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神（上）

之後的一段日子裏，冷悠然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摒棄了所有的雜念，把她的全部精力都投身到了這山洞中的捲軸裏面去，羽也信守承諾，一點兒都不藏私，對於冷悠然的問題，全部都給予了最耐心且全面的解答。

這樣耐心細緻的教導，可謂是冷悠然自當年與莫青州習字之後，就不曾再接觸到的了，便慢慢的也全身心的投入了進去。

讓她不得不承認的是，羽留下她學習這些東西的手段雖然很流氓，但就羽本身來講，拋開那些他時不時冒出來的，亂七八糟的惡趣味之外，確實是一個已經超越了冷悠然所有認知的存在。

他就好像是一本永遠翻不到最後一頁的書一般。

不管冷悠然所問的問題是因為一時腦子轉不過來，冒出來的那種事後連她自己都覺得白痴的問題，還是這些年她參悟規則積攢下的久久懸而未決的疑難，羽總能以一種不緊不慢的方式，在幫她理順思緒得到答案的同時，又讓她從問出的問題之中，收穫更多。

時光悠悠，眨眼間便是十年，在這十年裏，冷悠然對於被空間和陣法隔絕的外界，思念過，憂慮過，焦心過，也破罐子破摔過，但最終都被這一山洞的捲軸，和羽那堪稱浩瀚的知識儲備給淹沒在了無盡的學習之中。

「這是最後一卷了。」就在冷悠然終於徹底弄明白了她自以為是最後一卷捲軸的時候，羽那半透明的手掌之上忽然又多出了一卷捲軸來。

冷悠然抿了抿唇，通過這些年來與羽的接觸，她已經不想在縱容他的惡趣味了，便只是默默的伸手去接，卻被羽輕飄飄的躲開了。

「怎麼了？」冷悠然挑了挑眉問道。

「這最後一卷捲軸，你若是弄明白了，這裏就再也困不住你了。」羽實話實說道。

「所以呢？」冷悠然有些不解，不管這裏是不是還能困住她，羽的承諾她這些年來可是一刻都不曾忘記過的，難道，他是要反悔么？

「我沒說過要反悔。不過，你就沒發現，你的修為自來到這裏之後，不管你對於這天地間規則的參悟多了多少，都不曾長進過了么？」羽帶着幾分笑意的問道。

冷悠然自是發現了，雖然也不解過，可十年如一，每日裏沒日沒夜不停的從羽身上汲取他的傳承，已經讓她基本上無暇他顧了，而能夠入定的時間就更少了，雖然她的身體會自信吸納靈氣補充消耗，可卻也只是補充而已，想要增益，她卻是沒有那個時間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冷悠然蹙著眉頭，定定的看着羽。

「只是給你提個醒罷了，這裏的一切都是由我掌控的，而你不能晉級，也是我不允許。等你離開之後，我自是管不得了，嗯，到時候動靜怕是會有些大呢！那時，你想掩藏的，你想避免的，只怕都會因為你這次水到渠成的晉級而徹底暴露出來。」

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悅好聽，冷悠然卻是從中感受到了滿滿的惡意，不知道第多少次的生出了想要撲上去，狠抽他一頓的衝動來。

「嘖嘖，生什麼氣啊？能夠水到渠成的進階大羅金仙，可是好事呢！特別是對於你這種之前有過幾次意外拔高過修為的仙人。我這可都是為你好！等你發現好處了，也不用太感激我的！」

冷悠然聞言面容瞬間出現了那麼一瞬間的扭曲，劈手奪過捲軸，在轉身的一瞬間，她的腳步卻是忽然頓住了，猛的又轉回頭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羽幾眼，忽然嗤笑了一聲，言道：

「你放心，你身上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我雖然好奇，但也沒想過細究，不過就是兄弟鬩牆的戲碼罷了，你真當我有興趣不成？」

「兄弟鬩牆？你又知不知道？他為了他的貪婪到底毀去了什麼？你覺得現在外面的那個世界很好是不是？可你不知道，曾經的我們都曾擁有過什麼！」

冷悠然的那一句帶着幾分報復性的話語，在這一瞬間，像是釋放出了什麼不可控制的東西，羽周身的氣息忽然暴漲，隨即那張半透明的面容之上也蔓上了一抹，冷悠然從未在他面上見過的獰狠之色，甚至連他整個人周身的氣息也隨之一變。

整個山洞，也隨之變的昏暗了起來。

冷悠然驚怔的望着羽在這一瞬間，周身繚繞起的黑氣，以及那閃爍起了紅光的雙眸，不禁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渾身戒備了起來。

「呵呵呵，巫神，先民，始祖，我們是這片天地所有人類的開始，怎麼？很意外？」羽的聲音變得低沉，淡紅有如血色霧氣般的眸子，在冷悠然戒備愈深的同時，看了看自身繚繞而起的魔氣，帶着幾分意味不明的戲虐言道。

隨着羽唇瓣的開開合合，冷悠然甚至發現，他的牙齒，居然在這一瞬間也起了變化，竟是變得越來越尖銳了起來。

山洞裏一時間陷入了壓抑的沉默之中，不知道過了多久，羽周身的魔氣才慢慢的消了下去，他嘆息了一聲，走到石台前似是有些疲憊的坐了下來，低垂著頭，喃喃道：

「什麼仙，什麼魔，不過都是血脈退化的殘次品罷了。這就是羿留下的，他不僅僅害死了靈兒，丟棄了我與龍兒的唯一血脈，也讓我們之間再無可能，還讓我們所有的族人，都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你知道么？我曾經還天真的以為，失去了妹妹，失去了愛人孩子，被他丟來這裏，只要他能帶着族人生活的更好，不用再面對那些始神造成的災難，也挺好的，至少只要我還活着，就還有機會，把他忽略掉的事情彌補起來。

所以我拼了命的修鍊，把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花費在了彌補那些隨着征伐，被泯滅掉了的東西上。

可是，就在我傾盡了我的所有，終於達到了他們所有人都不曾企及過的高度，以為我可以找回靈兒，挽回我的愛人，尋回我的孩子，給族人們更好的一切的時候。

再回到這裏的我又看到了什麼？一群被貪婪迷失了雙眼的，已經不能再稱之為族人的蠢貨！就在我想盡了一切辦法，尋到靈兒的轉世的時候，他們，卻把她投入到了煉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