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黃泉碧落

屋外，氣氛沉默。

對於幽冥界的情況，卓雲仙並不怎麼關心，他只關心自己病逝的母親，還有犧牲的燕伯、離世的夫子……他們是否會來到這個地方，他們現在是不是過得還好？他們才是卓雲仙最為想念的人。

如果可以，卓雲仙希望能夠他們每個人都能好好活着。

寧奉吉明顯看出卓雲仙心裏所想，苦笑着搖頭道：「卓小友，你想多了，人死之後，除非凝聚元神之體，或奪舍重生，否則沒有誰能長久的存在……而且，就算是元神之體，奪舍重生，若是沒有天大的機緣，最終也會消散。」

「元神之體會消散？」

卓雲仙心頭一緊，不由想到了淺陌的情況。對方雖是萬古仙魂，可是氣機非常虛弱，卓雲仙起初還以為是因為封神台的鎮壓，現在聽了寧奉吉的講述，他心裏頓時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寧奉吉輕輕點了點頭，不無感慨道：「天意之下，三分是運，七分是命，哪怕至上至強之尊，也逃不過天人五衰之劫，而魂體再強，亦是無根浮萍，最終只會消逝。」

「……」

卓雲仙忽然沉默，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頓了頓，寧奉吉繼續道：「上古有句老話：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閻王便是冥府之中判陰陽斷生死的十位強者，由此可見冥府的實力之強悍。」

「閻王？」

卓雲仙微微怔了怔：「酆都之下，五方鬼帝，十殿閻王？」

寧奉吉有些詫異的看了對方一眼：「原來你也知道冥界之事！？」

卓雲仙搖了搖頭，不置可否道：「我曾在一本殘缺的冥冊中見過，上面記載了一些關於冥界的信息。」

「冥冊？」寧奉吉不由皺了皺眉頭：「那是什麼書冊？」

卓雲仙直言不諱道：「那是記載冥府的一些事情，來歷已經無法考究了。」

寧奉吉點了點頭，微微釋然：「呃，想必是某位大能者在冥界歷練的時候寫下的雜記。」

這時，卓雲仙忽然反問道：「寧前輩元神之體，真的會消散嗎？」

「唔！？」

寧奉吉還是第一次見卓雲仙如此鄭重其事的樣子，不由認真回答道：「的確會消散，歲月無痕，連天地都衰老腐朽，更何況是其中的生靈。除非對方效仿上古旁門之道，煉化琉璃珠，轉修散仙，或冊封上神，否則……」

說道此處，寧奉吉不由停下，因為他漸漸察覺到卓雲仙的情緒波動。

「卓小友，幽冥界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不過是冥界外圍，事實上這裏並非真正的冥界，所以才叫冥土……」

「而冥土之上有諸多生靈共存，這些人大都世代生活在這裏，而其餘之人，死後進入冥界，需要通過黃泉路、忘川河……最後才能進入六道輪迴。」

黃泉路，斷生死；忘川河，了過去。

所有走過黃泉路和忘川河的陰魂，將失去所有的記憶，了斷自己的過去，開始新的人生。

也就是說，那怕卓雲仙找到自己的至親或朋友，對方也可能不認識自己。

聽完寧奉吉的講述，卓雲仙的情緒漸漸平復，面露沉思之色。

黃泉……碧落黃泉的黃泉。

一個代表着天之極，一個代表着地之限。

……

沉默良久之後，卓雲仙復又道：「前輩，我還想請幫我找一個人。」

寧奉吉大氣道：「什麼人？你說便是！」

卓雲仙語氣平靜道：「我妻子，淺陌。」

「呃……」

寧奉吉張了張嘴，不由愣住。

卓雲仙微微皺眉：「怎麼，有問題？」

寧奉吉語氣複雜道：「卓小友，我看你面相，並無結緣之相，而且你元陽未失，不應該有妻子啊！」

卓雲仙直言道：「我妻子是魂體之身，所以我們只是定下三生之約，行了結髮之禮，並未結緣雙修。」

「魂體！？」寧奉吉又是一怔：「鬼靈？！」

「不，是仙魂。」

聽到卓雲仙的回答，寧奉吉頓時有些語塞，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小友……呃，小友果然非比尋常。」

見對方欲言又止的樣子，卓雲仙沉聲道：「前輩有話直說無妨。」

「這……」

猶豫了一下，寧奉吉一聲嘆息道：「卓小友，你乃命中真仙，若是你想與自己妻子生活一起，將來必定會面對許多挫折，希望你心裏有個準備。」

「命中真仙是什麼意思？」

「註定成仙之人，必經歷三災六劫九難……也就是說，你的一生會經歷，甚至到了最後，親離友散。」

「……」

卓雲仙默然不語，他並不認為寧奉吉是在危言聳聽，也不是不相信寧奉吉的話，而是他心志堅韌，不會輕易被外力所左右。正如他先前說的那樣，他相信命運直說，但是他不會認命，更不會向命運屈服。

片刻過後，寧奉吉緩緩開口道：「小友，你知道『仙』代表什麼嗎？」

「……」

卓雲仙沉默著。

寧奉吉繼續道：「人在山中，孤獨萬世，仙代表長久，也代表孤獨。」

「不是這樣的。」

卓雲仙搖了搖頭，一字一句道：「在我心裏仙是一種境界，代表着超脫和自由，你說的孤獨，只因實力不夠，保護不了自己的親人朋友。如果我有至強的實力，凌駕於諸天萬界之上，超脫生死輪迴之外，我就能讓我的親人朋友陪伴在我身邊，又怎會孤獨。」

寧奉吉追問道：「可是當你無敵的時候，一樣會感覺到孤獨與寂寞，因為你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你已經沒有了追求。」

「……」

卓雲仙神情淡然道：「前輩說的太遙遠了，未來永遠都充滿了變數，說不定哪一天，我會死在求仙的路上。」

「呃，你這人……」

寧奉吉無奈的笑了笑：「要不是知道你年紀輕輕，老夫還真以為你是活了上萬年的老怪物呢。」

卓雲仙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有時候明悟只是一個念頭，一個瞬間，說不清，道不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