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一章 扯皮

第八百四十一章 扯皮

周婆子心下暗自七思索,現如今要怎麼辦的好,老實交代肯定是不行的,除非她真不想要命了,但瞧著二少奶奶這不依不饒的樣子,她還真怕這人腦子一根筋,說處置她便隨便處置了,畢竟二少奶奶這人,貧門小戶出身,說話行事,有時候就是這般直接,完全不像一般貴夫人們,會有諸多顧及,行事也會軟和幾分的。

她這心裏左思右想,可倒底因為事兒辦得不夠漂亮,出了岔子沒法圓過去,說來說去問題還是出在自己身上,怪不得別人,左想一陣右想一陣,仍是不得法。

「二少奶奶可在屋裏?」

門口響起丫頭清脆的嗓音,聽着頗有些陌生,並不是流雲居內的丫頭。

「是誰啊,進來吧!」香枝兒應了一聲,臉上帶出一慣溫和模樣,向門口看去。

那丫頭進得屋來,對着香枝兒便是盈盈一禮:「奴婢是延禧堂的春妮,奉老夫人之命,請二少奶奶過去敘話。」

「春妮,我說怪道這聲音聽着耳熟,原來是老夫人院裏的姐姐,也不知老夫人這會兒喚我過去,可是有何吩咐?」香枝兒心下詫異,老夫人向來不怎麼理事,府里再怎麼鬧騰的事兒,只要沒鬧到她跟前去,她都不會過問一句的,而這會兒卻找她過去敘話?

這老夫人待人,向來親疏分明,對待她與袁氏,就跟陌生人也差不多,惟一能看上眼的,也就是小秦氏母子幾個了,即便是二太太、三太太,在她跟前,也同樣沒什麼臉面,彼此相處也是十分生疏客套,完全是表面功夫。

叫她特意過去一趟,要說沒什麼事兒,她都不信。

「倒也沒什麼吩咐,只是讓二少奶奶,以及這位周媽媽,一起過去一趟,旁的奴婢也不得而知。」春妮一臉帶笑的說道。

周媽媽一起過去?香枝兒頓時瞭然,她就說嘛,老夫人平白無故的讓她過去,定然是有什麼事兒了,可正巧應在這周媽媽身上了,這位周媽媽……呵,還真是有些臉面呢。

「既然如此,那麼周媽媽,你就與我一道兒走一趟吧!」香枝兒聲音淡了幾分。

原先她還覺得,這背後之人,怕是小秦氏,畢竟小秦氏一向與她不對付,要唆使人在背後使點手腳,故意與她為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可誰知,她卻是猜錯了呢,這一回還真是冤枉了小秦氏,原來這周媽媽背後之人,卻是老夫人呢。

她這心裏也是奇了怪了,老夫人不是整日吃齋念佛,萬事不管的嗎,這會兒怎麼倒插手起管家之事來,還讓人使這樣的手段,當真也算不得光明磊落。

不過話說回來,小秦氏受她多年教導,而如今卻也只有這點手段,至於老夫人,想來有幾分精明,卻也沒精明到哪兒去吧?

原本她對老夫人也沒什麼想法,只是手伸到她這裏來了,還用這樣的招數,頓時在她心裏的地位無限下划,說起來,她因為老夫人的偏心,原本對她也沒多少好感,而如今為數不多的好感,已是蕩然無存。

都是做老祖宗的人了,對後輩使手段,還使得這麼不光明正大,也是當真讓人尊敬不起來。

周媽媽聽了春妮的話,面上頓時一喜,一掃先前的愁苦之色,毫無顧及的露出一臉喜氣洋洋的神情來,在她看來,國公府後宅之中,老夫人為尊,但凡她老人家的意思,必然是無人敢違逆,當家少奶奶,那也是不成的。

只要有老夫人在她背後撐腰,她還有何可畏懼的,頓時抬頭挺胸,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甚至看向香枝兒的目光中,還帶出幾分輕蔑之意來,想先前她有多威風,然而現在老夫人派個丫頭出面,她就立馬收起所有的嘴臉來,當真是讓人痛快不已。

「二少奶奶請,奴婢殿後!」周媽媽眉開眼笑的說道,臉上那洋洋自得的神情,是毫無遮掩。

呵呵,這小人得志的模樣,香枝兒心下呵笑兩聲,也不與她計較。

由春妮領路,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延禧堂內,老夫人坐於上首,神色平和,也可能說沒有過多的表情,手裏端著熱茶,頗為悠閑的輕抿著,似有點在品茶的意味。

香枝兒懷了身孕,腳下的步子走得慢吞吞,每一步都走得穩當,動作自是慢了些,而那周婆子,卻是一進門后,立馬就揚起一張笑臉來,對着老夫人殷勤的見禮。

「奴婢給老夫人見禮,老夫人福壽安康!」周婆子的神態語氣,無一不顯示出親呢之態。

「嗯,這大冷天兒的,還要當差,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這都是奴婢該做的不是。」周婆子聽着話音,心下更覺得安穩了幾分,只要老夫人出面,她那點事兒,都不算事兒,只要老夫人明白她完全沒有私心,那就足夠了。

「一邊兒歇著去吧!」老夫人放下了茶盞,揮了揮手道。

隨即,目光便落在一旁等候着的香枝兒身上,香枝兒微微含笑,輕輕邁前兩步,微微福了福身:「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卻是盯着她瞧了半響沒作聲,似瞧夠了,這才輕聲應了一聲:「嗯!」

「老夫人喚孫媳過來,可是有事吩咐?」香枝兒見她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便率先問道,雖然心裏大致明白,約摸就是為了周婆子之事,不過這事兒點明出來,那就有點讓人下不了台來了,索性也就裝傻罷了。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是聽人說,這周婆子犯了事兒,你正思量著要懲罰她呢,說起來這周婆子,我也是知道的,以前還使喚過她,若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兒,你就抬抬手,放她一馬……」老夫人語聲不急不徐的說道,言語間似並不把這事當什麼大事兒。

那周婆子並沒有率先離去,而是候在一旁,聽到老夫人這話,臉上頓時便帶出笑意來,笑意中也透出得色,得意之下眼色便瞄向了香枝兒,微勾了下唇角,眼神中越發顯出輕視之意來,被你抓住把柄又如何,如何處置還不是老夫人一句話的事嘛,在這國公府中,可還輪不到你耍威風,以前由着你行事,那也不過是老夫人沒當你一回事罷了,可有什麼好得意的。

「按理說,有老夫人一聲吩咐,孫媳也不該計較了,不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國公爺將管家之權交到孫媳手中,我這也着實不敢待慢,每日裏也是戰戰兢兢,深怕哪裏做得不好,有負國公爺所託!」香枝兒露出一臉苦惱之色來,嘴裏的話,卻是說什麼也不鬆口。

一點破事兒,難道還要鬧到國公爺那裏去?老夫人不由皺了皺眉,國公爺每日忙忙碌碌,多少國家大事兒等着他來做主,府中這麼點小事兒,何至於就讓他費心了。

頓時臉上便露出不滿來:「你那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是管了幾天家,便不將我這個老夫人放在眼裏了?」她這心裏頓時有些氣惱,甚至還隱隱有些熟悉感,頓時讓她頗感不適。

「孫媳怎敢,老夫人你可是咱們國公府的老祖宗,孫媳就是有天大的膽子,那也不敢不拿你當回事不是?」香枝兒立馬接話道,這罪名她可吃罪不起。

「既然眼裏還有我這個老夫人,那周婆子這事,便揭過去了,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誰也不能保證一輩子不出差錯的,下回經心些,不再犯便也是了。」老夫人語氣和緩了兩分道,甚至還難得的露出了兩分慈愛的模樣,很有些長輩關愛晚輩的意思在。

這可不成,這有一就有二,她若不嚴懲一番,這次是採買上頭出岔子,那麼下一回便會有別處出岔子,如此來來回回,她這家還怎麼管,犯的錯的人都不處置,還由着她們繼續妄為,她還有何威信可言,這國公府的后宅,只怕都要亂套了。

可不是她誇大其辭,若當真是無意犯了錯,她自然也不是不能願諒,可這明明就是有意的,還是老夫人刻意指使的,若當真這樣輕輕放過,她還管什麼家,不若直接將管家權交出去的好。

而且大家都知道老夫人會護著,那麼誰還當她這個管家之人一回事呢,事事便都聽從老夫人的吩咐,即便管家權還在她手中,大權卻已旁落在老夫人手中了,她可對做傀儡不感興趣。

香枝兒神色淡定,微微含笑的搖了搖頭:「無規矩不成方圓,咱們國公府向來規矩森嚴,這些規矩多是歷代家主定下來的,即便孫媳也想順着老夫人的意思,可規矩如此,也着實讓人為難啊!」

老夫人頓時面色一寒:「那你這是什麼意思?」

「周婆子犯了錯,當按府中規矩懲罰,若因旁人說情,便免了她的懲罰,那麼,咱們國公府的規矩,豈不視同無物,以後誰還會用心辦事啊,出了紕漏,托關係找門路尋人說情就可能了。」香枝兒收斂起笑意,一臉正氣的說道,扯大旗,誰不會啊。

「二少奶奶這也太危言聳聽了吧,規矩也不外乎人情,真要事事那麼較真兒,咱們國公府可還有幾個可用之人,再說了,真要這麼較真兒,府中下人,豈不人人自危,出一絲半點紕漏都不成,這不是鬧得人心惶惶,你這小門小戶出來的,對咱們大戶人家的規矩,還是知道得少了些。」老夫人一臉蔑視道。

說起來,在國公府中,她也是向來說一不二的人物,雖然萬事不理,但她身份擺在這裏,那是誰也不敢違逆她的意思的,可今兒如此三番兩次的讓香枝兒反駁了去,心裏的火氣自是蹭蹭的往外冒,甚至連小秦氏一慣的說辭,小門小戶這樣的話,她都隨口道來,可以說是當面打香枝兒的臉。

畢竟揭人不揭短,身為長輩,她卻當面兒這樣訓斥,是個要臉面的,估計都能哭眼抹淚的回去閉門思過了。

她原本也是想要好好的說,畢竟她這樣的身份,也是要面子的不是,然而對方三番兩次的與她作對,她這心裏自是憋了口氣,忍無可忍不顧身份的就撕破臉了,想她怎麼說也是堂堂國公府老夫人,又何需去忍受一個後輩的,沒有這樣的道理,說破天去,理也在她這一邊。

然而香枝兒卻並沒怎麼將她這話放在心上,甚至連臉色都沒變一下,神情仍是那般平靜如常,毫無羞愧或是憤怒之色,神色坦然得如同在與她拉家常一般。

「孫媳雖是府中最早進門的孫媳婦,不過到底進府的時日不長,規矩知道得少些,那也是正常的,不過不懂便問,這是正理,如此,那孫媳便也向老夫人請教一番,孫媳這還不懂得的規矩,都有哪些,還請老夫人多指正,以便孫媳以後也多多向老夫人請教!」香枝兒一臉虔誠求教的模樣。

老夫人聽着這話,張了張嘴,便又閉上,這是什麼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莫不是在挖坑等她跳,這香枝兒說知行事,很是不按常理來,讓她無處可推斷,一時竟有些接不上茬。

她這是誠心像她求教嗎?當然不是,別看只是個小丫頭片子,可這腦子活得很,也很是叼鑽,稍有不慎,只怕就要落人話柄了,她這心下,也頓時生出一股無力感來,她也真是不明白了,明明是個農戶人家出來的丫頭,即便有幾分聰明伶俐,可這也聰明得有些過頭了。

只說這府里的規矩,她以前也從來沒有接觸過,可偏偏進府沒多久,她就學了個七七八八,即便刻意找茬,也挑不出她的錯兒來,小秦氏處處針對於她,她也能在府中過得滋潤,這還真不是一句聰明伶俐可以概括的了。

「別的規矩且不論,只說這不聽長輩的吩咐,不敬尊長這一條,你就做得很不夠。」老夫人揚起嘴角說道。

連她的話都不聽,可不就是不敬尊長嗎?說破天去,那也是你沒理。

「哦,老夫人是指剛才你讓我不要計較周婆子這事,沒有聽你的吩咐吧!」香枝兒微微帶笑道。

「可不就是如此,我讓你不要計較,你卻不聽,可不就是不聽我的吩咐,甚至還因此頂撞長輩,這罪名又添一條。」老夫人冷哼一聲說道,這要真說起罪名來,她也是頭頭是道,張嘴便能擬出一二三來。

「哦,原來在老夫人眼中,孫媳已是罪大惡極了啊!」香枝兒頓時露出一臉委屈相來,語聲也低了下去,說道:「可是孫媳這也處處是為着老夫人着想的啊,不想意讓老夫人誤會至此,如此孫媳也當真是罪大惡極了。」

「什麼為我着想,頂撞長輩你還有理了,竟還是為我着想了,我看你這胡說八道的功夫,倒是更勝一籌。」老夫人皺着眉頭,神情語氣,無一不顯示她的惱怒。

「老夫人你想啊,這周婆子欺上瞞下,一心只想着討好老夫人,而奴力的將自己的過錯掩蓋下去,藉由咱們府里的差事,為自己謀好處,卻還在老夫人面前說謊,欺騙老夫人,說什麼是當差出了差錯,可她那卻明明是故意使的壞,藉由差事為自己謀好處,而老夫人你卻受她的矇騙,還事事為她着想,當真是一番好心錯付……孫媳執意要處置這周婆子,自是不想讓她繼續矇騙老夫人,果然這忠言逆耳,沒想到讓老夫人誤會至此,孫媳這也着實委屈得很……」

說話間,香枝兒已是捏著帕子,輕抹眼角,一副受了委屈垂淚模樣。

什麼忠言逆耳,什麼受人矇騙,老夫人聽得腦子裏暈暈呼呼的,但心裏自然也是明白,不能讓周婆子有事,顯顯這事是她指使的,若周婆子出了事,以後誰還聽她的吩咐,她這老夫人的威嚴,定然大受影響。

「什麼受人矇騙,我看你就是胡說八道。」老夫人氣憤的指責道。

「看吧,孫媳就說忠言逆耳吧,老夫人聽信一個奴才的一面之辭,連我這嫡嫡親的孫媳婦都大受指責,老夫人,你醒醒吧,可不要再受這老奴才的矇騙……」香枝兒幾乎是呼喊出聲道。

聽着這一口一個忠言逆耳,老夫人都生出種錯覺來,覺得自己大概是坐在龍椅上的昏君,正在聽大臣直諫,一個個跪在她面前聲淚俱下,但凡她聽不進去,就要以身撞柱了!

周婆子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她哪有什麼矇騙老夫人啊,她明明是聽老夫人辦事來着,她只是聽吩咐,她什麼也沒幹……

而老夫人,聽着瞧着眼前這一幕,張了張嘴,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這喝作俱佳,這也拋得開顏面不要,亂七八遭扯一通的,偏還讓她覺得,扯出幾分道理來了,她覺得自己怕是老糊塗了,什麼是好,什麼是歹,她還能分不清?

偏偏大這會兒就讓這個自覺得沒見過什麼大場面的小丫頭,她的孫媳婦,給說得無言可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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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女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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