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二章 慢了一步
此刻這大平台上，趴着一隻巨獸的屍體。
這巨獸就像是一隻犀牛，體型碩大，但是卻乾枯得只剩皮包骨頭，身上大片的地方，都有冰雪覆蓋。
但是胸膛的位置，卻被利刃剖開。
傷口就像是一扇打開的門。
通過傷口，可以看到裏面虯結的筋肉。
這些筋肉，都是紫黑的顏色，猶如枯死的藤蔓。
而此時此刻，可以清楚看到，這些筋肉的中央，似乎有一樣東西，被生生挖走了。
孔辭就站在這巨獸面前。
他的臉色白得嚇人，一雙眸中，滿是絕望，垂下的雙手，也在微微顫抖。
「孔師兄，這是什麼？」作為獸皇閣的弟子，曹峰見到巨獸，立刻靠近過去，仔細查看。
越看他越覺得驚奇。
「這巨獸看樣子至少已經死了有千年了，怎麼會擺在這裏，而看這傷口，好像又是近期才剛剛打開的。」曹峰自言自語。
孔辭卻沒有回答曹峰的額問題。
這個時候，他的腦子裏面轟轟作響。
曹峰的話雖然傳入了他的耳朵，但是卻無法進入他的大腦進行思考了。
幾乎是如行屍走肉一般轉過身，望向孔玉，孔辭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而見到這巨獸屍體的時候，孔玉也像是明白了什麼。
他微微一笑：「大哥，你和爹娘都已經儘力了，我不會怪你們的。」
孔辭依舊沒有說話，但是眼淚卻是在眼眶裏不斷打轉。
一個男人，此刻在眾人面前，拼了命地想要忍住落下的眼淚。
但是孔辭卻沒有辦法再堅持下去了。
沒有親歷過的人，是無法體會這種沒有辦法挽救親人的痛苦。
無力、痛苦、撕心裂肺。
這一刻，種種情緒，彷彿是一隻只殘酷無情的大手，將孔辭的心撕成了碎片。
「孔師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林妙然望着這一幕，目光微閃。
她已經從孔辭和孔玉的表情和對話，猜到了可能。
但是她還需要確認。
「我、我救不了孔玉了，我、我這個做大哥的好沒用！」一聲憤怒的低吼，孔辭單膝跪下，狠狠一拳，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凹陷碎裂的大坑中，緩緩出現偏偏水漬。
孔辭淚如雨下。
「我……好沒用啊……」
四周不知道什麼時候吹起了陣陣陰風，低聲嗚嗚，好似是誰在嗚咽。
「這隻死掉的巨獸，可以救孔玉的病？」林妙然望着那巨獸的傷口，眉頭微微蹙起。
很快，她就想清楚了其中的關竅。
「孔師兄，這個地方你來過？」
「不，我沒有，是我爹娘來過。」孔辭此刻也不打算再繼續隱瞞了。
「當時我年紀還小，我爹娘都是山海教的弟子，他們那一次和一群師兄弟一起，來到這天霜墓葬，希望能得到機緣，為將來的晉陞做準備。
那個時候，他們還都是凝脈境弟子，結果就在這天霜墓葬內，遇到了這霜雪冰魄犀的襲擊。
我娘當時已經懷孕，腹中所懷的，就是孔玉。
結果我娘在那一場戰鬥中，中了霜雪冰魄犀噴出的死氣。
雖然事後得到宗門中長輩的及時救治，我娘很快就恢復了，但是這死氣，還是對當時還是胎兒的孔玉造成了影響。
孔玉出生之後，就一直生病，雖然修鍊不受影響，但是隨着年齡的增長，他的病情卻是越發嚴重。」
「要解決這個病根，就必須回來找到這霜雪冰魄犀，對嗎？」李修問道。
「是的。」孔辭點頭。
「那為什麼你的父母，之前沒有來過呢？」曹峰疑惑地望一眼孔玉，「孔玉你今天多大了？」
「十五。」孔玉的情緒還算穩定，似乎是對這件事早有心理準備一般，此刻應聲回答道。
「十五年的時間，沒有再嘗試過嗎？」曹峰問道。
「試過，每一年，無論是我父母親自前來，還是拜託宗門中其他同伴，或是發佈懸賞任務，我們不曾放棄過任何一次機會。」
孔辭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是就像我之前所說的，每一次來到萬妖葬場中的墓葬，所見所得，都是不一樣的。
過去那麼多次，都是無功而返。
我們一方面要祈禱自己前來的時候，這霜雪冰魄犀會出現。
一方面又要祈禱其他修士前來的時候，它不會出現。
但是我絕對沒有想到，這霜雪冰魄犀出現的時候，竟然會、竟然會被人捷足先登了……」
孔辭的拳頭緊緊握起，牙齒都咬得咯咯直響。
眾人一時間沉默了。
他們此時都可以感受到孔辭的痛苦。
孔辭的父母，雖然都是山海教中的弟子，但是身份地位想必並不太高。
正因為如此，他們所能調用的資源也都有限。
可即便這樣，他們還是拼盡全力，希望可以挽回自己兒子的性命。
從孔辭此刻如此痛苦的表情中，眾人也可以感覺到，這些年來，他這個做大哥的，絕對也在這件事上，耗費了極大的心力和精力。
世界上，最讓人難以接受的，並不是絕望。
而是先給你希望，然後再讓你絕望，讓你徹底墜入深淵。
現在，這件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苦盼十多年的霜雪冰魄犀，再一次出現了。
但是當眾人趕到的時候，所見到的，卻是已經被挖去了心臟的屍體。
「枯萎霜心——」孔辭低聲道，「只要得到這一頭霜雪冰魄犀的枯萎霜心，就能救孔玉的命，可是現在、現在——」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自責。
眾人也低着頭，心中很不是滋味。
要是他們能快一點趕路，情況會不會不一樣呢？
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如果。
孔玉此刻走到孔辭身邊，矮下身子，半摟着大哥的肩膀，低聲安慰著。
平台上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這樣的事情，沒有人願意發生。
楚言沉吟片刻，走到那霜雪冰魄犀的屍體前面。
屍體胸前的傷口，大如臉盆，整個豁開，一眼就可以看到裏面盤根錯節的筋肉。
楚言皺了皺眉，伸出兩根手指，把手探了進去，沿着傷口的邊緣緩緩摩挲著。
片刻之後，楚言像是發現了什麼。
但是他沒有做聲，閉上眼睛，繼續仔細感受着。
再過一會兒，楚言猛然睜眼。
他的眸中，閃現出一道興奮的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