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為愛而死【2】

可待她看清姬夜那張妖異絕美，蒼白如紙的臉時，整個人像被雷劈了般，僵硬的杵著，不知所措了。

他胸口刺穿的劍，浸濕了那華麗的紫衣。

胸膛上那空蕩蕩的窟窿，更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心，也更著陣陣揪痛。

他身上，大片的鮮血沿着地面蜿蜒流淌了很遠，流淌至她的腳下。

漆黑的墨發被風吹散垂了下來，他依舊是那個風華絕代，俊美無疆，妖異迷人的火神殿下。

即便到了此時，他的嘴角依舊掛着淡淡的蒼白的微笑，很迷人，很魅惑。

「小，小東西……好好活……」下去……

沙啞的磁性的聲音，依舊慵懶魅惑，清澈猶如山澗不沾染塵埃的清泉，優雅如風。

可這道聲音，卻很可能成為他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他的話還未說完，整個身體便如墜落的星辰，化作細碎的繁星，星星點點的飄零在空中。

「姬，姬……」

蘇淺淺紅着眼眶，晶瑩的淚珠兒無聲無息的滾落出來。

她張了張口，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腦海里陣眩暈襲來，眼前他的容顏彷彿還定格在方才那一瞬間，耳畔寂靜無聲，周遭在她面前，瞬間變成了一片混沌。

淚像是流盡了，眼眶是乾澀的。

當他消失的那一瞬間，她的心彷彿也沒掏空了。

有人劈了她一掌，她卻是麻木的，又有人抱着她，她亦不知是誰抱着她。

她沒了親人，沒了家園，沒了爹娘，連愛她的人也沒有了。

此後，這片天地間，便再無那個喚她小東西，教她寫字，教她練功，教她舞劍，教她煉藥的男人了。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沒有了。

「噗——」

心痛的無法呼吸，蘇淺淺忽地噴出一口血霧，目光獃滯的望着姬夜那破碎的魂魄，零星點點的消散著。

「不要走……不要走……」

她忽然像發了瘋似得，掙脫了姬玥的懷抱，跌跌撞撞的撲向消散的瑩光。

她從不知道，心還可以這般痛。

猶如千刀萬剮一般，一片片的被割下來，痛的鮮血淋漓。

眼看着姬夜最後的一點瑩光也要消失了，蘇淺淺忽地祭出內丹。

內丹不斷圍繞這一點點的瑩光蹁躚旋轉，緊接着，姬夜那細碎的元神，便又變的瑩亮起來。

蘇淺淺忽地張開雙臂，那皓白的手腕，白衣被風吹起，好似乘風破浪的鳥兒。

她閉着眼，口中不斷的默念着什麼，眉心深處好似有一點瑩光要破繭而出。

周圍得人都不知蘇淺淺在做什麼，生怕她在作出可怕的舉動。

神后紅着眼眶，恨意濃烈，忽地執起鳳月劍，再次朝蘇淺淺后心刺入。

此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蘇淺淺的內丹上，不清楚她在做什麼。

自然沒人留意到神后的舉動。

可站在姬玥身旁的雲瑤卻注意到了，而她也知道蘇淺淺在做什麼。

姬玥面色凝重，柔聲喚著：「淺兒……快停下。」

他雖不知道淺兒在做什麼，可直覺告訴他，淺兒所做的事情，一定與姬夜有關。

可是，元神寂滅，連神界都沒有法術補救。

她如何能補救？

就算能，那必然也是違背天意的禁術！

禁術之所以是禁術，是因為本就違背了自然規律，其使用者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慘痛和劇烈的。

就在蘇淺淺眉心的瑩光破繭而出時，神后又是一記『破魂斬』猛地刺入蘇淺淺胸口。

她含恨咆哮著：「既然我兒愛着你，你就必須陪他一起魂飛魄散！」

「淺兒！」

姬玥驚恐睜眼，驚呼出聲。

想再次撲上去抱住她時，她身上忽地釋放出一股可怕的力量，竟將他和神后都震退了。

蘇淺淺喉嚨里傳來腥甜的氣息，嘴角邊已溢出一道鮮艷的顏色。

此刻，她周身竟也開始化作星星點點的瑩光。

「不！」

在姬玥悲痛的喊聲中，瑩光潰散，連帶着那顆內丹也化作了塵埃。

破碎的元神，如一顆顆小星星般圍繞着姬夜那為數不多的瑩光不斷纏綿。

不知為何，這一刻蘇淺淺卻笑了。

心也不再疼，不再怕孤單寂寞了。

因為她知道，她和他還會再見的。

良久，在眾人的矚目之下，所有瑩光都消散了。

這場戰爭里，沒有人是贏家。

所有人都輸了。

神后輸了她放在心尖兒上疼愛的兒子。

蘇淺淺失去了摯愛，失去了親人和所有。

鳳凰月和鳳思兒失去姬夜。

姬玥則失去了蘇淺淺……

那個有着單純天真笑容的小狐狸，那個曾今在勾心鬥角的黑暗中給他溫暖的女子。

也是他放在心尖兒疼愛的女子。

永遠，永遠的失去了。

「玥哥哥……玥哥哥……」

整個戰爭中，唯一看似什麼都沒失去的，大概只有雲瑤了。

她還因與神后的合作，立下大公，狐族新王由她的兄長擔任。

而她自己則贏得了姬玥天妃的位置。

可她卻從那場戰爭里，永遠失去了姬玥的心。

她喚了一邊又一遍，姬玥卻渾然聽不見。

他的心，也是前所未有的痛。

像要被掏空了一般，竟讓他無法承受。

許久，許久，他沒有這樣心痛的感覺了。

自從年幼時，親眼見到母妃死的那一刻，他便將一生的淚都流盡了。

可此時，他又再次體會到那種失去的滋味。

他沒有想過她會這樣。

他不想她死，不想的……

「為什麼？」

在蘇淺淺的元神消散前，他機械的走到她面前，伸手觸碰她的臉。

那一刻，她化作數萬瑩光，曇花一現，驚鴻一眼，像飄渺的煙霧般飄散。

皎月般的瑩光就在他修長如玉的指間，彷彿還帶着她身上特有的沁涼馥郁的芬芳。

可是一瞬間，卻什麼都沒有了。

「為什麼願意陪他死，也不願意陪我活着……」

這一句，成了他永生都不能解答的疑問。

鈍痛，像纏繞着的帶刺藤蔓，一點點繞着他的心上，靜默入水的蔓延開來。

隱約間，一滴晶瑩的淚珠兒從他眼角跌落出來，他背對着眾人，遙望着遠去的瑩光，誰也沒看見他的眉心亦有瑩光在涌動閃爍著，最後化作一滴晶瑩的淚珠，隨着那逝去的元神一起消失了。

他知道，在神后祭出破魂斬時，她已在使用禁術了。

及時神后不出手，她亦會元神破碎，去修復溫養著姬夜的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