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鐵石心腸,心狠手辣,沒有辦法

第四百零五章 鐵石心腸,心狠手辣,沒有辦法

蔡京這算是成了甘奇的記名弟子。要不要真正收蔡京入門,甘奇還準備吊上一段時間,什麼事情都要有一個奮鬥的過程,有了這個過程再得到,才會知道珍惜。

想真正拜入甘奇門下,蔡京還有許多苦頭要吃。

這個年算的過完了,有人過年,有人過關,所以就有了年關這個詞。

泉州城的一切又恢復的平靜,甘奇又該下鄉視察了,一個地級市的轄區,面積還是很大的,特別是在交通工具落後的年代,想來去視察一遍,沒有大半個月是不可能的。

工程進度,工程質量,工程環境,勞工待遇。甘知州都極為上心,誰也別想忽悠甘大知州。

把馳道修通,甘奇就要開始讓蔡家大筆投資了。

入春之後,風向開始變了,遠航的船應該開始起錨往回走了。

東京的陞官誥命也到了泉州。

甘奇終於穿上了五品官的紅袍,即便是從五品下,那也是紅袍加身,威勢了得。

泉州大概也有許多年沒有見過穿紅袍的官員了,甘奇只要一出門,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因為在這大宋朝,連皇帝平常也不過穿紅色官袍,再沒有見識的人,也知道甘大知州這一身官服,那就是大官中的大官。

甘奇陞官,最高興的莫過於蒲志高,對他而言,這回真的就是看對人了,暢想一下未來,有一種難以言狀的興奮。

只是甘奇卻已經在想着怎麼拿蒲志高開刀了。

是找個借口呢?還是找個借口呢?還是找個借口?

找個什麼借口?這是一個難題。

有些時候,真的不該收人好處,收了人好處之後,不免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但是蒲家給的好處,甘奇又不得不收,不收的話,蒲志高的戒心難以消除,蒲家也不會這麼快往泉州城裏搬。甘奇也就沒有辦法輕易拿捏蒲家人。

而今其實機會正好,蒲家的船,幾乎下海了,連與蒲家相熟的船隻,也被甘奇調用一空。

如今的蒲家,是沒了翅膀的鳥,就像海中的鯊魚擱淺在了陸地上。

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甘奇有點為難起來,若是之前,逮著這麼好的機會,把蒲家一圍,殺個天昏地暗就是了。

但是如今,卻做不到這一點了。

甘奇又到蒲家去喝了一頓酒,夜晚難眠,看着身邊已經熟睡的小姑娘,自己偷偷爬了起來,披了一件外衣,到得小院之內,踱起了步子。

半夜熟睡的小姑娘,也不知怎麼就發現了甘奇不在身邊,不得多久之後,也爬了起來,走到院中。

「你怎麼起來了?」甘奇聽得動靜,回身問道。

「相公是有什麼煩心事嗎?」小姑娘帶着楚楚可憐的雙眸看着甘奇。

甘奇點點頭:「是很煩心。」

「奴婢可以幫您嗎?」

「你幫不了我。」甘奇搖著頭。

「哦,那奴婢給相公泡一杯清茶吧。」

「也好。」

茶水端來,放在院中的石桌子上,甘奇並未喝,而是說道:「你且先去睡吧。」

「嗯,奴婢這就去睡。」

小姑娘回了房間,躺在了床上,卻也難以入眠,她似乎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也說不清來由,就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萬事總有一個解決的辦法,甘奇思慮了許久,心中慢慢有了定計,抬頭看着明月,長嘆了一聲。

鐵石心腸,心狠手辣,沒有辦法。

第二日,甘奇並未與以前一樣大早而起便匆匆回衙門上值了,而是日上三竿,依舊還呼呼大睡。

蒲志高對這種情況反倒聽高興,這代表了甘奇對他的女兒越發寵愛了,便也急忙吩咐奴僕們備好午飯,只等甘奇起床之後直接吃午飯。

甘奇慢慢悠悠起床了,蒲希爾幫他穿好新官服,白玉腰帶系好,梳攏髮髻,帶上冠帽。

甘奇回頭看了一眼蒲希爾,給了她一個如沐春風的笑臉。小姑娘也莞爾一笑回應甘奇。

轉頭的那一刻,甘奇面色已沉,龍行虎步而去。也低頭吩咐了周侗幾句話語,周侗飛跑而走,直接回衙門而去。

前院客廳之中,蒲志高等候多時了。

甘奇入席,蒲志高給甘奇斟酒,甘奇也連飲幾杯,好不客氣。

終於,甘奇還是開口了:「蒲掌柜,你們家……能出遠洋的大船有八十四條,出海的中等船只有二十五條,小船有十九條,專職作戰的海上尖底艨艟有多少條來着?」

「啊?」蒲志高被冷不丁問愣了,又道一語:「相公怎麼忽然問起了這個?」

甘奇不答,只道:「艨艟是不是有十一條?」

「呃……相公說得差不離,艨艟有十二條。」蒲志高答了這一句,心中狂跳,已然知道有些不對勁了。

蒲志高不知道,此時的碼頭之上,忽然衝過去了大批的甲士,傳了知州衙門的命令,從今日起,片板不得下海,所有船隻,皆要由知州衙門登記入冊,暫且都鎖在碼頭泊位之上。

這還不止,整個州衙,不論是衙差,還是稅丁,全部都傾巢而出了,泉州沿海之岸,全部要巡查一遍,所有能下水的大小船隻,哪怕是打漁的舢板,皆要鎖在岸邊不準下海,州衙會發一些補貼的錢財。

這麼大的手筆,顯然是甘奇昨夜醞釀出來的結果,只為一個事情,那就是不能有任何消息傳出海去。要讓蒲家出海了的船隻,全部按照計劃回來。

蒲家宴席之上,甘奇又問了一語:「艨艟有十二條,倒是少算了一條。這麼多船,生意着實是大,每年來去,幾十萬貫的進項,頗為駭人。」

已然感受到氣氛不對的蒲志高,轉頭看了看甘奇身後的幾個鐵甲護衛,硬著頭皮答道:「相公說的是,若真要說錢財的進項,每年幾十萬貫是至少的,若是有一些別的生意,便也不止這個數。」

蒲志高心中只想着希望自己這不好的感覺是錯的,是自己多疑多慮了,這位甘相公一定是個好人,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他甚至希望自己的坦白,能讓甘相公覺得他忠心耿耿。

甘奇又道:「嗯,海貿這門生意,還真是賺錢,本官想入一股。」

蒲志高拍著胸脯:「這有何難,相公去年那兩艘船隻是小打小鬧,今年小人讓船廠日夜趕工,為相公多造幾艘大船出來,保准相公賺得盆滿缽滿。」

甘奇擺擺手:「我要買你一半的船隻,你開價。」

甘奇這一語,擊潰了蒲志高那一點點僥倖。蒲志高看着甘奇,眉宇皺得極深。他又轉頭看了一眼甘奇身後站得筆直的鐵甲護衛,幾個護衛的手,都一直按在刀柄之上。

蒲志高慢慢說道:「相公有所不知,小人家的船,並非小人一人能做主的,各房各支都有,也都是眾多族人安身立命養家餬口的營生。相公放心,今年再把船廠擴大一番,只待明年,相公定有十幾艘大船在手了。」

甘奇還是擺手:「我等不得那麼久,最多下半年,我就要入京了。你開價就是。」

蒲志高陷入了兩難,這船真的就是蒲家安身立命之本,只要有船在,這個世界上,蒲家到哪裏都是一方巨擘,能置辦這麼多船,也是幾代人的努力奮鬥。這些船對於蒲志高來說,甚至比賺來的錢還重要。

一次性給出去一半的船隻,這就等於要了蒲氏一族的半條命。

蒲志高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

甘奇卻又說一語:「貨船,我要一半。艨艟,我全都要。船廠今年所有的船隻,我也全都要。」

蒲志高額頭上已然有了汗珠,口中答道:「相公,這般……實在有些不妥,小人也無法與族人們交代……相公……」

「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你若應下了,我保你蒲家在大宋世代無憂,你若不願意,那此事就有些不好說了。」甘奇眼神已成了一條線,盯着蒲志高目不轉睛。

蒲志高心中早已大怒,這種條件,他怎麼可能接受得了?

但是蒲志高唯有一忍再忍。

要說這蒲家,哪怕是面對甘奇這個泉州知州,也不是沒有一搏之力的,就算是事情發展到要打要殺的地步,蒲家也絲毫不虛。

但是這個時間節點上,蒲志高是心虛的,因為蒲家所有能打能殺的人手,全部下海了。八十多艘大貨船,需要帶走許多人手護衛,南洋去販奴,更需要敢打敢殺之輩。

到得如今,這蒲家的大宅子裏,已然沒有了幾個能提刀的漢子了。

蒲志高唯有再求一語:「還望甘相公體恤,小人實在是難以滿足甘相公的要求,哪怕甘相公是要錢,十萬貫,百萬貫,都行,小人就當是給小女的嫁妝了,一二百萬貫,小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小女的嫁妝,也值得這麼多錢財。」

說到蒲希爾了,蒲志高希望甘奇能心軟一下。

「我,不差這點嫁妝,我就是要船。蒲掌柜以為如何?」甘奇是個鐵石心腸。甘奇的鐵石心腸還不止於此,今日開口雖然大,但這還不是甘奇的最終目的,畢竟甘奇還給蒲家留了一半的船隻。

甘奇要的是蒲家所有的船隻,但是甘奇準備分步進行,不必把蒲家一次性逼到死角裏面去,直接逼到死角,必然就是個困獸之鬥。一點一點削弱蒲氏,溫水煮青蛙,這是最好的辦法。

蒲志高沉默不語,心中不願,頭更點不下來。

甘奇又道:「蒲掌柜還是速速答覆為好。」

蒲志高縱橫大海的人物,他哪裏受過這般氣,忍無可忍,答了一語:「甘相公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甘奇只答一語:「非是我要咄咄逼人,而是我把這泉州之事報到了東京,東京聖上下了旨意,也是你蒲家勢力實在太大,東京那些相公們有些坐立不安。」

「甘相公,小人一家,可從未對大宋有過任何不敬之事啊。」

「當真沒有?」甘奇音調加高了一些。

「當真沒有啊!」

「沒有往遼國析津府運過鐵器?」甘奇又問。析津府就是後世天津,如今的燕雲十六州之地,乃是此時遼國的南京。

蒲志高雙眼一張。

甘奇立馬又道:「若不是我與你在聖上那裏說項,此時你已坐實了裏通外國之罪,全家老小都要滿門抄斬。」

蒲志高內心之中,忽然起了一些感激。往遼國運鐵器,對他來說,只是生意。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情會有什麼後果。

忽然舉家搬遷到了泉州城,這還真就是抄家滅族之罪了。

愛國之心,在蒲志高這裏,其實是不能勉強的。他也不是這個國家的人。

其實從這個角度看來,此時的蒲志高,與未來叛國的蒲壽庚,沒有多大的區別。

甘奇一夜深思醞釀的定計,依舊如此高明。

蒲志高此時開口:「甘相公,小人知道您為難,能不能……能不能把這船隻的數量少報一些到汴梁去?哪怕只說一半,如此也好啊。將來小人一定不會負了今日甘相公之大恩大德。」

「晚了,事已成定局。只怪你當初不與我和盤托出,偏偏就被人告密了,不然東京聖上又豈能得知你往遼國運過鐵器?」甘奇說完這一語,看了看蒲志高,又道:「我已是拼了所有的力氣幫你迴旋,你還能留着一半船隻,已然就是法外開恩了。」

蒲志高捨不得,沉默著,心中如亂麻一般,他有些信了甘奇的話語,這幾個月,把甘奇伺候得這麼好,連女兒都搭上了,給的錢也不少,甘奇應該不至於如此翻臉不認人,之前的甘奇,從未有過任何反常之感。

忽然間翻臉了,想來甘奇應該也是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但是蒲志高也知道總有哪裏是不對勁的,事情也不是這麼簡單的。

甘奇又是一語:「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比陞官進爵更重要的事情。」

這句話,甘奇帶着威脅。

威脅著蒲志高,不要給甘大之後的陞官路造成阻礙。

這一點,太過重要了,甘奇看不上百萬巨款,甘奇一心只求陞官。若是真擋了甘奇陞官之路……

蒲志高抬頭看了看甘奇,甘奇雙眼儘是寒意。

給?

不給?

給?

不給?

給,捨不得幾代人的努力。

不給,今日怕是過不去了,蒲志高甚至懷疑這大宅之外,已然有無數甲士只等一聲令下衝殺進來。

反抗?如何反抗?

蒲志高從門窗看向這個客廳之外,忽然有一種悔不當初的感覺,後悔不該這麼快舉家搬遷到這泉州城裏來。若是還留在烈嶼之上,哪裏會落入這般境地?

若是一家人還未入泉州城,蒲志高此時只需要高高興興答應下來,轉頭出海就走。哪怕是被甘奇拿為人質,蒲志高也不願幾代人的努力葬送在手。

甘奇忽然起身了,邁步往外,幾個鐵甲跟隨左右,轉頭怒目而視。

甘奇的這個舉動,讓蒲志高心中一顫。

再聽甘奇留了一句:「切莫害我,今日你好自為之。」

「甘相公,小人願……給……給出一半船隻。」

甘奇停住了腳步,回頭問道:「開個價!」

「還請相公容小人舉家商議之後再談價格之事。」

甘奇點頭,出門而去。

這座一排宅院合併而成的大宅之外,其實還真有幾百甲士集結了。

甘奇出門,史洪磊已然近前拱手。

甘奇開口一語:「不論誰從宅子裏出來,都派人跟上去,直接拿到衙門大牢再說。」

「遵命!」

甘奇快步而走,直接回衙,坐鎮指揮。防止蒲家外逃。

蒲志高看着出門而去的甘奇,坐在客廳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時蒲希爾帶着甜蜜的笑容出來,左右看了看,開口問道:「爹爹,甘相公呢?他吃完回衙了嗎?」

蒲志高回頭看了一眼天真爛漫的女兒,長長嘆了一口氣。

「爹,你怎麼了?昨夜甘相公半夜在院子裏踱步,長吁短嘆的,今日爹爹你也長吁短嘆的。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蒲希爾問道。

蒲志高慢慢起身,摸了摸蒲希爾的頭,說道:「沒事,你先回房去了,待得甘相公子再來的時候,再遣人知會你。」

「嗯,爹爹可少煩心,多開心,煩心老得快,開開心心才能身體康泰,長命百歲。」小姑娘笑着說。

蒲志高也擠出了一個笑臉回應了一下。

小姑娘蹦蹦跳跳走了,蒲志高的笑也立馬就掛不住了。

這泉州,來的對嗎?

蒲志高自己問著自己。

一半的身家性命,幾句話之間,說沒有就沒有了……

來日呢?

這位甘相公若是還要開口呢?

蒲志高陷入到了沉思,這不是拆一座塔寺那麼簡單了,塔寺拆了可以再建,若是這安身立命之本都沒有了,這蒲家也就徹底沒有了。

蒲志高忽然一聲大喊:「來人吶!」

一個高鼻深目的漢子走了進來,手捂心臟躬身:「主人吩咐。」

蒲志高慢慢躬身,一直把嘴巴湊到漢子耳旁,耳語許久,方才起身再道:「此事一定辦妥,否則你也別回來了。」

「主人放心,小人便是死,也把此事辦成。」

漢子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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