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包拯躲起來了,王安石陞官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包拯躲起來了,王安石陞官了

「鹽鐵,戶部,度支,此三司,何其重要,陛下所託非人,臣斗膽上奏,罷免宋祁三司使之要職,另覓良人守此重任。」包拯並不回韓琦的話語,直接再奏一語,說什麼也要把宋祁噴下去。火耗之事,但凡當過官的人,哪個不懂?為何宋祁偏偏就不能及時發現其中漏洞?包拯心中,宋祁當這個官,那就叫作尸位素餐。

韓琦抬頭看了一眼包拯,包拯這一刻,哪裏把他這個當朝首相放在了眼裏?首相都開口迴旋了,包拯依舊不依不饒,完全當作沒有聽見。

身為百官之首的韓琦,心中很是不爽,會如此把他韓琦不放在眼裏的人,如今只怕就這個包拯了。

只是不爽又能如何?赤膊上陣,去跟包拯對噴?有些得不償失。

有些時候,包拯這種做派,其實有點像無賴,官場無賴。這個套路的人,按理說是不可能在官場混得開的,更別說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但是偏偏仁宗朝,就讓包拯這種人出現在了朝堂之上。

然後包拯耍起無賴,這不知道如何去招架。韓琦真要與包拯對噴,吃虧的絕對是自己。

韓琦在猶豫,宋祁唯有自己上了,人重要為自己爭取一下:「包中丞,你何必如此得理不饒人,在下雖有罪過,但也有救災之功,難道在包中丞心中,在下就這麼一無是處了?」

包拯虎目一張,回頭看着宋祁,口沫橫飛:「功是功,過是過,有功自然要賞,有過自然要罰,從古至今,豈有功過相抵之說?何況此時所言,更非功過之事,而是說才能高低之事,三司本就是與朝廷所有錢糧打交道的衙門,掌管所有來去賬目之所在,這麼一點小小賬目,你都無辨別之能,還有何面目堪當重任?」

「罷了,別吵了,包卿一開口,朕的雙耳都震聾了……」皇帝趙禎還真做出了一個掏耳朵的動作,這還不是說笑,包拯扯著大嗓門一通說,口水還到處飛,這誰受得了?其實……趙禎還是受得了的,口水飛到他臉上,他還得假裝若無其事,不好意思當着包拯的面去擦,免得傷了包拯的自尊心。

皇帝當到趙禎這種地步,也可以說是古往今來獨一號了。

宋祁見得皇帝在說包拯,莫名覺得心理舒服了不少,連忙一躬身:「還請陛下明鑒。」

仁宗皺着眉頭,想了一想,還有一副於心不忍,伴隨唉聲嘆氣:「宋卿乃是朝廷棟樑之臣,內外倚仗之助,莫不如此吧,歐陽學士一直主持《唐書》修撰之事,如今他又赴任開封府,如此大事,不若勞煩宋卿接手主持一下,歐陽學士只當輔助之職。另升宋卿為工部尚書,以為功勞之封賞。」

仁宗的話,說得很是愧疚,愧疚也只是愧疚,話說得再好聽,三司使還是說罷就罷了,不過也還是有重用的,修上一朝的歷史,也是重任,對於當朝而言,那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韓琦吞了吞口水,看着宋祁躬身謝恩:「謝陛下隆恩。」

還看着包拯趾高氣昂,韓大相公很是不爽。

趙禎又道:「包卿,此番當把此事嚴查。」

包拯作揖:「遵旨。」

「都回吧。」趙禎起身揮手。

幾人回頭出門而去,包拯是龍行虎步,甚至故意離韓琦只有兩步遠,頭前韓琦與宋祁,本來還有說幾句私密話語,包拯就跟在身後,兩人只得對視搖頭,私密話也就只能忍一忍了。

要說宋祁去修《唐書》,也是倒霉,還被歐陽修嫌棄。歐陽修嫌棄宋祁咬文嚼字,故作高深。這個故事頭前也說過,依舊還是新舊文風之爭。而今歐陽修推崇的新文風已經佔據了優勢。

宋祁在修史的時候,把「迅雷不及掩耳」寫成了「震霆無暇掩聰」。

歐陽修看到這一句話,還故意在門口題了八個字「宵寐非禎,札闥洪休」,這八個字就是「夜夢不祥,題門大吉」的意思。就是歐陽修故意咬文嚼字編出來取笑宋祁的,歐陽修甚至還直言去編排取笑宋祁。

這是宋祁人生中最後一個重任了,還被歐陽修一個後輩編排取笑。最後宋祁得了個群牧使的大官,這個大官就是主管天下馬政的。可別小看了這個官,周朝的時候,秦國祖先就是管這個的,到得漢唐,這也是重中之重。只是到得宋朝,呃……這個官就不那麼重要了。

宋朝缺馬,這個言論經常會被人反駁。有人說宋朝根本不缺馬,唐朝養馬之地,宋朝依舊保有很大一塊地區。有人說宋朝並不缺馬,只是缺少戰馬。

但是真要看過史料,就會明白,宋朝是真的缺馬。也如一些人所言,北宋若是單看地圖,是真有養馬之地的。只是有人忘記了時過境遷這件事情,說白了,就是生態惡化。西北之地是還有一些牧馬之所,只是生態環境與幾百年前的唐朝早已不是一回事了。

生態惡化的原因,其實也要歸咎於唐。昔日長安為天下中心,萬國來朝,那時候的長安,最鼎盛時期,人口甚至高達一百五六十萬以上,比宋之汴梁還要繁華得多,長安城裏光是外國人,就有上十萬之數,甚至還有幾千外國人在長安當官當吏。那時候的陝西,可以說是富甲天下,那時候的關外,也是沃野千里。

但是到得唐朝末期,史書記載,整個長安城裏,竟然打不出一口甜水井了,長安城所有的飲用水,皆是「滷水」,都是帶有味道的水,要麼臭,要麼咸。什麼意思?就是幾百年長安下來,吃喝拉撒,排污又沒有處理手段,地下水都被污染了。

黃土高原,本是鬱鬱蔥蔥之地,砍,伐,燒,耕種,取暖,做飯,千百年下來,高原成了高坡,黃土高坡。然後還有一條滿是泥沙的黃河。

漢之時,張掖這種地方,那是匈奴人的重要據點,那裏曾經草原遍地,鬱鬱蔥蔥,漢為了搶奪張掖,花費了無數心思,得勝之後取名張掖,意思就是張腋,得了這個地方,大漢朝就把自己的腋下張開了,也就是把手臂張開了,再面對匈奴,就可以直接揮拳進攻了。

而今,張掖,早已成了戈壁大漠之地,草原反倒成了點綴。這只是舉個例子,意思就是說西北養馬地,如今早已名不副實,大片的草原成了戈壁沙漠,沙漠越來越大,大到連西夏黨項人都難以繼續維持游牧生活,導致大量黨項人開始了農耕生活。

大宋,沒有養馬場了。漢與匈奴的主要戰場,在西北。唐與突厥,主要戰場也在西北。從唐之後,中原王朝與游牧民族的主要戰場,再也不是西北了。連西北的長城都開始荒廢了,那裏連游牧民族不去了,還養什麼馬?乃至後世說要看長城,反倒是往燕雲這邊去,就是北京。

再說宋朝民間的馬,且不論是不是戰馬,就說馬。也就是說馬政,宋沒地方養馬了,得想辦法啊,想了個好辦法,那就是讓百姓養,國家出錢,國家收購,是不是天才?很是天才,把百姓養得叫苦連天,因為怕馬死啊,馬也是要生病的,馬一死,得賠錢,乃至還要獲罪。這誰敢養?

馬要吃好的喝好的,還不能像牛一樣任勞任怨,馬政在開國之時,還有點成效,到得之後,那就成了一團糟。

宋朝民間缺不缺馬,把清明上河圖拿來看一眼,看看諾大一個百萬汴梁城,人來人往的城門口,最熱鬧的交通咽喉,一共有幾匹馬。拉車的,有沒有一匹是馬?這就是最直觀的證據了。清明上河圖中,連外國商隊,都不帶一匹馬來,只能帶駱駝,為何?因為商隊若是帶馬,不論從西夏來,還是從遼國來,那是過不了邊境的。

宋朝缺馬,已經缺到了哭爹喊娘的地步了。

宋祁,兩年後就在群牧使這個沒什麼卵用的職位上鬱鬱而終了。宋庠宋祁兄弟倆,本是主角光環,兄弟倆同榜高中,一個狀元,一個探花,一時間名傳天下,成為天下所有人羨慕與學習的對象,宋庠一度拜相封公,最後結局,一個當縣長,一個當弼馬溫,鬱鬱而終。兩人本該是歷史上鼎鼎有名的兄弟才子,但是最後卻再也無人去傳頌兩人的故事了。

至於誰接任三司使這個職位,那還得大朝會的時候去商量,其實皇帝趙禎,心中已經有了人選,那就是包拯。

不過包拯想當上這個三司使,也沒有那麼容易。還有一個不怕事的噴子會來噴包拯,那就是歐陽修。

歐陽修噴包拯的理由很簡單,張方平當三司使,你包拯把他噴下去了,然後宋祁當三司使,你包拯又把他噴下去了,哦豁,然後你包拯就當上三司使了?

包拯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新套路?包拯你這套路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

歐陽修噴得包拯氣不打一處來,不論皇帝怎麼勸,包拯就是不當,回家獃著也不去上任。大概在包拯心中,唯有如此才能顯出自己清高,唯有如此才能顯示自己大公無私。

所以包拯噴倒宋祁之後,在皇帝已經要升他做三司使的時候,他竟然躲在家裏不出來了。

當甘奇從王安石口中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也只是苦笑不已。三司使是頂級的高官,副宰相,一國之財務總監,這也是包拯的人生巔峰了。

包拯不幹,打死也不幹,躲在家裏不出門,也不聽皇帝的。歷朝歷代,身為臣子,能這麼不聽皇帝話的人,包拯大概也是極少數中的一個了。而且,皇帝還拿他沒辦法,只能等著,虛位以待,等到包拯哪天相通再說。

對於下屬而言,趙禎真的是一個好領導。只是對於公司而言,趙禎是不是一個好董事長,那就不好說了。

王安石陞官了,這也是王安石來找甘奇的原因,陞官了要找人慶祝一下,但是整個汴梁城,想來想去,能賠王安石慶祝陞官的人,似乎就唯有甘奇了。

甘奇家也偏僻,倒也不會落人口舌,在仁宗朝陞官,只有謙虛謹慎的,沒有大操大辦的道理,連慶祝都要躲一躲,免得讓人覺得你得意忘形了。

王安石當了什麼官?三司副使,這真是意外之喜,從度支判官升到三司副使,也有點破格錄用的意思,這回王安石在皇帝面前,是真的露臉了。包拯躲在家中不上任的時候,王安石几乎就是三司衙門裏的實際負責人。不過真要按照官職來說的話,三司使與三司副使,差距還是很大的,其中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古代的官職體系,都是這樣,一個衙門的主官與下面的副官,看起來差得不多,但是實際上差距極大。就比如包拯當開封知府,司馬光當開封府判官,兩人是直接上下級,但是還隔着六七個級別。

酒桌之上,王安石一杯一杯去敬甘奇:「當真要多謝道堅了,此番若是沒有道堅,我當萬萬不可能如此高升。」

「介甫兄不必如此,以介甫兄之才,相公之位也不在話下,何況一個副使之職?」甘奇這句話不是奉承,王安石真有當總經理的能力,不論其變法最終如何,但是變法之中,王安石是切切實實給這個國家帶來了幫助,就說幫國家賺錢這一道上,王安石的辦法是很見成效的。

「道堅過獎了,愚兄可不敢如此妄想。愚兄屢次給官家上書,稟奏改革之事,奈何官家皆未有答覆,唉……每每念及此事,愚兄心中不免有所懈怠,鹽鐵度支之事,實非愚兄所好,若是一直在京城裏辦這份差事,愚兄倒是更願意去主政一方。」王安石與甘奇掏心掏肺起來,他想把自己在地方任職的那些經驗說給皇帝聽,也把一些改革的思路說給皇帝去聽,希望皇帝能聽自己的,奈何皇帝沒有什麼反應。

王安石是帶着抱負入京的,一入京就上了萬言書,細說改革,只是皇帝好似並沒有把他的抱負當回事,這對於王安石是很大的打擊。每日與賬目打交道,王安石這工作也並不快樂。就像王安石話語所說,與其如此,寧願去主政一方,至少主政一方,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一些事情。

「介甫兄不必氣餒,抱負在胸,總有施展之日。」甘奇勸了一語,其實也是知道,王安石是真的做得不開心,過兩年,王安石會以母親去世守喪為名,回到江寧,蟄伏好幾年。一直蟄伏到小針針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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