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三章 甩手

第八百四十三章 甩手

劉氏被請來延禧七堂時,整個人顯得小心翼翼,府中老夫人喜靜,日常多是在吃齋念佛,她入府後,過來這邊的次數着實有限,不過來過三次而已,對老夫人也着實陌生得緊,只知是個面目和善的老太太,對晚輩也頗為關照,給出的見面禮也不輕,只不過不知怎的,這樣一個老太太,她總覺得有些發怵,自然也沒法親近起來。

憑着直覺,她總覺得老夫人並不是個好相處的,且見得不多,了解得也不深刻,不過怎麼着也是長輩,小心恭敬的敬著便也就是了。

「孫媳見過老夫人!」劉氏心裏雖然有些怵,但面上仍是落落大方的見過禮。

老夫人抬眼,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進門的新媳婦,一身作裝仍是頗為喜慶,她瞧著倒也滿意了幾分,年輕婦人,也正該打扮得喜慶些,讓人看着心裏都歡喜。

「嗯,過來坐吧!」老夫人面上的神情,越發的和軟了幾分,指了個身旁的椅子,讓她坐。

劉氏見狀,便也大方的走了過去,動作小心的坐了下去,隨即抬眼望向老夫人,等着她發話。

她可不知,這延禧堂中的待遇,向來是因人而異,袁氏與香枝兒兩人,每回被老夫人召見,都是沒有她們的位置坐的,而到她這兒,已是算得上極高的待遇了。

「近日都在忙些什麼呢?」

劉氏見問,便揚起了笑臉:「孫媳才入門來,對府中的情形也都還不熟,又哪來什麼事可忙的,不過是在院中,歸攏一下嫁妝罷了。」

她的嫁妝有限,比不上袁氏,不過比起一般人家的小姐,那也是不差什麼的,國公府內袁氏的嫁妝也確實讓人仰望,而香枝兒的嫁妝,大家卻是瞧都不曾瞧過,且本是農戶出身,又哪來什麼嫁妝可言,想想一般的農家姑娘出嫁,也不過是賠幾塊料子罷了,頂天了也不過十兩八兩的事兒。

所以這一高一低的,算起來她這份嫁妝,也算是不錯的,在嫁妝上頭,她也不覺得有什麼拿不出手的,如此說起來倒也十分坦然。

老夫人點了點頭,便又道:「慎哥兒忙於公務,沒能在府中多陪陪你,你這心裏可有怨怪?」

劉氏一聽這話,連忙回道:「老夫人哪裏話,相公他是男兒大丈夫,本就該將心思用在公務上頭,哪能時時在府中陪着我一個婦人,這說出去,多不好聽啊!」

說話間,心下也是頗為忐忑,暗自尋思自個入府這些時日,應該沒什麼不妥當之處吧,即便是燕慎成親所告之假,那也是成親前就說好的,婚後如期而歸,並不曾拖延,不過倒底是新婚,兩夫妻也有些難分難捨,他倒也說過想要再留幾日的話,不過被她給勸回去了,心裏頓時一陣幸慶,虧得她還記得往日母親的教導,沒有出差錯,不然,現如今這就是現成的把柄。

但老夫人特意叫她過來,如今還說起這個,心思也不由忐忑了幾分,做人家媳婦的,若要被挑刺,那當真是滿身都是不是,還不能反駁回去,不然頂撞長輩,還又得多添一條罪責了。

老夫人卻是點了點頭:「這是正理,不愧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姑娘,懂得大是大非。」

這是沒有責怪之意了?劉氏聽着話音兒,略鬆了口氣,可仍是還沒鬧明白,叫她過來所謂何事,莫不是只是要敲打幾句,但聽着也不像啊!

「謝老夫人繆贊了。」劉氏陪着笑道。

「你是慎哥兒的媳婦,要知道你們夫妻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在外面行走,而你卻是要為他管好內宅,這個道理,你可明白?」老夫人語氣嚴厲了幾分。

劉氏連連點頭:「孫媳明白的,相公他是一家之主,孫媳自是事事依從他之意行事的,相公主外,孫媳主內,這是正理。」話說完,心下又思索了一番,覺得應該沒有說錯,略放鬆了些。

「不錯,看來你果然是個懂事的。」老夫人點頭道。

男主外,女主內,男人在外面打拚,那麼女人便要在家管好家,將內宅之事掌握在手中,這才是正理。

劉氏抿著嘴,羞澀一笑,做足新媳婦的模樣,隱約覺得,莫不是老夫人特意喚她過來敲打一番,話說得不直白,含含糊糊的,興許是擔心傷了她的顏面!

「你入府這些日子,想來對咱們國公府之事,也有所了解了吧?」老夫人悠悠說道。

劉氏也不明白她指的那方面,要說了解,那也只是了解些表面上的,大家都知道的東西,真正了解得還不夠深的,心下已是在斟酌著,這話要怎麼回,要說不了解,不是顯得她太過無能,進府這麼長時間,還一問三不知,那是不成的,若說了解,但有些事兒,她其實也只是一知半解,甚至多數也知道個表面,很多東西並不是那麼清楚的,畢竟國公府這麼一大家子人,又哪是那麼快就能了解個一清二楚的不是。

輕蹙了下眉頭,回道:「孫媳進府的時日不長,對府中的大致情形還是知道些,至於更多的,那還得隨着日子,慢慢着手……」話說出口來,隨即便又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來。

「咱們武將之家,來來回回也就這麼點事,若有什麼不懂的,大可以去問你母親去,她在這府中幾十年,沒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況且,咱們府中以前都是她一手在料理,上上下下的人事,她最是清楚不過的了。」老夫人提起小秦氏,臉上的神情便淡了兩分,心裏自是有些惱她的,但這又是自己的親侄女,又怎麼可能真的跟她生氣。

劉氏聽着這話,心想,老夫人這意思,莫不是讓她多去夫人那裏走動走動?這府中從上到下,上至老夫人,下至小秦氏,都沒有讓人天天請安的習慣,所以她也就隨大流,並不怎麼走動,主要是夫人也沒有喚她過去,她也擔心常過去會惹人厭煩,再則,她做媳婦的,跟婆婆的關係,那也好比老鼠與貓,她其實也不太樂意往跟前湊。

「是,孫媳一定多向母親請教。」劉氏很是乖巧的應道。

老夫人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露出一絲讚賞的笑容道:「咱們內宅婦人,比不得外面的男人,但管好府內一攤子事,也能為他們減輕後顧之憂,而後宅之中,人情往來,這些事兒,那也都不是小事兒,你也得多上心些。」

這些都是為人婦的本份,劉氏再次點頭應聲:「老夫人說得對,孫媳記下了。」

「光記下還不行,還得有所行動!」老夫人強調道。

有所行動?劉氏有些不解,臉上也露出疑惑之色來,是府中的人情往來,以前是夫人,如今是香枝兒在管,也不對,香枝兒有孕在身,大多數事務,都是由袁氏在料理,但怎麼也輪不到她來管的吧,她還能做什麼,也插不上手啊?

這不懂自然要問,總不能糊裏糊塗的,隨即便揚起笑臉:「孫媳不太明白老夫人的意思,這也是孫媳太過愚鈍,還請老夫人明言。」

劉氏出身頗高,但與國公府比起來,其實也不相上下,畢竟如今朝堂之上重文輕武,皇帝對武將打壓得厲害,所以劉學士府在仕林中的聲望,也是比國公府高的。

但劉氏這會兒卻並不擺架子,既是進了國公府,那便是國公府的人,尊老愛幼是她的本份,在老夫人跟前,自也得有晚輩的態度。

「慎哥兒在兄弟中行三,又是繼夫人所出,比起前頭兩個兄長,身份上頭卻是差了一截,這些事兒,想必你心中也有數,咱們府上大公子身子向來不好,從不喜武刀弄劍,只每日讀些詩書,可書讀得再好,在咱們國公府中,也沒有習得一身功夫來得強,所以國公爺也是向來更看重慎哥兒些。」老夫人說到此處,語氣便停頓了一下。

劉氏自然了解府中的情形,這是沒成親前,劉夫人就打聽清楚了的,早早就說與她知道,如今再聽一遍,心下也沒多少感覺,國公爺更看重燕慎,那是很正常的啊,畢竟武將世家,要的還是能領軍打仗的有本事的人,才能支撐家業不是。

老夫人這說起來,她倒沒敢亂插嘴,便安靜的聽着老夫人說,靜待她的下文。

「只是咱們府上丟了十多年的二公子,卻是認了回來,殊不知人雖然是長在外頭的,可這一身本事,卻是不差,這多半是隨了國公爺,人長得與國公爺也最像,如今在御前當差,要說起來,這也是個有本事,十分出息的孩子,聽下面的人說起,他這一身本事,可並不比慎哥兒差。」老夫人說着,便抬眼看向劉氏,緊盯着她的神情變化。

然而劉氏臉上,卻並無什麼變化,仍是一臉安靜的聽着,如同聽故事一般,心裏似乎並無多少起伏。

她不由就有些納悶了,聽到周承澤與他的夫君不相上下,竟完全沒有想法?也或是不動聲色,城府夠深,穩得住?

「老夫人,你是想說……」劉氏的話說到此處便打住了,她覺得自己一個新媳婦,還是多聽少說的好,不定那句話就說得不對,惹得老夫人生氣了。

老夫人沒聽到她的下文,倒也沒追問下去,只仍開口說道:「我是想說,原本世子之位,對於慎哥兒來說,是十拿九穩的事,可如今卻有了變數,這世子之位也未必就落到他頭上,前面還有一個燕恪擋着呢,你心裏得有些數。」老夫人很是直白的說道。

在她看來,這些事兒必須得說清楚,說清楚了她才知道該往何處使力不是,雖然她心裏並不認為,燕恪真的能奪走世子之位,但這話卻是要往嚴重了說,才能讓劉氏知道厲害,對這些事兒多上幾分心,再怎麼說那也是他們自己的事,她一個老太太都在幫着使勁兒,而他們卻干看着不動,那怎麼成。

呃……

劉氏有些發懵,不明白老夫人何以就能這麼輕描淡寫的,將爭奪家業這樣的事兒說出來,她一個做長輩的,居然會生出這樣的心思,她也是想不明白了,想在學士府中,家中也有兩個兄長,但兩位兄長關係極為融洽,完全不存在爭壓家業一說,什麼時候見着,都是兄友弟恭的模樣,怎麼國公府的畫風,是如此的不同!

若說這話的是別的什麼人,她興許還不會如此驚訝,但偏偏這些話是從老夫人嘴裏說出來的,她就很想不通了,國公府中身份最高的長輩,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怎麼就……

但這話里話外的,卻也是為着他們夫妻着想,倒讓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老夫人說這些與孫媳聽,可是要讓孫媳做些什麼?」老夫人的話是說得直白,但前頭卻也繞了一個大圈子,她也不算多蠢笨的人,這還能聽不出來?

老夫人便露出笑臉來,覺得這劉氏果然也不笨,不過幾句話,便也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倒是比起小秦氏來,要通透幾分。

「你也知道,夫人是我娘家的侄女,而慎哥兒是從夫人的肚子裏出來的,與我血脈最親厚,這麼多年來,我也最為疼愛慎哥兒,而慎哥兒也是個有本事的,我自然希望國公府以後能由他來接掌,但如今阻力重重,也是需要你出力的時候。」她說到此處,眼光便看向劉氏。

劉氏讓她這麼一說,心裏也意動了幾分,燕慎是國公爺培養的接班人,這在朝堂之上,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雖然上頭有個燕恆,但燕恆體弱,又從未習武,是接不了國公府的,只是沒料到半路會出現個燕恪,不過這也沒改變國公爺的想法,他仍是更為看重燕慎的。

她之所以會嫁進國公府,又何嘗不是看好燕慎之故,如今只是三少奶奶,而以後又何嘗不是國公夫人,這些在娘家時,家中父母兄長都與她說起過。

以如今朝堂上重文輕武十分嚴重的情形看,劉學士府其實比起國公府更有前途,以目前形勢說起來,她這也算是下嫁,畢竟燕慎如今什麼也不是,即便以後會接掌國公府,但現在卻是連世子之位都還沒有呢。

老夫人這般為他們夫妻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老夫人有話直說便是,孫媳沒有不從的。」雖然這事與她想像中不一樣,不過老夫人都說到這地步了,她自然就只能接茬,不然惹得老夫不喜,撂手不管,反倒得不償失。

「咱們國公府如今是二少奶奶管着家,但她如今身懷有孕,卻也只是佔個名頭,其實是袁氏在管家,不過不管是誰在管家,總歸咱們內宅的管家權,卻是落到那兩妯娌手裏,這內宅中的人情往來,卻也能影響到許多事情,你在娘家時,想必也幫着劉夫人管過家,不會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管家理事,人情往來,確實能影響到不少的事兒,甚至還能左右到外間行走的男人,管家之事也確實不容小覷。

「老夫人你的意思是?」劉氏聽得心裏怦怦跳。

這事兒吧,老夫人沒找夫人來說,而是找她來說,難道是她想的那個意思,但是她如今也只是一個才進門的新媳婦,這如何能當大任,但是……袁氏也是個新媳婦,不過是比她早進門幾個月罷了,人家都能挑起來,她又如何不能,她難道還會比袁氏差了?

這她是絕不會承認的,畢竟袁氏從小喪母,繼母也沒怎麼管過她,她所會的全是自學的,可比不上她是從小悉心教導出來的。

要說她不如人,她是如何也不服氣的。

「我的意思是,這管家之權,你還得想法子拿在手中,有了這管家之權,諸多事兒便能辦得順遂,也能幫扶你夫君一把,也省得他在外行走,還要處處受掣肘!而你也可以憑藉管家之便,結識些人脈,為你們夫妻以後接掌國公府做準備。」

劉氏聽到這話,臉上的神情,也有些綳不住了,心裏自也是歡喜無比,雖然她有些天真不知世事,但怎麼說也是官宦千金,該懂的東西一樣不少,國公府諾大的家業,若是落在她的手中,她只想想,便覺得一陣心跳如鼓,需知從小到大,她還從來沒有擔過這般的重任呢。

想想老夫人的話,若是接下管家權,面子上好看不說,還能幫扶燕慎一把,想來以後燕慎會更看重她,心裏這般想着,臉竟然就慢慢的變紅了起來。

「老夫人,孫媳明白你的意思了,管家之事,對於孫媳來說,也是不難的。」劉氏頗為自通道,官家小姐出身,自然也不是不學兀朮的,相反該學的東西,那是一點也沒落下。

「只是,如今是二嫂在管家,且她管得好好的,我要如何接下管家權?」這事兒老夫人也沒說明白啊,是老夫人發話,還是由二少奶奶自動交出來呢?

「這事兒就要你自個想法子了!」老夫人不輕不重的道,神色已是看向一邊。

劉氏一聽這話,頓時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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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女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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