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你自由了
「你想做什麼？」
鴻蒙看了一眼地面上敞開的幽冥之門，面色驚變，兩手反揪住銀霄的衣領，想要掙脫他的鉗制。
「送你入幽冥。」
「你我確實該有一人入幽冥，但是你不是我！披着一張神仙的皮，把小墨害到如今這幅模樣，憑你也配稱作仙君？」
鴻蒙渾身驀的一震，澎湃的勁氣自體內瞬間爆發！
銀霄只覺胸腹彷彿被一堵風牆劇烈擠壓，耳朵甚至能清楚聽到兩排肋骨發出的恐怖咯吱聲，五臟六腑被碾壓，肋骨斷裂生成的骨刺扎入肺腑，呼吸一下都痛的頭皮發麻。
他牙關緊咬，忍受着體內劇痛的同時，忍耐著從幽冥之門吹出來的冰冷刺骨的寒風。
那是由無數妖魔死魂匯聚的怨氣，比世間臘月寒冬的風更家冰冷，彷彿連魂魄都能感覺到那尖銳的冷意。
「我對不起小墨……」他說。
鴻蒙「呵」的一聲冷笑，朝着高空中懸著的身影大喊，「聽到了嗎小墨！」
「我對不起她，讓她苦等了那麼些個日日夜夜，若是可以，我倒願意變成個普通的人類，與她朝夕相伴，不受教條束縛。」
「你想的倒美，小墨從始至終，只屬於本座一人，無論她輪迴多少次，都是如此！」
「一個欺騙小墨，一步步將她引入深淵，讓她墮落成魔的人，配談什麼屬於？」
鴻蒙兩眼圓睜，看着眼前銀霄的臉，一手扣着他肩頭，逐漸用力，幾乎將他骨頭捏的粉碎。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下凡之後，突然被天界喚回抵禦魔種，那些魔種，就是你放出來的吧？鴻蒙……妖君？我走之後，你就可以放心的操縱你給小墨佈置下的一切，包括用獸靈讓白一誘哄小墨踏入凡塵。」
「你胡說，你胡說！」
「人世紛雜，小墨初入塵世，必定會被複雜的人心嚇到，你繼而在身後添油加火，將她一步步帶入深淵，我說的可對？」
耳側的風越來越大，從幽冥之門吹來的風幾乎將銀霄的雙臂凍結。
指頭有些僵硬，但仍憑着一股勁摁著鴻蒙。
所做的一切被銀霄揭穿，鴻蒙惱羞成怒，渾身爆發出黑色煙霧，幻化出數只手，想要掙脫銀霄。
「小墨犯了殺孽，無法回頭，不管怎麼說，我也還是傷害了她，亦無法回頭……而你，孽根深重，希望這幽冥之門無盡冰霜，能讓你醒悟，我們一起，贖罪吧！」
說罷，口中低喝一聲，渾身爆發出刺眼白光，如同流星從高空急速墜落，與空氣摩擦發出火光。
「不……不！就算是死，你也要死在我手裏！」
眼看着兩人就要墜入幽冥之門，小墨口中大喊一聲「銀霄」，乘着青.龍俯身直追。
離幽冥之門越來越近，鴻蒙臉上開始結起冰霜。
那股即將與墨飛香生死相隔的恐懼，讓他逐漸瘋狂。
「不……不！」
嘭！
渾身衣袍鼓風，那張臉上逐漸生出鱗片，雙腳演變成蛇尾。
下一瞬，一條漆黑金眼蟒蛇憑空出現。
身形滾筒粗，稍微一動，便是風呼海嘯。
他嘶吼著，拚命掙扎，銀霄死死抱着他不鬆手，他張口便朝他肩頭用力咬下。
「唔……」
銀霄悶哼一聲，感覺從傷口處迅速擴散開來的毒素，擾亂神經，身體逐漸開始不聽使喚。
他咬緊后槽牙，手指艱難的掐出一個法訣，口中一字一頓道，「天、地、囚、牢！」
「閉嘴！給我閉嘴！本座不要進幽冥，本座還要陪着小墨！」
但他還是晚了一步。
幾道金芒，從四面八方閃電而來，如同一座牢籠，將二人囚禁在一起。
銀霄脫力坐下，看着不停用法球攻擊囚牢，垂眸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幽冥之門，唇角牽出一絲笑意。
「別費力氣了，沒用的。」
「銀霄！你給我站住！」
墨飛香乘着青.龍由遠而至，見泛著金光的囚牢內，銀霄仰頭沖她淺淺一笑。
他甚少笑，以.往都笑得極為含蓄，今日笑得卻很燦爛。
像是一朵花，在最後一刻，想要竭盡全力綻放自己。
墨飛香睜圓了雙眼，看他唇瓣微張。
「原諒我……下輩子，不為仙、不為魔、只為人……」
金色的牢籠，逐漸沒入了那幽冥之門。
左右惡鬼吼叫着，數不清的手撕扯撼動着那牢籠。
金光逐漸弱了，好似螢火蟲身上最後的光芒。
「站住……給我站住！誰允許你這般死的！我不允許！我絕不原諒你！」
兩行眼淚，順着面頰滾滾而落。
她驅使青.龍，毫不猶豫的朝幽冥之門飛去。
唳——
銀霄坐下金翅玄鷹從遠處飛速而來，巨大的翅膀與青.龍狠狠碰撞，將她硬生生從前往幽冥之門的軌道撞落。
顧不得身上的傷，重新爬上青.龍後背，想要往幽冥之門飛去，但途中頻頻遭到玄鷹阻撓。
最終，幽冥之門逐漸關閉。
裏面傳來鴻蒙一聲不甘的怒吼。
妖君被封印，一群妖魔大軍，成了一堆散沙。
天君補完撐天柱，很快加入戰局，將一堆妖魔捉拿。
青.龍見狀張口道，「小墨，我們得趕緊走了，否則被抓住就死定了！」
背上之人，沒有回應。
「小墨？」
墨飛香從他後背跳下，將手中獸靈珠拋落人間，口中嬌叱一聲，「散！」
白一感覺身上桎梏被解除，迅速化成人身。
其餘三獸迅速逃離戰場，只他一人還伴隨墨飛香身側。
「你要幹什麼？你瘋了嗎？我現在就送你回雪山，再也不出來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別讓我這麼自責好不好！」
墨飛香扭頭沖他一笑，身上散發出來的墨梅氣味，由苦澀，逐漸變得香甜。
「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這凡塵，是我自己要踏的，人，也是我自己要愛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你回去吧，日後你便自由了……」
她說完，雙臂一展，直直迎上天君揮來一掌。
金芒閃耀，如同烈日光輝，幾乎將她瞬間湮滅。
「小墨！」
白一要追，但已晚了。
刺目光芒之中，那女人沖他笑得燦爛。
光芒散去，雲開月明。
天空下起了墨梅雨。
那花瓣，原本是黑色的，有些詭異的黑，此刻卻鮮紅的妖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