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光
冷悠然乍一聽這話，心下就是一驚，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和通那可是發過毒誓的，他老人家就是再胡來也不可能甘願就此生生世世，把鬼界當娘家走。
如此的話，俊才那所謂的知道，就不可能是從和通那裏知道的，那他到底知道些什麼呢？
「師伯，您有話不妨直說吧！」冷悠然看着春柔說道。
春柔看着冷悠然眼底最初劃過的一抹驚色轉瞬即逝，很多之前她與俊才的猜測，在這一刻似乎落到了實處，那剛毅的面容上，也不由得多了一抹凝重之色，嘆了口氣說道：
「悠然，像師尊他老人家這樣的仙尊，仙界九域都加起來，一隻手都數的過來。他們這些人啊，為了心中的那個念想所付出的，是你這樣的小傢伙根本體會不到的。
特別是師尊，他老人家是看着一個又一個至交好友，前赴後繼的為了那個目標，幾乎捨棄了一切走過來的，有些事他曾不計代價的參與過，有些他沒有。師兄跟着他老人家的時間最久，可以說是一路看着師尊，為了哪個目標跌跌撞撞的走過這許多年的。
你覺得，師兄他會想不到，師尊在公冶鑭重傷，丹家避世，司徒家勢頹，符家被你們算計前路不明的情況下，忽然這麼執著於尋找那等貧瘠的小世界，是為了什麼嗎？裏外里的，不過就是那一個可能罷了。
我和師兄能猜到的事情，別人自然也能猜到，不過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雖然我不知道你在這中間到底起了什麼作用，但是悠然，師公邁出這一步，到底還是跟你有關的，對吧？」
「師伯……」冷悠然聞言張了張嘴，春柔卻是擺了擺手，示意冷悠然聽她把話說下去。
「若是如以往的每一次一般，也就罷了。這些年師尊偶爾也會突發奇想，失蹤一段時間，這仙界為了那個目標，折騰出花來，什麼都不顧的老前輩更是比比皆是。可是就在你剛剛進門的那一剎那，卻是不一樣了。我能看出的，師兄那樣心細的人，自是也能看的出來的，所以他才一定要讓你回去。」
「剛剛？」冷悠然不解。
「好好看看你自己和我有什麼不同。」春柔說着站起身來，拉着冷悠然走到了涼亭的外面，沐浴在月光之下。
冷悠然一頭霧水的看看春柔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搖了搖頭。
「仔細看看，咱們兩個的手。」春柔執起冷悠然的手，把兩隻手並排放在了一起。
冷悠然看看那骨節分明的大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手，除了自己更白皙一點兒，襯的春柔那小麥色的皮膚有些暗淡以外，似乎也沒什麼不一樣啊？
等等……
膚色暗淡？！不不不，隨着修為的攀升，仙人的皮膚不可能出現那種凡間才有的皮膚暗淡的問題，所以春柔的膚色是天生的，也就是說，除了色差，暗淡什麼的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
思及此，冷悠然不禁猛的睜大了眼睛，忽然抓住了春柔的手，反反覆復的看着兩隻交握在一起的手掌，不禁退後了兩步，讓涼亭的陰影，再次遮擋住兩隻手，心下就是咯噔了一下，抬起驚怔的眸子，望向了春柔。
「明白了吧！」對上冷悠然的眼眸，春柔重新把她拉回了涼亭之內。
冷悠然有些失神復又垂下了頭去，盯着自己仍舊與春柔交握在一起的手，此時除了一黃一白，同樣皮膚細膩的兩隻手已經再沒有什麼區別，可在那月光之下，她皮膚上縈繞的那一層由內而外滲透出來的，極為淺淡的微光，卻仍舊停留在冷悠然的腦海里揮之不去，讓她的心瞬間掀起了驚濤。
這樣的光，她是見過的，就跟在下界時晨曦中恍然一瞥看到的一樣，只是稍顯清冷而已，不過那時候，她雖然不認為是錯覺，但後來就再沒有看到過了，以至於她後來就把這事給淡忘了，只當是被朝陽映出來的罷了。
此時，她卻不敢再這麼想了，在那月光之下，有了春柔的對比，那光雖然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計，但她這一次卻是是看的清清楚楚。
「先前你與師尊下界，這次再見，卻是有了這般的變化，我雖然並不清楚，你身上的這等變化是怎麼來的，想來師兄也應該是不明白的，但我們能看出來的不同，自然還會有別人看出來，你不能再到處亂走了。」春柔嚴肅的說道。
冷悠然聞言，盯着手的眸光頓了頓，忽然帶着幾分急切的言道：「之前是我根本沒注意到，師伯，能否給我個機會嘗試一下，求你了！」
這回換做春柔不解了，冷悠然卻也不多解釋，揮手在涼亭之中，落下了一重禁制，然後就閉上了雙目，默默念起了煉魂訣的魂神篇，一遍一遍，又一遍，最終把思緒定格在了神魂篇，第三句話的四個字上面，眼眸忽然睜開，又閉上。
春柔只覺得，在這一瞬間冷悠然周圍被一種她從沒接觸過的柔和力量所包圍，然後這種柔和的力量，就慢慢的，從濃郁到稀薄，最終消失不見了，待得冷悠然再次睜開雙目，撤去禁制，拉着春柔走出涼亭的時候，已經是黎明十分。
冷悠然後知后覺的抬頭看着黑漆漆，已經沒有了月亮的天空，嘴角微抽，訕訕的對着春柔說道：「麻煩師伯等一等，一會兒太陽升起來，若是我身上的光沒有了，還請您能幫我勸勸大師伯。」
春柔只是看着她，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冷悠然也不多說，只是焦急的等待着朝陽的升起，這一段時間並不長，卻是過的很慢很慢，直到天邊露出了魚肚白，冷悠然就一個箭步迫不及待的衝出了涼亭。
待得那初生的朝陽終於晃晃悠悠的爆射出光芒的瞬間，冷悠然盯着那在朝陽下，瞬間染上了一層淺淡金光的手掌，就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這回死心了？」春柔看着有如發光體一般，站在朝陽之下的冷悠然，眉宇間劃過一抹複雜之色，卻是轉瞬即逝，似是早有所料一般，開口問道。
「我……我回去就是了……」冷悠然蔫噠噠的垂著頭，挪回了涼亭之內，重重的坐在了石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