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你就記着今日

第一百零七章 你就記着今日

「道堅?包待製取的字?」蘇軾開口問道。

甘奇點頭:「嗯,包待製取的。」

「拜入包待制門下,極好,教人羨慕啊。」蘇轍是真有些羨慕,對於此時的蘇軾與蘇轍來說,甘奇這就算是有了一個硬靠山了,他們兄弟剛入京不久,雖然勉強與歐陽修攀上了一點關係,但多少還是有點無頭蒼蠅的感覺,所以羨慕甘奇也是正常。

甘奇卻答:「我還羨慕你們兄弟呢。」

甘奇為何羨慕蘇家兄弟?因為蘇家兄弟才牛,自己家學,誰也不拜,還自成一門,大蘇學士,小蘇學士,不久的將來,文壇士子,哪個不以拜在蘇家門下為榮?

蘇家門下的學士也是真正的牛人,蘇家門下有四大學士。

黃庭堅,大文學家,宋朝四大書法家之一,分別是蘇黃米蔡,蘇軾、黃庭堅、米芾、蔡京。

秦觀秦少游,婉約詞派之宗,幾乎就是婉約派真正的開山鼻祖。

另外兩個也是名噪一時的文壇大家,一個晁補之,一個張耒,

這才是真正的開宗立派,甚至以後,那些才子俊彥,連跟蘇軾同席飲酒聊了幾句天,立馬榮幸得到處去吹,逢人便說:「我昨日與大蘇學士坐而論道。」

然後旁人大概會回一句:「去你媽的吧……」

蘇轍此時把三柄劍放在案幾之上,開口說道:「道堅兄,三柄劍,你挑一柄。」

甘奇有些詫異,看着三柄劍,不明所以。

蘇軾解釋道:「道堅,我準備效仿古之君子,從此佩劍而行。」

甘奇聞言莫名也有一種熱血的感覺,連連點頭說道:「好,好,你我三人,從此佩劍而行,為天下士子做個表率。」

蘇轍面色微微有些尷尬,擺手說道:「佩劍而行,乃你我意氣風發,崇尚古之君子,至於為天下士子做表率……話說大了,說大了……」

蘇轍有些不自信,三人年紀輕輕,憑什麼說要為天下做表率。

沒有想到蘇軾卻大手一揮:「道堅此言有禮,便從你我開始,為天下士子表率也,何以士子到得如今,個個手無縛雞之力?嗚呼哀哉,來日文人打馬能上陣,才稱君子也!」

未來的蘇軾有過一詞: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崗……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這個少年,當真與眾不同,與大宋朝其他的文人士子皆不同。

甘奇已然一百個同意蘇軾之言,便把案几上的一柄劍取下,親手掛在腰間佩好,然後拔出一看,寒光一閃,甘奇有言:「好劍!」

蘇轍答道:「重金打造,最好的鐵,早已百鍛成鋼,去那鐵匠鋪,恰巧遇上,本是殿前司要的刀,被我兄弟買下,成了三柄劍。」

甘奇拿着劍左右揮了一揮,劍法一途甘奇並不熟悉,卻也揮得極為高興,口中一語:「殺人之劍也。」

蘇軾豪氣也起:「來日當殺人,鋤奸除惡,西北殺狼。」

有些時候,人與人之間,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對脾氣」。能不能真正對脾氣,才是人與人之間關係能不能真正親近的最重要的原因。

此時的甘奇,只覺得這個年輕的士子是真正的對脾氣。

甘奇把劍收入劍鞘之中,與兩人說着曹杉的案件,蘇家兄弟也未走,等著下午開堂審理。

午飯剛罷,包拯已然在更換官服,佩戴官帽,玉帶。

昨日之案,今日開審。

整個汴梁城,誰也不會想到包拯會如此行事,更是誰都猜測不到今日開封府會開堂審理這件牽涉甚廣的大案。

連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乃至尚書省,不說反應了,連知曉都還來不及。

包拯已然把驚堂木拍得劈啪作響,先帶眾多從犯。

從犯之中,硬氣之人無數,上堂而來,即便挨了板子,依舊一句不言。

卻是那不硬氣的人,也不少,上堂跪倒,板子還沒有起,竹筒倒豆子,早已一通說。

司馬光親自執筆記錄,著人簽字畫押。

「庄喜貴,殺人從罪,念你坦白有功,判牢獄三年,出充徭役。」包拯宣判。

堂下之人已然大喜,口中拜謝。坐牢三年當真算不得什麼,坐十年二十年也算不得什麼,因為當今官家三不五時就要大赦小赦一番,說不定下個月就能回家了。唯有徭役多少有些震懾力。

「帶下一個……鄧五通。」包拯低頭查看着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流程手記。

不得片刻,包拯怒道:「脊仗來打。」

當堂用刑,噼噼啪啪,哀嚎不止。包拯又道:「有人舉報你從罪殺人,你可認罪?」

舉報之上,就是上一個獲刑三年的庄喜貴。倒也不能說是舉報,而是他老老實實回答了同行相熟的幾人是誰。

「哪個殺千刀不得好死的舉報老子?」

「當堂咆哮,來人,掌嘴。」

一個木牌子,照着嘴巴一通抽。

甘奇算是在長見識,這個時代審案,有些意思……

嘴巴鮮血直流,牙齒掉了幾顆,漏風的牙齒帶着不清晰的話語:「包相公,小人也要舉報。」

「好好說。」包拯眉頭舒展,示意一旁的司馬光準備記錄,當堂記錄的事情,本也不用推官司馬光親自執筆,只需要檢查核實即可,但是司馬光同學很是敬業,剛剛入職,要好好表現。

包拯審案的速度極快,這一切還不過只是鋪墊而已,待得鋪墊過去,包拯開口:「帶曹杉。」

曹杉上堂,重重的木枷扣在脖頸之上,走路都有一些抬不起頭來,卻還使勁去抬頭,眼神也在不斷掃視眾人。

「堂下何人?」包拯按照流程來問,即便知道堂下何人,也少不了這一遭程序。

「包拯,你莫不是不認得我?你拿了我,準備如何審啊?刺配何處?還是秋後來斬?」曹杉還在昨日氣憤的情緒當中,他似乎還很有自信,或者說也不那麼在意,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曹杉心中,坐牢就坐牢,刺配就刺配,秋後問斬他是不信的,就算秋後問斬,他怎麼都覺得自己死不了。

既然如此,與其公堂之上涕淚俱下去求人,還不如是個好漢模樣,管他包拯如何審理,低頭求情那是不可能的。

「堂下可是濟陽郡王之孫、吳王之子,寧晉曹家曹杉?」包拯又問,程序一絲不苟。司馬光早已提筆不斷在寫。

「我就是曹杉,你要審就審,要判就判,趕緊的,別拖拖拉拉誤了事。」也怪包拯行事速度太快,若是再等得幾日,待得獄中的曹杉聽得一些外面的風聲,再審理之時,曹杉必然不會再如此有恃無恐了。

包拯點頭:「帶人證,物證,一併把屍體也抬上來。」

何海與鄭中和連忙帶人去忙碌。

接下來的場面,甘奇看得是搖頭不止,本是相親相愛的夫妻,轉眼一個成了冰冷的屍體,還要妻子當堂辨認屍體,何其殘忍。

辨認了還不說,還要面對擄掠強姦了她的惡人。還要指認,還要答話。

甚至還要聽曹杉口中喝罵:「賤貨,賤人……」

「掌嘴!」包拯一聲怒喝。

不得片刻,甘奇帶着狄詠與甘霸幾人也上堂作證,還要在司馬光的記錄下面簽字畫押。

流程走完,挨了一頓嘴巴的曹杉,依舊滿不在乎,相反一臉的怒氣盯着包拯,像是在記仇,記下了包拯讓人打他嘴巴的仇。也在記着那些家奴招供之事。

那女子,早已癱軟在地,泣不成聲,由幾個人抬了下去。

包拯起身,在拍驚堂木:「曹杉,你強搶姦淫民女,絞死舉子劉世珍,指使他人殺害劉王氏未遂,又指派家奴當街搶人廝鬥,諸條大罪,你可認罪?」

「認,爺認,你判,你判就是,爺認了又何妨?包拯,你就記着今日,還有甘奇,還有那些狗奴才,一個個都記着今日,待爺來日尋你們去。」曹杉有些滿不在乎,就算有些在乎,今日也不會說出一句低頭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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