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別有滋味

無論在哪，我幾乎沒有中斷過寫作，要麼接着寫新章節，要麼改文更新，不到午夜零點或者一點是無法入眠的。第二天又是六點半左右醒來，洗漱過後就例行先靜坐后運動的健身習慣。

離出門時間還早，就躺在床上看手機，朋友圈的信息，偏愛的某幾個群都會瀏覽一下，瀏覽器推送的新聞如果標題打眼就會去細看一下，再不然就接着看名著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就出門下樓，找了家早點店，要了份涼皮外加兩個肉夾饃，慢慢地吃着。

這就是單身的好處，絕對的自由，任意揮灑的率性，沒有什麼牽絆的輕鬆，一切抉擇的後果都是一個人承擔，萬一不遂心了不必擔心有附加的貽害，一直處於等待和及步追求的狀態。識人是一門深奧的學問。每個人都由物象與心相構成，兩者之間有着巨大的差異。物象一般但心相良好，是世上的大多數，芸芸眾生；物象丑，心相又丑，是人間惡之極品，比如明代嚴嵩之子嚴世蕃，暑假撤職回鄉的當代民間極端無賴吳金忠之流；物象丑卻心相好，亦是人間稀品，比如《水滸傳》裏的青面獸楊志，清朝宰相劉羅鍋；物象好心相卻丑的人也不多，比如大家常說的渣男，還有打扮得妖艷撩人的失足婦女；物象好心相又好的便是世間極品了，屬於那些才貌雙全德藝雙馨的藝術家或行業精英。

單身的我為了尋找另一半，就會下意識地按照這種方法去審視生活中遇到的異性，眼睛平和卻高度理智，同時也激情滿懷隨時爆發。我發現很多人像我一樣對異性的審美非常辯證又非常主觀對長得丑的就非常辯證，因為要去挖掘出她存在的價值；對長得好的就非常主觀，因為要說服自己她缺點存在的理由。

但是單身的負面作用也明顯，不管內心多麼強大，孤獨寂寞是無論如何也消滅不了的，暖心的關懷是體會不到的，與人談話的機趣也沒法體驗，每次抉擇因為沒人商量所以預估的準確性也值得懷疑，萬一哪天有恙卧床了就真的麻煩了……有個心儀的伴侶是多麼重要！小喬，小喬對我來說是多麼重要！

小喬來電話說她要過來了，我趕緊接聽，告訴她位置，然後就掛了。一吃完結好賬，我就在店門口等她。車一來我就坐上去聽任她穿越時光隧道，開往另一個盛世了。

車子開進了大明宮北一門停車場，停好后，我們下車了。我和小喬來到了售票窗口排隊。輪到我們時，我正要掏錢買票，小喬立刻伸手攔住了我說：「等我來，我的地盤我做主，知道么？」在公眾場合我不便與她爭持，只好讓她買。小喬從坤包里取出現鈔交到窗口裏面，一會兒找回的錢連同門票一同遞了出來。

我們憑票通關進入了景區，先看了一下過道上的景點佈局示意圖，規劃自己的遊覽路線。

從遺址地圖來看，大明宮佔地面積寬廣，建築規模宏大，後來紫禁城也不及它的一半。

我和小喬首先經過的是大福殿。大福殿現僅存夯土基址，由地面上、下兩部分組成，外輪廓東西寬約百米，南北進深更長些。基台南邊還有10餘米的坡道，基台上邊尚有牆基、散水、磚鋪地面等大量建築遺跡。依這可以想像出此殿當年是多麼高大雄偉，富麗堂皇。

接着路過的三清殿也是一堆十多米的夯土基台。隨後是長閣殿、玄武門遺址。那一截城牆上的凹痕不知是羽林軍槍戟的刺痕，還是風雨敲打的印痕？遺留的夯土裏是否還洇染著當年太子的血跡？一塊塊條石上可曾躺過多少將士的橫屍？白雲悠悠，蒼天無言；草木森森，大地無語；時間泱泱，誰能如何？歷史的繁華無不從淋漓的鮮血開始，也往往以淋淋的熱血結束。

小喬看這些遺跡總是很漠然，彷彿不願意去敲開歷史這扇沉重的冰冷鐵門，不願去自尋煩惱。而我則是每每都會去想像，有感慨，有深思。她偶爾也催我，不必為那些塵土費心。就這樣我們走走停停看過了玄武殿、紫蘭殿遺址、含冰殿，欣賞了搗練圖、揮扇仕女圖，路過了麟德殿，繞着太液池瀏覽了唐詩牆。

我們並排走在梨園的曲徑上，迎面走來一群身着古裝的老阿姨，有的臉上塗脂抹粉，有的手捻長袖，有人蘭花指翹得很是柔美，大有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作派……她們大概都是京劇票友吧。

不料這時小喬站着不動了，輕聲對我說：「書獃子，你先走吧，我隨後就到。」我聽了不禁一愣，立刻輕輕說了句「好的」就徑自向前走。

只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老女人的聲音：「喬喬，你剛才怎麼和年紀那麼大的男人走在一起啊？」

「姨媽，你沒看見我一個人在這遊玩嗎？哪裏來的年紀大的男人啊？」小喬語音親切，「姨媽，你今天秦香蓮的打扮比以前更好看了。」

「你這外甥女的嘴可真甜！」另一個老阿姨羨慕的口氣。

「是甜啊。可總不去找對象，真替我妹妹發愁啊。她也總托我給這閨女物色對象，就沒有一個讓她瞧得上的。唉！」小喬的姨媽嘆了口氣。

「姨媽，我的事你不用太操心了，你先和阿姨們回去吧，我還要去玩哩。再見，阿姨！」小喬一副很討人喜歡的語氣。

「再見！」幾個老阿姨也轉頭對她說。

我在幽徑拐彎處等小喬。

那一年和童欣談戀愛在撫州市遊玩時，坐的公交車與她爸爸的專用車擦身而過，童欣也叫我在車窗里低下頭來，不要被她爸爸看到。沒想到這一幕又極近似地發生了。不讓家人看見我和她在一起，無論我多麼留戀她，結果想都不用想，一定沒戲。徒勞的感覺襲上心頭，我該撤退了，真的要撤退了。

小喬信步走來，到了身邊就說了句：「抱歉！剛才請你避開。要是我的姨媽看見我和你走在一起，一定會告訴我媽的，從此以後我就沒有清凈日子過了。」

「知道，我能理解。」我笑着裝出毫不介意的樣子。接下來我們一起遊了含涼殿、清思殿、溫思殿、紫宸殿等，參觀了遺址博物館，再折返走西線遊覽集賢書閣、長安殿、仙居殿、唐三彩等等，回到大福殿，出北一門到停車場坐車離開。

「大明宮真是太大了，整整一個上午都沒看過來，果然是盛世氣象！」我開始尋找話題。

小喬說：「如果沒看夠，就在附近吃頓飯，下午你可以繼續看哪！」

「我又不是研究唐史的，沒有必要看得那麼全面。下午我想離開西安。」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車子駛出停車場，來到了大街上。小喬在一家酒店面前停了下來，說：「書獃子，我們就在這吃飯吧，等吃完了你就可以接着去那公園玩了。從河溪到這幾千里，好不容易來一趟就不要急着走嘛！」

「窺一斑而知全豹吧。西安作為千年古都誠然不錯，不過畢竟自唐以後就開始衰微了，遺跡除了陵寢就是夯土堆，或者殘缺的城牆。這些東西雖然承載着厚重的歷史，但是也不可避免地帶着失敗的落魄和死亡的氣息。行走期間，冷不丁也會覺得有些恐怖，好像千年以前的某個陰魂野鬼會在遊人的腳步聲中驚醒，然後緊緊尾隨，在某個寂靜的角落找尋替身下手而逃出地府，遠離冥界。」

「書獃子，你的想像力真豐富啊！佩服！」我倆下了車，小喬走在前，鎖好車門就將鑰匙放進坤包里，邊走邊說，「但是你這樣詆毀我們的大西安，我聽了有點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