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倫卡城的下雨天

如何成為一名強大的巫師？

首先，你得有一間實驗室，越大越好，其次，還得有足夠多的書，最好是能夠涵蓋瓦蘭大陸上所有的知識。

但牧斯卻認為這些話就跟水手穿過的靴子一樣臭，他始終堅信只要足夠卑鄙，成功忽悠到幸運女神的眷顧，你就能成為偉大的巫師。

生活是一位老師，很可惜的是，牧斯的老師並不友善，這些年他過着乞食者般的生活，若是把所有的經歷彙集在一塊的話，完全可以寫一本悲慘世界了。

瓦蘭大陸西南方，巨龍帝國被戰爭的陰影籠罩着，三年前，大自然中的魔力元素變了，極端的狂暴，巫師的理念面臨着前所未有的挑戰，因為他們構建的理論以及真理就如傾斜的高樓，隨時都有可能崩塌。

魔力的變化，造就出了許多怪物，人類成了它們眼中的食物，情況還在持續惡化，因為怪物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你的身邊。

倫卡城，帝國仰仗的貿易大城，然而現在卻是全民皆兵，人心惶惶，城牆被重新建造了，材料用的都是硬度堪比鋼鐵的巨石，高達三十幾米。

不論是主街道還是那些街巷，總能看見巡邏的城衛兵，他們穿着精良的裝備，面色都很凝重，處於隨時待命的狀態。

天空下着灰濛濛的雨，讓許多街道變得異常泥濘，路人走在上面，經常會讓鞋子深陷當中。

「該死的天氣，這是我最後一條幹凈的裙子了。」

好吧，抱怨是每個人的權利，發發牢騷可以有效地緩解內心的壓抑，一般這樣的天氣，大部分人都會理智地呆在家裏。

當然的，掙扎在生活底層的人不在此列，在一個街口的拐角處，一位面黃肌瘦的少年正縮在路燈下。

十五歲的牧斯披着一件破舊的灰袍子，一頭烏黑的捲髮已經被雨水打濕，臉上滿是污穢，他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

咕咕咕。

人在極端飢餓的時候，總是會做出出人意料的舉動來，這是一種危險的信號，牧斯的目光始終緊盯着街對面的一家麵包店，眼中閃爍著蠢蠢欲動的光芒。

誘惑力太強大了，大到無法抗拒，腦海中的理智正在奔潰，漸漸的，他似乎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眼前的畫面就像是一場正在放映的無聲電影。

就在這時，店裏的麵包師突然走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的目光竟然轉向了牧斯。

「看在明神的份上，給我離開那裏，你這個爬蟲要是敢來我店裏，我就把你塞到烤箱中去！」

牧斯瞬間被麵包師憤怒的表情以及威脅的話語拉回了現實，他急忙背過身去，上次的經歷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幾天前，為了偷一塊麵包，牧斯當場就被對方抓住，直接挨了一頓毒打，那次他是趴着回到住所的，本以為會死掉，沒想到最後奇迹般的活了下來。

「先生、小姐能給我一點吃的嗎？」

街道上，傳來了極度虛弱的聲音，只見一位瘦小的身影正搖搖晃晃地走着，她不停地伸手朝着路人乞求。

「滾開！」

「別弄髒我的衣服。」

這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有一頭金色的頭髮，一次次被路人無情地推倒后她又努力爬了起來，渾身髒兮兮，無法看清樣貌，只穿着一件大人的亞麻上衣，身上儘是深淺不一的淤痕。

小女孩在雨中瑟瑟發抖，孤苦無助，面對路人的冷漠，她始終沒有放棄，繼續在乞食。

「可憐的孩子，快點回家吧，這樣淋雨你會死的。」

一位年老的夫人於心不忍，她從手中的籃子裏拿出一塊麵包，塞到小女孩的手上。

「謝謝您，謝謝您。」

小女孩看着遠去的夫人，連連感恩，手裏緊緊抓着麵包，眼中水氣瀰漫，雨水順着她的金髮不停滴落。

不遠處的牧斯將這一幕清晰捕捉到了，他急忙站了起來，直接朝那個小女孩追去。

「拿來！」

牧斯攔住了女孩的去路，冷冰冰地喝道，他實在是太餓了。

「不，這是我的。」

女孩眼中充滿恐懼，如臨大敵，但她很清楚，自己必須要保護好麵包。

「快給我！」

牧斯的眼中只有麵包，他已經受不了這樣的飢餓了，用力將小女孩推到在地，直接開始搶奪。

「不給，這是我的，不給！」小女孩死死護著麵包，就是不肯妥協。

「該死的。」牧斯怒罵一聲，對着她就是一番拳打腳踢。

周圍的路人不得不退遠一點，生怕髒水會濺到自己的身上，臉上幾乎都流露出厭惡之色，沒有絲毫的同情之意。

「給我，麵包是我的。」

小女孩心生絕望，幾乎沒了力氣，淚水混雜着雨滴滑落臉頰，她伸手想抓住牧斯，卻是被對方一腳踢開。

很快的，牧斯消失在了小女孩的視線中。

「嗚，嗚，哇哇！」

倫卡城的西區，這裏的房屋成片成片地倒塌著，這裏原本是平民居住的地方，但現在跟廢墟沒什麼區別。

要想讓它恢復原樣，城主也無能為力，代價太大了，儘管變成了這樣，廢墟中，還是生活着不少的人。

牧斯很快就找到了廢墟中自己的家，那是一間倒塌的小樓，他整理出了一個能夠擋雨的地方。

一回到住所，他三下五除二就將麵包吃了下去，在這裏任何食物都無法保存，搶走小女孩的麵包，他沒有絲毫的罪惡感。

暫時抵擋住了飢餓，牧斯倒頭就睡，充足的休息可以讓自己保存體力，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在夢中所有的美好願望都能實現。

夜幕降臨，周圍可不會平靜，哭泣聲、慘叫聲比比皆是，很多人都是在這種難熬的夜晚裏死去的。

嗒嗒嗒。

雨水順着縫隙拍打着牧斯不遠處的一盆花草，其實它跟鮮花完全沾不上邊，樣子和豬籠草倒是很相似。

這是牧斯在城中的子爵家裏找來的，那一天是個悲慘的日子，幾個月以前，一隻可怕的怪物襲擊了約裏子爵的莊園。

它的破壞力堪稱毀天滅地，幾分鐘之內，約里莊園就變成了廢墟，幾百條鮮活的生命無一倖免。

慘案的現場成了拾荒者的天堂，雖然值錢的東西早已被城主收颳走了，但只要認真尋找，運氣好的話還是會有不錯的收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