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206 哭過了
古遠征衣着整齊的躺在床上,像是剛泡完冷水澡似的,頭髮脖頸都是濕淋淋的,而且明顯能看得出來,這還是剛經過一番擦拭的。
向來健康陽光的面頰上,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輪廓豐盈好看的嘴唇,多了兩道齒痕和青紫。
一看就是經過了一番慘無人道的蹂躪,好慘啊。
唐嫃的眼裏迅速沾上了一層水霧,就連聲音里都帶了幾分哽咽之意,「古二傻子……」
儘管他很想裝作若無其事,可弱了許多的聲氣和沙啞的嗓子,在他一張開口就出賣了他,「嫃妹妹我沒……」
唐嫃淚盈於睫,聽到他開口就生氣,綳著臉狠狠瞪他,「你又想騙我說你沒事的是不是,我又不是瞎子,我有眼睛能看的,你現在什麼樣子還用得着說嗎?」
呂成邈聚精會神的,忙活了將近一個時辰,此刻着實些疲憊了,「死不了,也廢不了,放心吧,他壯得跟頭牛似的,身體底子好的不得了,養養很快就好了,保准恢復如初。」
唐嫃的擔心至此放下了一大半,「可他怎麼這副模樣,沒有給他用麻藥嗎?」
呂成邈奇怪道:「不是你讓我使勁兒剜,千萬不要下手輕了的?」
唐嫃聞言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圓圓的,裏面兩顆黑亮的葡萄快要掉出來似的,「我、我說的是氣話!您聽不出來嗎!竟不給他用麻藥!」
「在這麼清醒的情形下,生生剜肉會痛死的,這是酷刑!酷刑!您是個經驗豐富的神醫,您會不知道有多痛嗎!」
唐嫃想想這若是發生在她身上,她被這麼生生剜肉,而且還是一點一點的剜肉,她會痛得死過去的!
呂神醫怎麼這樣!
難怪,難怪平日生龍活虎的人此刻奄奄一息。
呂成邈懶洋洋的,往窗邊的椅子上一坐,有點小陰險的笑道:「你不是氣他不知愛惜身體,正好藉此機會讓他刻骨銘心痛上一回,你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造作!」
唐嫃又氣又急,「讓他長記性也不用這樣啊……」
可都已經做完了,急死也沒有用。
望着她眼中的晶瑩水光,古遠征痴痴的笑了,再痛不都已經忍過去了,能有多痛,比起失去了她的下落,這點痛根本不算什麼。
「嫃妹妹,別哭,我不怕疼……」
他不覺得痛,可唐嫃只要想想,就忍不住哆嗦,眼中淚光浮動,「你就會安慰我,全是假話,沒一句真的,我才不會聽。」
古遠征虛弱的道:「真的,我從小摔打得多了,幾乎每天都帶着傷,早就習慣了……」
唐嫃懊惱死了,都怪她,發什麼脾氣,說什麼氣話,快害死他了。
呂神醫他簡直……簡直……
他已經穿好了衣裳,她什麼也看不見,於是握住了他的手,「還痛嗎?」
古遠征嘴唇剛動了一下,唐嫃想起他一貫的毛病,立即把他的話頭壓下去,「一定很痛。」
古遠征便笑了,「是,很痛。」
唐嫃摸到了他掌心的傷痕,眼淚一下子就滾落了下來,一定是方才難以忍受之時,他把指甲摳進了掌心肉里。
不對。
唐嫃翻看他的指甲。
斷了。
床板都被他掰斷了兩塊。
還騙她說不痛,血肉之軀,怎麼可能不痛!
只有死人才不會痛!
唐嫃的淚珠傾涌而出。
古遠征急了,「別哭啊,嫃妹妹,你一哭我更痛,嘶!啊!」
唐嫃胡亂抹了一把眼淚,「你躺好別動,我不哭,我不哭了。」
花富貴被抬到了窗根底下,聽着裏頭的動靜快氣死了。
呂成邈這個老匹夫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還嫌人家的苦肉計不夠成功是不是!居然還傻乎乎的給人又添上了一筆!
沒看三小姐都心疼哭了!
花富貴被豬隊友們搞得也想哭,瞬間感覺腰背上的傷火辣辣的。
痛!
小廝鬆了一盞茶進來,呂成邈接過一氣喝光,「三小姐,這傻小子今夜多半會發熱,是把他弄回雎陽侯府去,還是留在葯廬?」
唐嫃已經冷靜下來,不假思索的道:「留在葯廬,有呂神醫照看,我放心些。」
呂成邈點頭應下,不介意接收傷患。
到外間寫下了兩張藥方子,讓平陽去抓藥熬藥,又讓小廝去廚房取些食物。
古遠征平靜且滿足的望着近幾日讓他瘋狂朝思暮想的小未婚妻,「嫃妹妹快去吃午飯吧,我累了想睡一會兒了。」
唐嫃道:「你不吃飯了嗎?」
古遠征是真有些累了,不舍的鬆開了手,「我睡醒了再吃。」
唐嫃點點頭,起身,「那你好好休息,好好養傷,不許再折騰了,要聽呂神醫的話,聽到了沒有!」
古遠征心滿意足的應下,「我會的。」
嫃妹妹這樣的心疼他,關心他,這樣的不放心他,這傷值了!
而且嫃妹妹為他流眼淚了,他不想她流眼淚的,可他心裏又覺得好高興……
唐嫃叮囑了再叮囑,直到他再三保證,才隨着陸港一起離開。
午膳擺在熙安堂翼樓的二層,眾人已經在此等候她多時了。
唐嫃特意在葯廬多待了一會兒,平復了心情,又由花富貴幫着洗了臉梳了妝。
面上已經瞧不出太大的異樣來,隻眼睛到底還是略有一點紅腫。
古遠征受傷不輕的事,唐玉疏是知道一些的,但不詳細,見唐嫃精神頭不太好,明顯哭過的樣子,不由問道:「古家小子的情形不太好?」
唐嫃點點頭,又搖搖頭,提及此事,仍有些憤憤,「差點就不好了,幸好發現得及時,他就是個傻子!」
唐妤語調柔和的問,「呂大夫怎麼說?」
唐嫃的心情已經平靜了很多,「險險保住了一條性命,好好療養一段時日,還是會恢復如常的,就是今夜多半會發熱,我將人留在葯廬了。」
說着,看向王府主人謝知淵,徵詢,「恭王叔叔,可以嗎?」
瞟向她微微紅腫的眼睛好幾次了,謝知淵沉靜幽深的目光微起波瀾,「可以。」
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她為那傻小子哭過了!
她為什麼要為那傻小子哭?那傻小子快死了嗎她哭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