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惶恐 （為139153加更）
常聽老人們說，人生最大的財富就是經歷，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看破許多事情。
問題是對許多事情的看破，對於我們，尤其是對於我們年輕人來說，也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它會讓我們失去理想，或者說是夢想；喪失鬥志，或者說是絕望。
張玲玲的死對於李明亮來說，不僅僅是一段經歷，而且是一段從驚喜到恐怖，大起大落，普通人一輩子都遇不到的經歷。
我真的希望這段駭人聽聞的經歷，對於李明亮來說是財富。
可隱隱中，我卻感到了李明亮的絕望。
一種對女人的絕望。
我嘗試着問了一句：「那麼對於譚如燕，你有什麼打算？是就這麼放棄，還是……」
李明亮搖了搖頭：「我現在睜開眼，閉開眼，都是滿身是血的張玲玲。走在路上碰見任何一個女人，腦海里都會出現她們渾身是血的情景。我想緩一段時間再說，看看以後的感覺吧。」
我故意笑道：「你就不怕自己再緩一緩的這段時間裏，譚如燕被別人下手嗎？」
換在平時，他肯定會表現出一種憤怒，或者說是那種沒有由來的自信。
但現在不一樣了，我感覺他的目光很麻木，就像我說的譚如燕，從來就沒有讓他魂牽夢縈過。
甚至還用一種貌似與己無關的眼神，獃滯地看着草坪，過了一會兒，李明亮居然魂不守舍地反問了我一句：「你說，這件事是不是就這麼完了？」
「應該……是吧，這可是命案，如果警方沒結案，肯定不會放你出來的。」
李明亮長長的鬆了口氣，但他面部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的輕鬆：「謝謝你陪我聊了這麼久，我得搬回學校住了。」
「要我幫忙嗎？」
「不了。」
說完，李明亮首先起身，直接朝操場外走去。
從這以後，李明亮整個人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從考上大學，尤其是我通過一場籃球大出風頭，接着又在門口的酒吧，當着他的面教訓了光頭一頓之後，和讀中學的時候相比，李明亮的自信不僅越來越少，話也變得不多。
而在此之後，他更是沉默寡言，感覺他是刻意把自己封閉在對張玲玲的那段回憶中。
如果說過去他和其他的同學鮮有來往，只跟我們幾個走的較近的話，後來的他，就像是跟我們所有的人，都不是生活在一個次元里。
不僅僅是班上和同寢室的同學，到最後，我們幾個好像也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我跟着他離開操場的時候，他一直以突出半個身體的身位，走在我的前面，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下課的鈴聲響了，許多同學從教學樓出來，成群結隊地朝食堂走去。
我正準備提醒李明亮去吃飯，可他一直若有所思地朝門外走去，或者用木然、木訥更為準確。
我一直目送他走出校門，才想起溫如玉的事情來，也許她還在家裏等着我。
我立即轉身朝別墅區走去，剛走到可以看見她家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掏出來一看，這是沈佩雅打來的。
與此同時，我瞥了家門口一眼，發現溫如玉的轎車已經不在那裏，看來她是出去了，也許是給賈大虎送飯了。
我點開接聽按鈕之後，轉身朝校外走去。
「放學了嗎？」手機里傳來沈佩雅顯得有些疲憊的聲音。
「剛剛下課。」
「來的時候，去二樓的餐廳點幾個菜上來，今天我有點累，不想動了。」
「好的。」
掛上電話之後，我快步走到學校門口，正準備攔的士的時候，忽然想起了公交站牌下的那個女學生，她今天會不會又在那裏等車呢？
一想起她，我的心裏又忍不住一頭小鹿亂撞。
帶着一種莫名的緊張、欣喜和恐慌，我不由自主的朝公交站牌走去，遠遠的還真看見每個女學生，和她的那個女同學正站在公交站牌下。
兩人一邊等著車，一邊說着什麼？
她的那個同學好像性格挺開朗的，一直滿面笑容的跟她說着什麼，言談舉止也顯得有些誇張。
而她卻不一樣，臉上始終沒有表情，雖然一直跟女同學交流着，卻感覺她們倆好像不是在談論同一件事似的。
在看到她們之前，我的腳步邁得很快。
可看到她們之後，我的腳步卻慢了下來，心跳卻加速。
原以為在經歷過幾個女人之後，自己在面對女孩子的時候，應該會變得從容不迫和胸有成竹起來。
可事實是，我確實對其他的女人或者女孩子，似乎已經沒有了感覺，即使是有些姿色的女人迎面而來，又擦肩而過，我都不會讓她在我這裏賺取一點回頭率。
但這個女學生不一樣。
我不僅僅是看見她心裏就發慌，甚至只要想到她，我都會有種微微被電擊的感覺。
我本來就是來找她的，可快到她面前的時候，她無意間轉頭朝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嚇得我趕緊把臉偏過去，同時加快腳步通過公交站牌。
一直到我走過去十多米遠，才敢回頭悄悄的看她一眼。
謝天謝地，好像剛才她沒注意到我。
我忍不住停下腳步，遠遠地盯着她看，直到公交車進站，她和同學一塊上車離開后，我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目送公交車的遠去，我忽然茫然了，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不敢見她的話，為什麼要跑到這裏來？
我站在路邊，靜靜地看着公交車在前面的路口拐彎，久久無法收回自己的目光。
突然感到一輛轎車停在了身邊，還按了兩聲喇叭，我扭頭一看，居然是徐孝海開着他的那輛超跑，正示意我上車。
我立即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相信因為下班放學的人多，他應該沒看到我一直在關注著那個女學生，所以對此我一點都不擔心，倒是覺得他一定會問我關於孫曉麗的事情。
「上哪？」徐孝海並沒有立即開口問。
「天海超市，我到那去買點東西。」
天海超市就在富麗華大酒店對面，是本市最大的連鎖超市。
徐孝海鬆開剎車，一聲不吭地目視前方，好像忘記了我在學校門口，在他的眼皮底下，上了孫曉麗車子的事情，倒是我笑着問了一句：「海哥，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麼上了孫總的車？」
徐孝海面無表情地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我並沒有窺密的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