亦在掙扎,真的要這麼做嗎?她還只是個孩子而已!真的要把她牽連進來嗎?可是,這是他們雲家欠他的啊!

稍作休息,雲若昔心情漸漸平緩,仰頭看了看天,說道:「我該回去了,不然蘭衣她們又該着急出來找我了!」說着,便如上一次的,掉頭就往山谷外走去。

柳瀾清也急忙拋開所有情緒,上前幾步,拉住她的衣袖,說道:「哎,瀅瀅,等等。」

「怎麼了?」雲若昔愕然轉頭問道。

柳瀾清失笑:「你忘了,我現在和你一樣,借住在紅梅小庄了?我們可以一起回去的!」

「哦,是哦!」雲若昔恍然點頭。

「呵呵,好了,現在走吧!」柳瀾清說着,和她並肩而行。

雲若昔微微一愣,除了姑姑,還不曾有人這樣與她並肩而行過。這種感覺……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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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盡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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