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9章 不是藝術是神跡

李炫站在台上，神情悠閑，一點都不緊張。

可這份悠閑落在眾人眼中，分明是故弄玄虛。

「還裝，看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他以為這是唱歌跳舞呢，隨便唬弄一下就過去了？這可是書法，是做不得半點假的。」

「就是啊，蘇大師就在旁邊，寫得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來。他肯定唬弄不過去的。」

「剛剛還說蘇大師寫的一般，我很期待待會兒蘇大師怎麼打他的臉。」

……

聽着台下的各種議論聲，邢磊簡直要笑開花。

爽，太爽了。

雖然剛剛被坑了一千多萬，可邢磊還是忍不住的要樂出聲來。看到李炫吃癟，比他的基金上漲都爽。

甚至他還忍不住對蘇明銳道：「蘇大師，我對書法藝術是非常尊重的，但有些人不尊重，希望你能趁這個機會，讓大家明白什麼是藝術什麼是糟粕。對待某些踐踏藝術的人，千萬不要客氣！」

蘇明銳微微點頭道：「嗯，我會的。」

就在這時候，李炫落筆了。

沒什麼醞釀，直接就落筆，這動作落在眾人眼中，太初級了，估計也就是三百塊錢一個月那種書法班教出來的水平。

不對，那根本不能叫書法班，應該叫練字班，是給小學生學寫字用的。李炫現在這動作，跟小學生相差彷彿，甚至還有所不及呢！

這樣寫出來的字，能叫字嗎？

在雞爪上綁個毛筆，丟在宣紙上蹦躂，說不定都比李炫寫的好！

就在眾人大搖其頭的時候，大屏幕上顯示出了李炫落筆的畫面，一個飽滿的「丶」出現在紙面上，然後毫不遲疑的拖着墨汁往下劃出一道鐵畫銀鈎的「丨」。

只這一筆，所有人的汗毛都要豎起來。

那一個「丶」，像是充滿了哀嘆和困惑，像是小孩子剛出生的啼哭。

困惑，是離開母親的子宮，離開溫暖的羊水，來到世界的困惑。

哀嘆，是面對未知的一切，面對生死的謎題，發出的感慨。

每個人都生來彷徨，這一個濃重的「丶」，既像是開始，也像是結束，既像是驚嘆號的那一點，更像是問號的那一點。

至於「丨」，簡直就像是一柄長劍，直接刺進每個人的心裏。

怎麼會有這麼奪目的鋒芒，怎麼會有如此衝天的豪氣！

就像是每個人跌跌撞撞成長的少年錦時，覺得世界都是圍着自己轉的，覺得自己就是最天才的那個人，覺得未來會無比的美好，就如同剛從水簾洞殺出來的美猴王！

那種豪邁，那種狂妄，似乎這天地都容不下我的存在！

可是，李炫的下一筆又來了。

本來豪邁無比的氣概，隨着問字第三筆橫折勾的出現，一下子就被壓制住，就像是大鬧天宮之後被壓在五指山下的齊天大聖。

更像是那個品嘗了人生百態之後，感覺到世態炎涼的少年，終於明白這個世界自有他的一套規則，不會因為你笑而笑，也不會因為你哭而哭。

所有人的心情，隨着李炫的落筆，驚嘆疑惑，豪氣沖霄，又迅速低落，他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精氣神居然會被一幅字的幾個筆劃所帶動！

整個宴會廳，所有的人，包括台上的張雲集和蘇明銳在內，全都被壓抑住了，每個人都回憶起自己人生的低谷，回憶起那些似乎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的困境。

有人甚至默默的落下了眼淚。

就在這時候，李炫連揮幾筆，將最後一個「口」字寫出來。

「問」！

「口」字一出，似乎所有的憤懣都有了出口，一下子宣洩出來。

所有人，感同身受般的長長吐出一口氣，也忍不住想要去問。

人生幾何？

簡簡單單一個「問」字，似乎沒用什麼技法，卻在每個人的心裏上演了一幕波瀾壯闊的人生悲喜。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字，居然有如此的魔力？

就在眾人驚駭莫名的時候，李炫又唰唰唰的寫出了餘下的「道」字。

每一筆，都靈韻悠遠，每一筆，都意味深長，每一筆，都似乎有無窮無盡的答案，又提出了無窮無盡的問題。

「問道」，問的是天，是地，是自我。

「啪」，李炫寫完，擲筆。

整個宴會廳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唯恐打破了這難得的意境。

兩個字，卻給每個人不同的感受。

無論有什麼樣的問題，似乎都能從這兩個字中找到答案。

無論如何的焦躁，都能從這兩個字中找到平靜。

無論懂不懂的書法，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這兩個字已經超出了藝術的範疇。

這不是藝術，這是神跡！

過了好久之後，宴會廳里忽然響起掌聲。

是徐曼，她的眼角濕潤，站起身來，輕輕的鼓起掌來。

這個掌聲似乎把所有人都點燃了，大家紛紛起身，用力的鼓掌。

雖然他們嘲諷過李炫，雖然他們不認為李炫能寫出什麼像樣的字，雖然他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李炫，但這一刻如果不鼓掌，他們覺得對不起自己的人生。

每個人的一生，無論男女，無關貧富，無視地域，無關人種，全都是一場問道的旅程，全都是上下求索的經歷，全都是在不斷的去了解未知，和世界妥協，和自我抗爭。

李炫這兩個字，就像是道盡了人生的悲歡疾苦，深深的震撼了每個人的內心。

「天啊！寫的太好了，我好像看明白了，又好像沒看明白。」

「問道，問道，問道……生命就是一場問道的逆旅啊！」

「我做夢都沒想到，我會看別人寫字看哭了。」

「我不懂什麼書法，只是覺得這兩個字寫的真是的是太好了，真想拍回去收藏起來！」

「你也想拍？那咱們是敵人了。」

……

剛剛還覺得李炫根本不懂書法的人們，此刻全都搖身一變成了李炫的粉絲，看着「問道」二字的目光里充滿了灼熱。

邢磊站在舞台一角，渾身顫抖，簡直不敢相信。

李炫寫的好，這一點邢磊也不敢否認，因為好就是好，大家都不是瞎子，誰都看得出來。

可邢磊不甘心啊，他怎麼能容忍李炫大出風頭呢？

邢磊也算是對書法有一些了解，很快就發現李炫的書法不屬於任何一派，可以說是前所未有。

「蘇大師，李炫這字屬於亂寫吧。」邢磊故意道，「字寫得倒是不賴，可惜登不上大雅之堂，您覺得呢？」

邢磊這是故意要踩李炫，可他人微言輕，只能請蘇明銳發表意見。

以蘇明銳的地位，只要貶低兩句，一定能大大殺掉李炫的威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