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一番吵鬧以後，辦公室里恢復了平靜，三人都感覺到這氣氛有點壓抑，牛全寶拿起桌上的香煙給兩人各散了一支，然後撅著屁股幫林之泉點上火。回過頭假意做出要幫郭鄖點火的動作，郭鄖則沖着對方揚了揚剛從衣袋裏面掏出來的打火機，啪地一聲，為自己點上火。

三個煙頭忽明忽暗，此起彼伏，一會功夫，整間豪華辦公室裏面就滿是淡藍色的煙霧，給人一種很是詭異的感覺。

郭鄖由於剛才遭受了不白之冤，嘴上雖然說了沒事，但這心裏總歸還是有點不爽，他把抽了半截的香煙往煙灰缸里一摁，然後沖着對面的兩人問道：「現在該怎麼辦，是重新找點，還是就照現在這兒干，或者乾脆就不幹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有幾分置氣的成分，尤其是最後這半句，有點擠兌林之泉的意思。朱立誠只要發句話，你就如此不淡定了，要是這樣的話，那這件事情還幹什麼呢，乾脆放棄算了。

牛全寶聽到郭鄖的這話以後，雖覺得對方有點不太應該這樣說，但想想剛才林之泉是怎麼對待他的，也就可以理解了。他知道郭鄖這個問題看上去是沖着他和林之泉兩人發問的，但能回答對方這個問題的只有林之泉，他根本沒有這個資格。這事本就是林之泉主張搞的，另外牽扯的面也比較廣，到了市級層面，這就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公司經理能做得了主的了。

林之泉略做思考以後，開口說道：「全寶呀，這事你看怎麼辦比較穩妥，是重新選地點，還是就在郭鄖已經搞的這地方？」

林之泉不是傻逼，他當然聽得出來郭鄖那話里的意思，他沒有立即表態，而是把這個皮球踢給了牛全寶，只不過將對方那個乾脆放棄的意見給排除掉了。做領導的就是好，在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可以先聽聽其他人怎麼說，然後再作重要指示，這樣就能做到遊刃有餘了。

牛全寶聽了林之泉的這話以後，並沒有立即開口，而是一本正經地思考起來，以示他對這件事情的重視程度。他掐滅煙蒂以後，又過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老大，我覺得現在如果再去重新找點的話，可能有點遲了。船舶集團的人和我們之間的關係一直不好，經過今天的事情以後，他們更是會小心提防。現在我們再到那兒去折騰的話，極容易引起對方的懷疑，那這事極有可能就搞不成了。」

聽到牛全寶的這話以後，林之泉贊同地點了點頭，隨即像猛地想起什麼似的，開口說道：「全寶，你看晚上過去搞，行不行？」

牛全寶還沒來得及回答，郭鄖搶先說道：「晚上不行，船舶集團那邊為了趕國外那艘巨型貨輪的工期，實行的是三班倒，晚上也有人上班的，那樣的話，更容易出事了，說不定能把警察給招惹來。」

牛全寶聽到郭鄖的話以後，用力點了點頭。對方的這話確實很有道理，船舶集團的人要是發現江邊上情況不對，就算知道是他們采沙集團的船在工作，他們也一定會打電話報警的。你采沙可不是挖黃金，怕別人知道呢，大白天不採，晚上采，這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的。

林之泉聽完兩人的話以後，儘管心裏不太情願，但卻不得不認可這個事實。此刻，他心裏最後悔的是當時只顧著多加練習，避免意外，想不到竟然把那一小塊江底的沙子給采完了，真是自己挖坑給自己鑽。

過了許久以後，林之泉端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然後才開口說道：「行，既然沒有其他辦法了，那我們就這麼辦。開弓沒有回頭箭，為了這件事情，我們費了老大的功夫，現在搞到這份上了，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必須搞下去。」

林之泉這話有點針對郭鄖剛才那話的意思，不管怎麼樣，他都不能在這貨面前丟了份兒，那以後還怎麼在他面前裝逼呢。

林之泉的話音剛落，牛全寶立即說道：「行，老大，我們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郭總，你說是吧？」

郭鄖此刻哪兒還敢再說半個不字，連忙接着牛全寶的話說道：「是的，牛總，我們聽林市長的。」

「行，既然大方針已經定下來了，那我們再具體商量一下，看這事究竟該怎麼操作，這麼明目張膽地干肯定是不行的，我們得想點轍。」林之泉壓低聲音說道。

聽到林之泉的話以後，牛全寶和郭鄖都默默地點了點頭。事情很清楚地展現在他們面前，郭鄖今天帶人剛去幹了一會，船舶集團就把這事捅到市裏去了，要是再這樣搞下去的話，到時候不知還會搞出什麼狀況來呢？

換過了好一會兒，牛全寶的眼前一亮，他對林之泉說道：「老大，你看這樣辦，行不行？」說完這句開場白以後，牛全寶就把他的想法和盤托出了。林之泉和郭鄖都聽得很認真，期待着對方的這個計劃能行。

牛全寶說完以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林之泉的臉上，這事能不能照他剛才說的如此這般地去辦完全取決於對方的態度，他這心裏還真有點小緊張。雖然采沙集團在他的掌控之下，取得了長足的發展，林之泉也視他為左膀右臂，但牛全寶卻覺得這還不夠。他必須完全把自己和林之泉綁到一輛戰車上面去，他才能徹底放心，這次的事情顯然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必須牢牢抓住。

林之泉仔細考慮了一番以後，開口說道：「這件事情要想成功的話，現場必須有一個能說會道的人，郭鄖，你到底行不行，要是不行的話，我就考慮換人了，這事可不能硬撐，容易出事。」

郭鄖心裏很清楚，林之泉一直不怎麼看不上他，要不是對方和他姐姐搞到一起去，估計人家連正眼都未必會瞧他一眼。這次的事情對於林之泉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否則他不會如此慎重，這樣一來的話，對他而言，就是一個非常好的證明自己的機會，他當然不會輕易放棄。

郭鄖沖着林之泉和牛全寶說道：「林市長、牛總，你們只管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事辦好的。這中間要是出什麼差錯的話，那我就不回來見你們了，直接跳進久江里淹死算了。」

「郭總，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呢，我們都相信你能把這事辦好的。」牛全寶連忙開口說道。

林之泉也被對方的話打動了，開口說道：「郭鄖呀，我們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件事情辦成了，你是首功一件，要是出了什麼亂子，不要說你往久江裏面跳，我和牛總也都夠嗆。這次過來視察的可是新晉的省委副書記、省長，淮江省名副其實的二把手，出了事，誰也擔待不起呀！」

林之泉說這話的目的，一方面是為了給郭鄖壓力，讓他認真對待此事；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給在這的所有人鼓勁，包括他自己在內。正因為馬啟山的身份特殊，他才不惜冒這麼大的風險，要是換作其他人的話，他倒不見得非要這麼去折騰。

都說風險與機遇並存，林之泉對這句話深信不疑。

省長大人此次到泰方來視察的；兩個項目都是朱立誠的負責，最應該出風頭的人自然也應該是他了。

試想一下，要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林之泉能從異軍突起，受到省長表揚的話，不光能搶了朱立誠的風頭，而且能在淮江省老二的腦海里留下一個好的印象，那可真是一箭雙鵰呀！接下來，再等個一年半載的，老丈人發力把他往更高處推的時候也能容易一點。

在體制內，要想有所進步的話，有沒有幫你說話很關鍵，但最為關鍵的還是你自身的能力如何，尤其是到了一定位置上的時候。就拿林之泉來說，要想再往上面升的話，就只有兩條路可走：

一條是繼續在下面市裏幹下去，那樣的話，可能更容易出政績，但對級別的提升卻並不太有利，畢竟地方上的位置有限。他現在已經是副廳了，要想提到正廳的話，那只有四套班子的一把手了，而人大和鞥寫那兩個位置，他顯然無意為之，那剩下就只有市委書記和市長，以他目前的情況要想拿下這兩個位置的話，難度可想而知。

另一條路就是去省里的部委辦局，那樣的話，可能相對而言較為容易一點，但以後要想往更高的位置上面走的時候，沒有在地方上干一、二把手的經歷，就會難上許多，甚至可以說基本沒有可能性，其弊端也是非常明顯的。

將這兩條路一對比，就能看出，在地方上干，看上去難度雖然更大一點，但對其長遠的發展卻更為有利。

這樣一來的話，林之泉當然趨向於走這條路了，而在這條路上要想取得成功的話，那政績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林之泉明知這次這樣乾的風險很大，也要如此這般去做的根本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