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嬋兒
話音落下，楚言沒有去管身邊的那位，快速邁步，繞過宮牆，來到一座小小的宮殿內。
宮殿不大，外面是一處幽靜的花園。
不過此時，從宮殿裏面，傳來了一個小女孩奶聲奶氣的嗚咽聲。
「哥哥、哥哥，怎麼辦，嬋兒不是故意打壞這個硯台的……嚶嚶嚶……」
「嬋兒——」站在宮殿大門外，楚言的目光一時有些複雜。
此刻在他的面前，站着一個身穿粉白色裙裝的小女孩。
三歲的年齡，粉雕玉琢，此時穿着粉白色的裙子，雙手抹着眼淚，可憐兮兮看着面前小大人一般的小楚言。
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楚嬋兒的話，那就是：從小美到大。
幼年的時候，就可愛到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長大了之後，更是出落得傾國傾城。
看着小女孩吧嗒吧嗒掉着眼淚，即便知道十年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楚言此刻心中，都不禁揪了一下。
而這個時候，小大人一般的小楚言，已經拍著胸脯開口了：「嬋兒你不要哭啦，沒有關係的，過會兒我就去和父王說，這個他最喜歡的硯台，是被我打壞的。」
「可是、可是這樣哥哥會被罰的……」楚嬋兒眼睛紅紅。
「這有什麼，哥哥本來就應該保護妹妹的。」小楚言一邊說着，一邊還捋起了袖子，展示著此時還根本不存在的肌肉，「你看，就算父王懲罰的話，哥哥這麼強壯，也不會有事的。
放心吧，嬋兒不要哭，再哭就變成花臉貓啦。」
放下袖子，小楚言伸手摸了摸楚嬋兒的小腦袋。
「哥哥對嬋兒最好啦。」被揉了揉腦袋，楚嬋兒微微仰著頭，眯起了眼睛，像一隻貓。
站在殿外看着這一切的楚言，此刻嘴角不禁揚起一個角度。
「你給她頂罪了？」這個時候，跟着走過來的那位，用毫無感情的聲音問道。
楚言的眸中，浮現出緬懷的神色。
片刻之後，他搖搖頭，笑道：「沒有，後來我準備頂包的時候，她主動跑去承認了錯誤，結果就是我們兩個人同時被罰了打手心還有一個時辰的罰跪。」
「這麼說她還是心疼你的，看來你妹妹也很關心你。」地獄之門后的那位道。
「是啊，關心我甚至關心到不惜用自己的身體來栽贓，把我送進了深淵魔獄，而且我當年喝的那杯毒酒，也是她端來給我的。」楚言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
目光再次投向那精緻如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時，楚言的眼中，浮現出複雜的神色。
「不過這件事對你來說，應該有特殊的意義，要不然的話，此刻出現的，那不會是這一段記憶。」
「楚強東已經死了，楚行也死了，剩下的，就剩下暫時還沒有消息的楚嬋兒，所以你認為呢？」楚言轉頭，朝地獄之門后的那位望去。
對方此時的身形樣貌，都和自己一模一樣，但是整個人身上的氣質，卻和楚言有着明顯的不同。
凝視對方片刻，楚言不禁搖頭道：「我覺得你配不上我的身體。」
「到時候你是沒有機會說這句話的。」地獄之門后的那位道。
「我是不會讓那時候出現的。」楚言毫不退讓道。
「我們現在沒有必要爭論這個問題。」地獄之門后的那位抬了抬下巴，指向宮殿裏面，「然後呢？」
「我剛剛不是已經說了嗎，然後我就去承認錯誤了，不過楚嬋兒很快也趕了過去，說明了事情的原委，結果就是我們兩個都受罰了。
那方硯台好像是某個部落首領進獻的，楚強東很喜歡，所以一開始對我們的懲罰還是挺重的。
不過後來我娘親說情，懲罰也就只是罰了一小會兒。
現在想想，我娘親一直都很寵我，哪怕是犯了再大的錯，她都沒有責備過我……」
話說到這裏，楚言突然愣住了。
下一刻，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眼眸之中，精芒閃爍不停，甚至於片刻之後，雙臂都開始不安地顫抖起來。
地獄之門后的那位側着身子，好奇地看着楚言。
「我怎麼忘了，我怎麼會忘了這件事……是的，這是我五歲時候的記憶，所以接下來的話，我、我會……我會……」楚言的胸口劇烈起伏着。
這一刻，他的臉上竟然出現了罕見的無措神情。
目光四下張望着，楚言很快就見到，宮殿中的自己，又安慰了年幼時候的楚嬋兒幾句后，板着臉小大人一般走了出來，筆直地朝着前方走去。
楚言站在原地，在這一刻，臉上充滿了驚喜、害怕、惶恐、期待種種混合的複雜神色。
地獄之門后的那位也不管他，盯着看了一陣后，就開始饒有興緻地打量起四周來。
這個時候，楚言的腦子亂鬨哄的。
很多的念頭，這一刻彷彿是在連串爆炸，在腦海之中，不斷傳來轟轟的聲音。
「我已經快忘掉她的樣子了啊……」
「可這是記憶，記憶里的她，一定是清晰的……」
「我還可以再見到她……我還可以……」
「但是我不能和她說話，她也看不見我，這樣的相見，還有什麼意義……」
大口的喘息，急促的心跳，讓楚言的臉色急劇變化。
終於，在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后，楚言猛地一咬牙，邁著大步追了上去。
地獄之門后的那位，淡淡看他一眼后，也不緊不慢走了過去。
印象之中，從這裏到不遠處的那片桃林，應該是不遠的。
但是這一刻，楚言卻也不知道他內心之中，到底是希望這條路可以變得更短一些，還是更長一些。
再往前走一小段路，楚言就已經可以看到，青磚綠瓦之後，探出來了幾根桃枝。
此時的月份，正是桃花盛開的時候。
粉色的桃花，這一刻映得周圍的光線，都透著一抹淺粉。
拱形的門外，站着兩名侍女兩名太監，看他們恭恭敬敬的樣子，像是在等候着伺候某人。
這四人自然是看不到此刻的楚言的，但是楚言站在那拱門前，一時之間，卻又猶豫了。
到底要不要進去？
進去之後見一面，真的有意義嗎？
楚言心中在猶豫，在掙扎，這個時候，耳邊突然又想起來了地獄之門后那位的聲音：「你居然也有害怕的東西？讓我來看看，到底是什麼？」
「你站住！」楚言猛然眯眼，一聲厲喝。
地獄之門后那位剛剛邁出的步子，此刻停了下來，他轉身，目光不善，望向楚言：「這個無禮的語氣，你在和我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