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回溯3：宗長彥番外

宗長彥每每想起卿卿推開他被大雪掩埋的畫面，心就會痛得難以呼吸。明明死的應該是他，可偏偏卿卿卻推開了他。

到最後，他們帶着他離開了，可是蘇卿卻被埋在了雪崩之中，直到現在，他們依舊沒能找到她的屍體。

宗長彥不止一次幻想過他的卿卿還活着，只是現在被人撿走了，帶到了不知名的地方療傷，等傷勢好了以後就會回來找他。

一次又一次，宗長彥只要聽見一丁點兒和蘇卿有關的消息，就會立刻丟下手頭的政務離開，以至於宗君翊小小年紀就開始學習如何處理國家大事，尋常人有過的童年，他從來都不曾有過。

習文習武，學心計權謀，甚至不到七歲就開始就已經開始被宗長彥帶着出入上書房，甚至於每次上朝時他都在要在一旁聽着。

宗君翊對自己的母后沒有任何的記憶，如果不是因為看見父皇畫過的畫，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母后長什麼樣子，他只知道，母后在一場雪崩里失蹤了。

他年幼天真，也像父皇一樣一樣憧憬著有朝一日母后能夠自己回來，可是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他一天天的長大，宗君翊終於明白，父皇當年跟他說母后快回來的話，都是騙人的。

他讀過書，深知雪崩中遇難後生還的幾率有多小，他早已經不抱希望母親能夠活着回來，可唯有父皇，還始終堅信着，每每一有消息就會迫不及待地離開去尋找。

直到他十三歲那年，父皇帶回來一個女人，一個和畫里的母后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宗君翊第一眼看到這個女人就知道她是個冒牌貨，看着她頂着一張和母后一樣的臉小鳥依人地站在父皇身邊，他心裏就止不住地泛起厭惡。

「父皇，她是誰？」宗君翊眼底藏着濃濃的殺意。

宗長彥看了她一眼：「從今以後，她就是芸妃了。」

那女人眼中滿是驚喜之色，連忙跪在地上謝恩；「謝皇上。」

宗君翊冷笑了一聲：「什麼歪瓜裂棗也配進這後宮！」

女人臉色微微一白，手忍不住抓緊了衣襟。

「父皇，兒臣請旨出宮遊歷，體驗民生。」宗君翊半彎著腰，行禮。

「怎麼突然想到出宮遊歷？」宗長彥擰著眉，「何況你現在還小。」

「兒臣已經十三了，而且有徐昕元陪同兒臣一起。」徐昕元是徐家一門比較出色的孩子，年紀輕輕就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今年十六，比宗君翊大了三歲。

更重要的是，當年蘇卿很喜歡這個孩子，在宗君翊還沒有出生的時候，經常帶在身邊逗玩。若非是個男孩子，恐怕早就指婚給了宗君翊。

宗長彥的手微微收了些力，心隱隱作痛。他沉默了幾秒，道：「有昕元在，朕也放心不少。既然你想去，就去吧。等你回來以後，也該繼承皇位了。」

「說不定等兒臣回來，已經有了一個皇弟了，皇位與否還尚未可知。」宗君翊嗤笑了一聲，道。

宗長彥瞬間冷了臉：「翊兒！」

「兒臣只是實話實說而已，父皇若是不喜歡聽，兒臣日後不再說是了。反正母后已經去世十多年了，父皇等了這麼久，身邊也確實該有新人……」

「啪！」

一道響亮的耳光瞬間響起，四周伺候奴才侍衛們全都急忙地跪在地上，頭抵在地上不敢出聲。

「放肆！」宗長彥眼中滿是怒火，手還沒有收回來。

這一掌打得太用力，宗君翊喉嚨里湧出血腥的味道，嘴角也緩緩溢出血跡。

宗君翊抬起頭看着他，指著跪在地上的那個女人，啞著聲音質問他：「我說錯什麼了嗎？明明你當初發誓一生一世只愛我母后一人，你現在去領這個冒牌貨進宮，你還為了她打我？！」

宗長彥這才回過神，望着宗君翊那雙和卿卿像極了的眼睛滿是恨意地望着自己，心頭猛地一震，試圖解釋：「翊兒，朕……」

宗君翊後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手，然後跪在地上：「兒臣以下犯上，惹怒聖顏，願意自動請辭太子之位，以示懲罰，請父皇成全！」

「胡鬧！」宗長彥怒極，「這太子之位是你說不要就不要的？沒了你，這大周日後當如何？」

「父皇正直壯年，有芸妃在，日後這後宮日益壯大，定會有妃子替您生下滿意的繼承人。兒臣頑劣，恐無法繼承大統。兒臣願意……」

「宗君翊！」宗長彥厲聲喝道他的名字，打斷了他的話，「你再胡說八道，朕砍了你的腦袋！」

宗君翊雖然跪在地上，背卻聽得筆直，一字一字地說：「兒臣請父皇廢除太子之位！」

宗長彥氣得直接從身後的侍衛手裏抽出長刀，指著宗君翊，臉色異常難看：「你再說一次！」

宗君翊半邊臉已經紅腫了起來，清晰可見五個手指印，他擦掉嘴角的鮮血，眼裏沒有絲毫地害怕和後悔：「請父皇廢除兒子的太子之位！」

氣氛幾乎已經到了一觸即燃的地步，誰都不敢說話，似乎所有人都已經預料到了太子悲催的結局，沒有人能夠挑釁聖顏，就算是親兒子都不行。

宗長彥拿着手裏的長刀直接朝着他劈了過去——

宗君翊閉上了眼睛，似乎等著下一秒生命終結。

然而，宗長彥手裏長刀沒有落到宗君翊的身上，反倒刺穿了那個女人的胸口。

「皇上？」女人低頭看着自己胸口的長刀，眼中滿滿都是難以置信。

然後宗長彥沒有說話，看着她緩緩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地咽了最後一氣，這才出聲吩咐道：「拖出去扔了吧。」

「是。」

宗長彥看向宗君翊，自嘲地笑了一聲：「你說的對，長得再像也不過是個冒牌貨，你母后是這天底下獨一無二的，沒人能夠替代。」

「父皇……」宗君翊望着他，聲音不覺地哽咽起來。

「都退下吧。讓朕一個人待會兒。」宗長彥說着，轉身朝着前面走去。

宗君翊望着背影看起來無比蕭瑟和孤寂的宗長彥，眼中的淚強忍着沒有掉下來，只是哽咽地說着「對不起」。

……

大周曆一百五十九年，周睿帝退位，傳位於太子翊。

大周曆一百六十一年，周睿帝彥病逝，享年四十一歲。

在史冊上，周睿帝是個傳奇，他年幼時不受待見，卻身殘志堅，僅十三歲就入內閣參政，爾後更是提出無數利民之法，引百姓愛戴。

他這一生，只娶過一名妻子，即懿佳皇后，懿佳皇后逝於雪崩后，便終生未娶，直至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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