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劊子手何在?

第一百零八章 劊子手何在?

「君實記錄,曹杉,強搶民女,姦淫民女,殺害其夫,殺人滅口未遂,指使家奴街頭廝鬥,數罪併罰,判,斬立決。」包拯義正言辭,話語不快不慢,清清楚楚。

「斬立決?」曹杉有些意外,抬頭看了看包拯,問道:「何時斬立決?在何處來斬?」

包拯並不理會,而是看着司馬光寫字的手,待得司馬光一筆一劃寫完,包拯拿起桌案上的令牌,說道:「劊子手何在?」

劊子手就在堂外等候,卻是甘奇早出一步:「在此!」

包拯看着出來的甘奇,眼神微微一張,頓了頓話語。

此時甘奇身後蘇軾蘇轍兩人卻目瞪口呆,蘇轍還低聲有言:「道堅兄,道堅兄……」

甘奇看得包拯沒有說話,便開口又道:「如此惡徒,當手刃之,恰好蘇子瞻送了一柄懲奸除惡之劍,今日見血,往後當用此劍斬盡世間邪惡,還世間朗朗乾坤。」

甘奇此時顯得有些中二,這中二的話語自然是說給包拯這個大公無私的人來聽的,甘奇所想,其實有私心,私心就是要報仇,這一遭死裏逃生,差點小命都交代了,手臂上的傷還一直隱隱作痛,還有一眾兄弟個個有傷。既然曹杉要甘奇的命,甘奇又豈能心胸寬廣到無所謂?

興許甘奇本就不是那般心胸寬廣之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甘奇報仇,興許真是從早到晚。

此時曹杉看得包拯手中拿着的令牌,還開口叫劊子手,心中莫名一慌,開口喊道:「包拯,你豈敢殺我?」

包拯眉頭一皺,手中等候多時的令牌已然扔出,開口道:「堂外開斬,斬立決。」

包拯這令牌一扔,就是默許了甘奇來當劊子手。左右衙差已然上前來押人犯。

甘奇上前撿起包拯扔下來的令牌,帶着劍往大堂之外走去。

斬首人犯,本應該有專門的刑場,大多是人多的地方,如此對百姓有震懾作用。但是今日之事不同以往,拖則有變,包拯已然不準備多等。

被衙差拖行的曹杉,此時才真正知道大事不妙,開口大喊:「包拯,包拯,你這個老匹夫,我乃開國功臣濟陽郡王之孫,當年沒有我祖父,太祖焉能滅得后蜀,又豈能滅得南唐?包拯,你豈敢擅自殺我?你可知道我姐姐是當今皇后,你豈敢如此?你還不快快放了我?」

曹彬不斷在喊,還不斷在掙扎,兩個衙差似乎還拖不動他了,鄭中和與何海二人已然上前來幫忙,把曹彬拖到堂外院中。

「老匹夫,我祖父打天下的時候,你又在哪裏?你豈敢殺我?你豈敢殺我?」曹杉已然喊得撕心裂肺,雙腿不斷在地面摩擦,想要止住身形,卻還是被人拖着往外走。

蘇軾與蘇轍,看得甘奇手持令牌已然出去等候了,對視一眼,心中有許多想法,又不知如何表達。

要說甘奇與眾不同?那是真的與眾不同,讀書人哪裏會做這般下賤的事情?對,殺人就是下賤的事情,劊子手更是下賤得不能再下賤的職業。

但是手刃惡徒,又聽着怎麼都覺得是一種爽快之事。只是多少有些不符合讀書人的身份。

雖然蘇軾剛才還說來日當殺人,要懲奸除惡,但多少也有點年輕人一時熱血在其中。其中更多的意思是來日當官了,當為百姓謀福祉,懲奸除惡,並不是真的要自己親自動手去殺人。

「兄長,這……道堅兄……」蘇轍想表達什麼,又表達不出來,想用一個什麼詞,卻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辭彙,最終說道:「道堅兄……文武雙全啊。」

蘇軾面色有些擔憂答道:「手刃惡徒倒是無妨,只是……多少有些不符身份。」

「對對對,我想說的就是這個,不符身份,就怕來日讓人不喜。」這就說到點子上了,就怕被那些文人圈子不喜,興許或多或少容易被人排斥,大宋朝的文人圈子,氛圍里不是這個氣質。

或者說這般的甘奇,與文人圈子,有些格格不入。

此時的曹杉,已然被拖到了堂外,被幾人水火棍壓跪在地,曹杉依舊還在咆哮。

直到甘奇拔出了那柄利劍。

曹杉才眼露驚駭,雙腳都在顫抖,口中的話語更是顫抖:「甘奇,你當真敢殺我?」

甘奇眉宇一挑:「你還是求我單手用劍,能穩准狠一些,如此你也少受罪過。」

甘奇已然抬起長劍,更在試着瞄準脖頸,左右又差人上來解開重木枷,更有人直接扯住曹杉的長髮髻,往一邊用勁拖去,如此保持曹杉頭顱低下,露出脖頸。

曹杉忽然痛哭出聲,說道:「甘奇,甘奇,你快住手,你快快住手,不得殺我,不準殺我。你住手,我姐姐稍後就會來,只要你住手,我姐姐一定會報答你的,少不了你加官進爵,官家也少不你的好處……你快停手……」

甘奇單手持劍,輕輕貼在了曹杉脖頸之上,再抬起,算是瞄準完畢。

卻是那劍一貼在曹杉脖頸,一股冷意從脖頸直貫曹杉全身,曹杉已然大喊一聲:「啊!」

一股腥臭傳來,屎尿已下。還有曹杉顫抖的聲音:「甘奇,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快放了我,稍等片刻,稍等片刻啊……我不能死……我乃功勛之後,更是皇親國戚,我不能死!!」

劍,是好劍,就如蘇轍所言,本就是百鍊成鋼,殿前司定去給皇帝做儀仗用的。本是刀的模樣,打成了劍。

所以鋒利無比,呼喊的話語戛然而止。

頭顱在地上滾落,頭前之人更是閃身極快,避開了噴濺的鮮血,水火棍也退去,無頭的屍體在地上還有輕微抽搐。

甘奇看着劍,說了一聲:「鋒利如斯,好劍!」

堂內驚堂木再起,包拯開口:「帶曹佾上堂。」

甘奇站在堂外,不再入內,而是往蘇軾蘇轍兄弟二人走去。

兄弟二人早已一臉蒼白之色,蘇轍甚至忍不住有作嘔的動作。殺人場面,實在不美。

甘奇笑着謝了一語:「當真好劍,多謝二位。」

蘇軾強忍着揮揮手,說道:「寶劍贈君子,道堅實在與眾不同。」

甘奇看得兄弟二人模樣,問道:「可是後悔與我為伍?」

蘇軾連忙擺手說道:「道堅胡說,豈能後悔?來日若是當官,總要監斬惡徒,今日就算是提前適應一下。」

蘇軾所言不假,他任職過不少地方,也在杭州任過判官,拿人下獄,刑罰囚徒,監斬死罪之事自然少不了。

蘇轍聞言也答:「兄長說得對,就算是提前適應一下。」

此時甘霸不知從哪裏奔到頭前來,手中拿着兩塊濕布巾,笑嘻嘻說道:「大哥大哥,我給你擦一下劍。」

甘奇把劍遞過去,甘霸先用水濕布巾擦乾血跡,再用油布巾擦拭一番,避免鏽蝕,如此保養得當,甘霸還道:「大哥這柄劍,當真是極好,單手斷頭,毫不費力,鋒利至極,得花老鼻子錢了。」

有人識貨,蘇家兄弟也是笑了笑,蘇轍還開口:「當真不菲,三柄劍,八十六貫。」

甘奇微微有些驚訝,不為其他,就是覺得這兄弟二人入京短短時間,身家就不少了。買房不說,蘇軾還每天出門瀟灑,還能花近百貫錢來買劍,當真有錢。

「走,吃酒去。」甘奇歸劍入鞘,起步往外。

蘇軾問道:「還有案件未審呢?道堅怎麼就不看了?」

甘奇搖搖頭:「不看了,這一堂,是白審的。」

蘇軾不解其中,一臉疑惑隨着甘奇出門而去。

夜晚酒醉,蘇軾蘇轍回得家中,蘇轍藉著酒意與老父蘇洵說道:「父親,你給我取個字吧?」

蘇洵有些疑惑問道:「你二十不滿,冠也不及,着急取字作甚?」

「父親,甘奇都有字了,叫作道堅,他也不滿二十啊。我也該有一個字了,如此方才算是長大成人。」蘇轍說道。

蘇洵笑了笑:「好,給你取一個,免得你到時候中了進士,連個字都沒有,平白教人看輕了你年少。你兄長名軾,乃是車廂扶手之意,所以取『瞻』為字,以高瞻遠矚。你名轍,車轍之意,便是想讓你規規矩矩,不要做那些出軌之事,與你取個「由」字吧,由來之由,必由之由,也是自由之由。由內而外,不必過於迂腐守舊,當知曉變通。」

「子由?」蘇轍默念一下,笑道:「好好,子由極好,多謝父親。」

蘇軾看了看蘇轍,也笑道:「子由,子由。」

「誒!兄長,還真挺好聽,再謝父親大人。」蘇子由說道。

(蘇軾那一曲大名鼎鼎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就是思念蘇轍所作,詞文開篇還有幾語:丙辰中秋,歡飲達旦,大醉,作此篇,兼懷子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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