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生死一場夢
張正源看到躺在地上的林蘭芝時，他的心猛地一沉。
他只覺得雙腿像是灌了鉛般，每挪一步都那麼艱難，明明距離林蘭芝只有幾步之遙，可卻覺得那麼遠。
林蘭芝的臉上，矇著一塊帶了血的白布，此刻，她靜靜躺在那裏，很是安靜。
「蘭芝，你……你是睡著了嗎？」
張正源跪在林蘭芝身邊，伸手握住她冰冷僵硬的手，她的手背已經起了屍斑，一片一片的淤青。
對於死亡，對於死人，張正源並不陌生，在混跡社會那些年，他見多了生死，而且他的父母，都是死在他面前的。
可現在，當他看到死去的林蘭芝時，他還是覺得心如刀絞，覺得無法接受。
林蘭芝身下的鮮血已經凝固，她像是躺在了暗紅色的湖泊里，飄着搖著趕赴黃泉，從此與君兩別。
張正源的眼睛漲得厲害，他撫著林蘭芝那乾癟的肚皮，雙手顫抖到無法自控。
倪之羽和史遠航聞訊趕過來時，就看到山洞裏這副境況。
山洞裏一片血腥狼藉，倪寶珠伏在史戰南懷中奄奄一息流淚，而張正源跪在地上，抱着僵硬的林蘭芝，仰頭望天，雙目流血。
彥鳳寧瑟瑟發抖坐在一旁，懷裏抱着嗷嗷大哭的孩子，她的眼淚也落個不停。
李美棠和楊若薇看到這慘狀，當即就控制不住落了淚。
「寶珠，孩子，來，媽媽給你帶了衣服，咱們先穿上衣服，別凍著了！」
李美棠與楊若薇倆人的手都抖得厲害，她們撲上去，半跪在倪寶珠身邊，掉着眼淚將懷中的衣服替她穿上。
倪寶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想叫聲媽媽，可奄奄一息的她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哀哀看着站在前面的倪之羽，她的眼淚又滾滾而落。
「爸……」
這一聲爸爸，讓倪之羽頓時老淚縱橫，他「哎」了聲，就再也說不出話來，眼淚從眼角落下。
「爸，蘭芝姐死了。」
倪寶珠看着蹲在她身邊的父親，她艱難抬起手，握住了父親的手。
「孩子，別哭，別哭，爸爸知道你儘力了，你做得很好，不愧是爸爸的小么！」
倪之羽哽咽，他抬手擦著倪寶珠臉頰的淚，可是這淚水卻彷彿擦不盡似的，越擦越多，他的淚水也越來越洶湧。
史遠航心裏又何嘗好受，誰能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這一轉眼，就是生離死別啊！
「若薇，美棠，去看看那邊的孩子！」
史遠航皺眉，拉了李美棠一把，示意她們過去看看孩子的情況。
彥鳳寧身體瘦弱嬌小，此刻抱着孩子坐在那裏，看上去格外的讓人心疼。
倪寶珠這邊有倪之羽和史戰南照顧著，楊若薇率先走到彥鳳寧身邊，小心翼翼將她懷中的孩子抱了起來。
「別愣著了，等昧，趕緊把你的大衣脫下來給鳳寧！」
倪昭昧一邊脫著自己的大衣蓋在孩子身上，一邊催促着倪等昧把大衣給彥鳳寧。
被二哥這麼一提醒，倪等昧才回過神來，他忙脫下大衣披在瑟瑟發抖的彥鳳寧身上。
「孩子一出生，他媽媽就大出血走了……」
彥鳳寧怔怔看着楊若薇，語調顫抖悲傷，這是她第一次目睹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死去，還死得那麼凄慘。
李美棠伸手攬住彥鳳寧，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沒事了，現在都沒事了，我們來了，你們安全了！」
彥鳳寧渾身一直在發抖，她的意識甚至有些模糊，甚至想不起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到現在，她的眼裏她的心裏只有這個孩子，這個她親手迎接到世上的孩子！
倪迎昧帶着醫生趕了上來。
「寶珠，別怕，先讓醫生給你包紮下傷口！」
聽到史戰南這話，倪寶珠勉強睜開眼睛，她啞著嗓子說道，「先檢查孩子！」
「孩子目前還……」
「先檢查孩子，孩子沒事了再管我！」
倪寶珠的語氣很堅定，明明她渾身已經疼得像是要分解了，可她卻還是不肯讓醫生碰她，此時此刻，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拗不過倪寶珠，醫生只得先去檢查孩子，還好，一切都很好。
在這艱難的環境中，兩個年輕女孩兒做得很好，孩子保暖也很好，臍帶處理的也還算利落，口鼻之間也沒有什麼異物。
聽到孩子安然無恙，倪寶珠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她扭頭，與彥鳳寧四目相對，倆人忽然就笑了。
「鳳寧，聽到了嗎？孩子很健康。」
彥鳳寧在笑，可眼淚卻一直在掉，「嗯，我聽到了，很值得，是嗎？」
倪寶珠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她的眼神開始渙散，原本強自支撐的精神在此刻，忽然就被抽走了。
「寶珠，寶珠你怎麼了！」
「小么你醒醒，你別嚇爸爸！」
史戰南與倪之羽看到方才還在笑的倪寶珠忽然就軟了身子，倆人面色大變，皆是一臉的驚懼。
醫生趕了過來，迅速檢查一番之後說道，「馬上送醫院，病人失血多過，身上傷勢嚴重。」
擔架早已經準備好，倪家三兄弟上前，小心翼翼將最寵愛的妹妹抬到擔架上，小心翼翼抬起來，小心翼翼往山下走去。
彥鳳寧也躺在擔架上被人抬了出去，山洞裏，張正源抱着林蘭芝的屍體，雙眼一片赤紅。
「正源，帶蘭芝回家吧！」
史遠航上前，拍了拍張正源的肩膀，痛心說道。
「叔，今早我出門時，蘭芝還氣勢洶洶與我吵架呢，我還哄她說，過幾天帶她出去散散心，你說，怎麼一眨眼功夫，她就……就死了呢？」
張正源啞聲說道，他總覺得這像是一場夢，總覺得夢醒后，林蘭芝又會活過來。
史遠航嘆息一聲說道，「這就是命啊，我們現在無法得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有等寶珠告訴我們了。」
頓了頓，史遠航勸慰道，「逝者已逝，我們活着的人總得往前看啊，蘭芝雖然不在了，但你們的孩子還活着啊，哪怕為了孩子，你都得堅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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