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仙魔同源
入魔成仙，築基無上。
天邪竟然讓卓雲仙主動入魔，實在讓他有點難以接受。
什麼是魔？
在卓雲仙的印象中，妖魔乃是天地大害，以萬物生靈為祭，以眾生血肉為食，殘忍暴戾，殺欲貪婪，毫無人性。
卓雲仙不想自己變成那樣的怪物，哪怕魂飛魄散，也好過罪孽纏身。
「小子，你在抗拒什麼？你以為什麼是魔？」
天邪的聲音透著一絲古怪，摻雜着一種莫名的情緒。
卓雲仙克制着自己的情緒，仍就保持理智道：「我雖然沒有見過妖魔是什麼樣子，但是我聽過不少關於妖魔的傳說，無一不是為禍世間，塗炭生靈……而且，自古仙魔不兩立，我一心求仙，卻不想成為自己討厭的樣子。」
有時候，背棄自己的信仰和理想，比死亡更加恐怖。
「你……」
天邪聲音哽住，而後漠然道：「妖魔有什麼不好的嗎？至少他們生命悠久，力量強大，自由自在，似乎這些都和你的仙道信仰差不多吧？更何況，道聽途說豈是真？你不入魔，怎知什麼是真正的魔？什麼是真正的大逍遙？大自在？」
卓雲仙搖了搖頭，依然堅持道：「不一樣，我的仙道和妖魔不同，我求超脫，心安自在，絕不會濫殺無辜，更不會為禍天下，妖魔毫無人性，吞噬生靈……」
「其實你們沒什麼不一樣！」
天邪冷笑着打斷道：「仁義道德在我看來，只是一種心性的束縛，可以避免慾望膨脹，迷失自我，但是天地萬物皆有靈性，就算是牛羊牲口也算是完整生靈，也有喜怒哀樂，也會悲傷難過，可是誰沒有吃過牛羊？難道你不吃不喝就能修仙？難道你會對牛羊講仁義道德？是不是很可笑？很諷刺？」
「……」
卓雲仙沉默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並不否認天邪說的觀點，只是他真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這已經無關好壞對錯，而是生命層次的差異。
正如天邪所說，人們宰殺牛羊食其血肉，大多是因為飢餓或口欲，所以每個人都覺得理所當然，從來沒有想過牛羊的感受，更不會有負罪感，包括卓雲仙在內。
飛鷹獵兔，獅虎撲鹿，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便是所謂的天道自然。
而類似的話，淺陌也曾說過，只是沒有天邪如此直白殘酷。
……
隨着時間的流逝，卓雲仙體內的生機開始一點一點消融，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成為一具屍體。
見卓雲仙沒有回答，天邪的語氣越來越冷漠：「卓雲仙，你以為修仙是什麼？修仙乃是與眾生爭那一線生機，就算你不吃不喝，你同樣消耗著世間的資源。你若成了仙，別人就會失去一個成仙的機會。你說，你對他們而言，是善是惡？是好是壞？如果你真的意志堅定，是仙是魔又有和區別？」
面對天邪心靈的考問，卓雲仙第一次感到迷茫，他還太過年輕，或許看過不少書卷，可很多事情都未親身曾經歷過，如何知道紅塵苦海有多苦？如何知道悲歡離合有多難？
「不一樣……」
卓雲仙還想堅持，天邪反覆質問：「有什麼不一樣的？我記得有群老禿子說的不錯，眾生平等，萬物有靈，其實沒什麼不一樣的。無論你是仙魔鬼怪或一粒塵埃，不都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總有人覺得，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出生好，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有的人運氣好，想做什麼就成什麼。
有的人很聰明，想到什麼就是什麼。
真的不公平嗎？其實不是這個世界不公平，只是命運不同罷了。
世界是公平，因為沒有人能逃脫生老病死，輪迴之苦。天地從來都不偏袒誰，歲月也從來沒有忘記誰。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才是最大的公平。
「……」
沉默良久，卓雲仙緩緩開口道：「天邪，你活得比我久，經歷得比我多，也比我更聰明，所以你說的話都很有道理。」
天邪默然，隱隱覺得卓雲仙還想說點什麼。
果然，卓雲仙繼續道：「我知道你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你問我仙和魔有什麼不一樣，我現在給不了你答案，因為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修仙者，長生不老是我的追求，逍遙自在是我的理想，超脫無上是我的信念。」
天邪沉聲問道：「那你想做什麼？」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我便入魔成仙，逆行而上。」
說話間，卓雲仙不再排斥血海的侵蝕，同時將手中的金精之源直接融入精魄所在的紫府內。
【精魄】乃是意識之源，本來非常薄弱，但是融煉金精之源的特性以後，漸漸變得鋒利堅韌，銳意進取。
當然，隨着金精之源被煉化，其內精純的邪氣自然而然的融入卓雲仙的體內，侵蝕着他的身軀，他的靈魂，他的意志。
殺欲、貪婪、憤怒、狂躁、暴戾、罪孽……
無窮無盡的惡念湧上心頭，衝擊著卓雲仙的底線。他從來沒有向此刻這樣，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彷彿唯有殺戮蒼生，才能緩解自己的痛苦。
隨心所欲，方能無拘無束。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殺哪個就殺哪個……這就是魔性！這就是大魔！
殺！殺！殺！
卓雲仙雙眼猩紅，皮膚下方出現一道道黑色的血紋隨意遊走，這種癥狀和先前的活屍一模一樣，唯一的差別是卓雲仙依舊保持着自己的理智，剋制着殺戮的慾望。
……
「咦，這小子還真的堅持下來了？！」
天邪微微詫異，顯然對卓雲仙的表現感到十分意外。
他的本意是想為難一下卓雲仙，沒想到對方真就選擇入魔之念，如此果斷決絕。而且在魔性的侵蝕下，對方還能保持自己的本心不移，實在難得。
此時，識海虛空一片血色。
巨大的花蕾依然沒有變化，不過白色的仙鶴逐漸轉化成為黑色，渾身散發着恐怖冷厲的氣息。
好在卓雲仙的意志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黑鶴飛舞反倒更多了一絲飄逸靈動、自由超脫的感覺。
以仙道意志駕馭魔道之力，可謂仙魔同源。
繞是天邪見多識廣，經歷無數，此刻也忍不住有種罵人的衝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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