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甘奇座下猛將初顯威

第二百九十章 甘奇座下猛將初顯威

果然,京華時報頭版頭條,甘道堅中舉,解試末尾。

把事情大概報道了一遍之後,還附了甘奇文章《制度強國論》。

「快快快,拿給我看看……」

「稍後稍後,待得先看完再說。」

「那你讀,讀出來與我等聽聽……」

「唉……那我就從甘道堅文章這裏讀吧,秦居崤函,據雍州,周室牧馬之所也。民寡地貧,匈奴窺伺於外,六國合縱於內,腹背皆敵,何以自強而能統六合……」

那個剛才與甘正爭辯的學生,此時正準備負氣而走,便是知道自己今日丟了臉,再待下去,更是要被眾人拿來取笑,所以只有一走了之了,他已然起身走出了幾步,此時聽得有人在讀甘奇的文章,腳步一止,側耳在聽。

不知何時,滿場聲音皆止,唯余讀文之聲,連台前的樂音,都被人叫停了。

此時劉幾也把報紙買了回來,甘正也拿在手中在看。

劉幾也把頭湊過來在看。

然後劉幾臉開始黑起來了。

甘正的臉也開始黑了起來。

「……秦處中原之外,不及三晉之膏腴,不及楚魏之富庶,開蜀變法,逐匈奴,敗連橫,坑趙士,一統寰宇,何也?制度也!雖有不仁,猶盡嚴苛,後世多詬之,卻也有其獨到之處,六國皆不及也,成敗一舉,安能一無是處?強秦如此,而今如何?」

這是甘奇文章的結尾,其實只表達了一個意思,如今都在說秦國嚴苛,不把人當人,暴秦二世而亡,是罪有應得。但是秦國能勝過六國?難道真就沒有他的可取之處嗎?如今要想強國,是不是也該把他的可取之處拿來學一學?

可取之處在哪裏?就在甘奇文章的中間,詳細闡述了秦國是如何把國家打造成一個戰爭機器的,是如何把所有資源集中在一起抵禦強敵的,是如何發展生產力的,是如何對待軍人的,是如何對待那些國內傳統的貴族階級的……

這就是一套完整的制度體系,有別於其他國家的制度體系。

文章讀完了。

滿場鴉雀無聲!

那個已經要起身離開的學生,此時竟然把頭一揚,又坐回了座位。

沒人說話了嗎?

他說話了:「哼哼……解試末尾……這開封府,這汴梁城,如今是大不同了,國士輩出啊,硬生生把我家先生給擠到了末尾。國之大幸啊……哈哈……」

所有人面面相覷。

這樣的文章,這般的見地?解試末尾?

疑問寫在一張一張臉上。

終於也有人開口說了一語:「不該啊?此文不該是末尾啊?若是此文都在末尾了,那頭前那些人,當是何等文章?」

「說得也是,要說此文,放在前幾年,案首解元,我也是信服的,怎麼今年就排在了末尾呢?難道我開封府,當真一個個有國士之姿?」

終於有人說了句公道話,甘奇的學生激動不已,起來就大聲說道:「我家甘先生,乃國士之姿,此篇《強國論》,不僅對秦國體系說得透徹非常,更能發人深省,有理有據,一氣呵成,敢問在場諸位,何人能及?」

無人答話。

他又再問:「敢問在場諸位,何人敢說自己能及得上我家先生?」

這話看起來是在問在場眾人的,其實他就是在問甘正的,打的就是進士甘正的臉。

依舊無人回答。

他越發自信,竟然直接走向甘正,開口問道:「敢問這位樞密院編修,你有何高論,可敢當場說來與眾人聽聽?」

甘正面黑如水,看着這個小小學生,答道:「豎子安敢不知尊卑高下,竟敢與本官如此說話?此文當真就是甘道堅所寫?你回去問問他,他敢不敢承認?若是如此文章,又豈能是最後一名?莫不是他帖經墨義一題不會做?所以抄得此文,堪堪中了個最後一名?」

「你你你……你巧言善辯,我先生高論在此,諸位皆已讀之,便是這一篇強國之論,已然盡顯我先生國士之才,你竟然還敢在此污我先生清白,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小小學生,自信了,甘奇這一篇文章,給他了莫大的自信,即便是面對新科進士,朝廷命官,他也敢與之當面爭辯,甚至出言不遜,要想被人尊重,首先也要知道尊重別人。剛才無能,讓先生受辱卻不可奈何,此時豈還能不據理力爭?

眾人當場,樞密院編修甘正被一個無名之輩如此喝罵,已然顏面掃地,氣得七竅生煙,抬手怒指而去,開口喊道:「你……你……你一個後進末學,安敢在此謾罵朝廷命官,大膽!」

剛才一直是甘奇的學生「你你你」,如今甘正也開始「你你你」了。文人就是如此,若是來兩個渾漢,哪裏還用得着你你你,只怕早已「去你媽的」,然後幹起來了。

卻是那無名之輩,毫不畏懼,也是抬手一指:「今日多少才俊在場,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一個進士出身,朝廷命官,不見高論服人,無辯文之識,不知謙虛之道,屢屢出言辱我先生,實乃不知天高地厚,即便身居朝堂,想來也不過尸位素餐之輩,無德無才之犬,安敢在此狺狺狂吠!」

這也是個暴躁小哥,不知是不是學了甘奇「捨生取義」之勇,剛才人前受辱,差點倉惶而逃,而今發泄而出,指著朝廷命官破口大罵,罵得是文采斐然,不愧是甘奇甘道堅的學生。

小哥就一個意思,你牛逼,有種你也說上一番跟我先生一樣的高論出來,說不出來?老子罵死你個狗日的,罵不死你,解不了氣。什麼朝廷命官,有種把我抓去坐牢。

坐牢?坐牢老子也怕,我先生就是坐牢出身的。坐完牢,老子也來個聲名鵲起。

「你你你……大膽狂徒,大膽狂徒,放肆小賊……不知尊卑之賊!」甘正除了抖威風,還能如何?難道上前去打一架?若不是顧著身份,甘正當真要上去甩他兩巴掌。

「無能唯有狂怒,辱人者,人辱之。你不尊我先生之名,我又豈會尊你是前輩?若是朝廷官員,人人皆如你這般,談何家國?若是朝廷官員,人人皆如我先生這般大才,諫言諫策,為國為民,何愁家國不興?」小哥得理,更不饒人。

再看左右之人,看着罵戰,皆是目瞪口呆,那甘道堅的學生,呃……着實厲害,不愧是寫出這篇強國論的甘道堅的學生。

甘正氣得往前幾步走去,幾乎真要動手打人了。

劉幾連忙追去,拉住甘正,打人是打不得的,聖人子弟,豈能如鄉野村夫一般在公眾場合滿地鬥毆?這要傳出去,那還當什麼官?

「端念端念,不必與後輩置氣,走走走,咱們不與之一般見識,換個地方,好好喝酒,即將上任為官了,不必與一個小小學生糾纏不休。」劉幾苦口婆心勸著,使勁拉着甘正往門口走去。

甘正不知道是願意離開呢?還是沒有劉幾的力氣大,果真被劉幾拉得連連後退,口中還有話語:「無知小輩,不知是非,見識淺薄,無禮至極,也不怕眾人笑話,除了牙尖口利,一無是處,如此淺薄之輩,鄉野村夫一般的人,一輩子也不可能在東華門外唱得大名。」

一邊說着,劉幾一邊使出全身力氣在拉拽,說着說着,已然就要到得門口。

出門之後,甘正怒氣未消,與劉幾說道:「伯壽兄,你拉我作甚?」

「端念,罷了罷了,不值當不值當。」

「氣煞我也,當真是氣煞我也!鄉野匹夫,鄉野匹夫之徒!」甘正罵罵咧咧。

卻聽得門內還有那鄉野匹夫大聲罵道:「此賊為官,必為奸佞,台諫之囚也!」

門口劉幾,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走走走,端念不必氣憤,咱們走,吃酒去吃酒去。」

還聽得門內有人說道:「這位兄台,不必再罵了,人都已經走了。」

暴躁小哥攜大勝之勢,昂首挺胸,左右拱手:「諸位才俊當面,非我要與之結怨,實乃仗勢欺人,欺人太甚,若其只是辱了在下,在下忍上一忍,也是無妨。此賊偏偏辱了我家先生,罵了我的恩師,我豈能不拍案而起,與之誓不甘休!」

是非對錯,自然是在人心的。興許也在劉幾心中。

卻見一人起身,拿着酒杯,上前一禮,問道:「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甘先生門下李定李資深,見過!」小哥李定,字資深,其實年紀不小,還要大甘奇的。歷史上,他將來會是神宗座下噴子頭領。烏台詩案,把蘇軾逮下大牢的,就是他!變法的忠實擁護者,司馬光上台的時候把他給貶了。

「能結識李兄台,三生有幸,三生有幸,請滿飲此杯。」

李小哥哪裏還等,立馬抬杯一飲而盡,今日當真暢快非常。

「李兄弟,再飲一杯!」

「不必客氣,稱我一聲資深就可以了,請。」大殺四方的李小哥,又飲一杯。

「好好,資深客氣,想來資深還不知曉,剛才那人名喚甘正,其字端念,聽說與你家甘先生是同族之人。」

暴躁小哥更氣,大罵道:「同族攻訐,狼心狗肺之徒!」

此時甘奇興許還不知道,他座下即將出現一員噴中猛將,深得甘奇真傳!

呃……就是不知道李定是否也學了一些諸葛村夫的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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