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八章 舊例

第八百二十八章 舊例

時間很快進入了十二月,到了年底,國公府各種來往應酬都增多了,只說送禮回禮這一項,就夠讓人頭疼的,諾大的府第,自家的姻親故舊本就不少,再加上年節進京,特意送禮拜回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上門的男客,自有外面的男人們招待,但來往的女眷,卻是后宅一眾婦人們的事兒,小秦氏禁足,不理事,這所有的擔子,便全壓在了香枝兒這裏,然而香枝兒如今又有孕在身,孕婦在大戶人家來說,是十分嬌貴的,說不得罵不得也勞累不得。

所以她這一幹事兒,多數是交給了袁氏,而袁氏這個妯娌也確實不錯,很是體諒香枝兒這個孕婦,交到她這裏的事兒,就沒有推委過,一力承擔下來。

她雖然是個新媳婦,對國公府的一應來往也不是那麼清楚,不過好在也幫着管了這麼長時間家務事兒,且也不是不知事的人,不懂歸不懂,卻是知道去查往年的舊例,一就事兒照着來,就算不出彩,那也是半點差錯也不會有的,有時候拿不定主意,兩人也會湊到一塊兒商議商議,如此,磕磕絆絆的,竟也並不曾出紕漏。

這也讓一心想看她們笑話的小秦氏期望落空,她自認為這國公府以後都是她兒子的,所以對國公府的顏面看得極重,自也不會在人情往來方面使絆子,畢竟在她看來,損了國公府的顏面,便是傷了她兒子的根本。

不過冷眼看着這兩妯娌,商量著將一應事兒都辦得還算漂亮,她這心裏也不是不複雜的,這兩人她是一個都看不上眼的,然而人家行事,卻是這般利索,心裏自也生出期盼,即將過門的兒媳婦,是她千挑萬選出來的,定然比這兩個加在一塊兒還要厲害。

想到這些,心裏也莫名生出一絲優越感來,香枝兒的家世就不說了,那是隨便拉出一個大家閨秀來,都能把她給比下去,而袁湘君身份雖然高一些,可比起劉家來,那又差了一大截,文官的地位,比起武將可是高了一大截,更何況劉學士也就比秦相府低了一頭罷了,這等家世,是那妯娌兩個都望塵莫及的。

她就等著瞧吧,等劉氏進門之後,這兩個嫂子被壓得抬不起頭來,妯娌三個一起出門做客,劉氏混跡人群中如魚得水,而這兩個,卻沒人理會,那等尷尬場面,她不過在心裏想一想,臉上便帶出興味的笑意來,着實覺得可樂啊!

被禁足這些時日,她天天都在算著日子,盼著劉氏早點進門來呢,有劉氏這樣的大家閨秀在一旁襯著,香枝兒那個沒規矩的,定然自慚形穢,稍有半點差錯,便能讓人說長道短,還沒有娘家人為她出頭,呵呵,看她還能囂張到幾時,至於袁氏,沒有香枝兒在前頭撐著,她又算個什麼東西。

總歸這兩人吧,她是恨得不行,只盼着她們能倒八輩子血霉才好呢。

「夫人,流雲居那邊送來了下聘的禮單,還請夫人過目。」丫頭低眉順眼的,雙手奉上禮單。

小秦氏卻是興緻聊聊,看也不看一眼,冷哼道:「那麼能,還讓我過什麼目,她們自個拿主意不是更好。」這樣的大事,那兩人又沒經過,定然是心裏犯虛,這才想着讓她幫着掌眼呢,可她憑什麼呢,想讓她幫忙,真是想得美喲。

她都恨不得從這兩人身上咬塊肉下來了,還指望她能幫她們,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丫頭也沒料到她會這麼說,略詫異了一下,眉頭便皺了起來,夫人這般賭氣又能有什麼好處,心下也是暗嘆不已。

先前出了事,嫣紅被關了起來,後續怎麼處置,她們這些丫頭身份低微,並不清楚,而林媽媽也讓夫人生了厭,不允她再進屋來,如今夫人跟前的,便是她們這幾個在侍候着。

想到此,丫頭心下也是苦笑不已,她們都還算是本份的丫頭,一心當好差事,怎麼說在夫人院裏侍候,那也是比別的丫頭多幾分體面,只是夫人也不是那麼好侍候的,尤其是現如今禁足中,她這心情時好時壞,身邊侍候的人也勉不了受罪的。

「夫人,這禮單夫人還是看看吧!」丫頭頭疼道。

「看什麼看,我還沒說你們呢,倒底是收了流雲居多少好處,幫着人跑腿不說,還幫着人說起好話來,莫不是一個個看我失勢了,便想討好起流雲居那邊來,也或是身在曹營心在漢,跑來我這兒做內應來了。」小秦氏越說越疑心,目光盯着那丫頭直瞧,好似要將人看出一個洞來似的。

丫頭頓時被嚇得抖了抖,連聲解釋道:「夫人,奴婢一心效忠夫人,絕無半點二心,需知奴婢雖然往日不得夫人喜歡,可也在錦華軒當差兩三年了,奴婢即便是死,那也是夫人的人呢。」

小秦氏聽着這話,心下放鬆了些,仔細瞅了這丫頭兩眼,也確實是在院裏待了兩三年的,並非是才拔來的新丫頭,倒也相信了她幾分。

「既然是我的丫頭,那就不要幫着外人說話,再有下次,看我不讓人將你們拖下去打板子。」小秦氏威脅道,出了先前的事,她如今越發的疑心起來,覺得院裏的丫頭,不定那一個就是流雲居放到她身邊的棋子呢,也着實讓她不安生。

「夫人,奴婢是覺得,倒底是三公子成親,婚事上頭,卻是不好出差錯的。」丫頭小聲解釋了一句,心裏也極是委屈,這明明是親兒子成親,夫人做為母親,又最是疼愛三公子的,怎麼三公子成親,她倒不放在心上了,也是有些不解。

小秦氏聽着這話,端著茶盞的手便不由頓了頓,她只顧着想看那兩人出差錯,想看她們急得直跳腳而拿不出主意來,卻是忘了這是她兒子的婚事,她兒子的聘禮,這怎麼能出差錯,那是半點也馬虎不得的。

得了丫頭的提醒,她也立馬回過神來:「對對對,我怎麼把這一茬給忘了,慎哥兒的親事,我又怎麼能不上心的,那聘禮單子拿過來,我要仔細瞧瞧,都怪那兩個女人,讓我這一急之下,差點把正事給耽誤了。」

話說着,手下的動作也不慢,眨眼間那張聘禮單子便到了她的手上,拿在手裏便細看了起來。

丫頭被她這個快動作驚了一下,卻是緊閉着嘴,不敢驚呼出聲,老老實實的跪在一旁,沒讓她起身,她便老實的跪着,不然,夫人又能尋着再由責罰她了。

「還杵在那裏幹嘛,趕緊給我再添杯熱茶來,一點眼色沒有,也怪不得在院裏當了幾年的差,都還讓人瞧着眼生的。」這般沒點眼色,不知上進的丫頭,可不怪她瞧不上眼的。

「是!」丫頭聽着這一聲吩咐,反倒輕鬆了一口氣。

然而,小秦氏盯着那張聘禮單子,眉頭卻是漸漸的皺了起來,單子上列出來的東西,那也都是好東西,畢竟是國公府這樣的人家,拿出手的,那就不能是差的,更何況還是成親這樣的事上頭,那是半點也馬虎不得的。

不過她怎麼看這單子,都覺得不對,東西是好東西,可這量卻是少了,這點東西哪裏像是國公府嫡公子成親的聘禮,這樣一份聘禮,京中稍有些家底的人家,那也都能拿得出來,與她慎哥兒的身份,着實不符。

即便是前頭燕恆成親,那份她隨便操辦出來的聘禮,也比現在她手裏拿着的這份要強,她這是越看下去,臉上的神色越差,想想剛才也虧得那丫頭提醒了一聲,不然她要真放任不管,那她慎哥兒的臉面,都要丟到劉家去了。

頓時,她便鐵青了一張臉。

「去,給我把二少奶奶叫來,我倒要問問她,是怎麼看咱們慎哥不順眼了,竟在聘禮上頭如此苛待於他,這怎麼說也是咱們國公府嫡出的三公子,這樣的禮單也能拿得出手,果真是小門小戶出身的,丁點東西她就心疼了么,咱們國公府如今是她當家,可這府里的東西,可不歸她所有,她可心疼個什麼勁呢!」小秦氏氣得破口大罵道。

丫頭聽着這麼一番話,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慘白慘白的,這都攤上的什麼事啊,夫人都被禁足了,火氣還這麼大,每天都要折騰一番不說,她們是貼身侍候的,自也只能忍着,可還這般辱罵當家少奶奶,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如今人家當着家,管着府中大小事務,真要惹惱了人,不定什麼地方使些絆子,她們錦華軒的日子都不會好過的。

想想以前夫人當家那會兒,再想想如今二少奶奶當家,她們這錦華軒,完全可以說是一個天一個地的變化,當初人人都敬著捧着她們錦華軒,即便是個粗使丫頭走出去,人家也都要姐姐長姐姐短的喚著,好吃好玩的,也不要錢似的遞到她們手裏來,只求着能在夫人跟着幫着說句話。

而如今呢,錦華軒門庭冷冷落落,已有些時日沒有人登門了,這般的光景,差別真的是很大。

夫人如今不想着怎麼將管家權奪回來,反倒張嘴就罵,還罵得這樣不好聽,要是讓人傳出風聲,讓國公爺知道了,夫人這禁足都不能解禁了,再則,若是讓流雲居那邊知道了,不定會不會在背後使壞呢。

「夫人,這聘禮單子若是有不妥的,不若請老夫人幫着看看,她老人家經的事多,必定一眼便能瞧出有何處不妥來。」丫頭提醒道。

若有老夫人出面,到時候都不用夫人出聲,也就不會因言語不當,再次觸怒國公爺,也讓流雲居那邊沒有話說,如此,再省事不過的了。

說到這個,那丫頭心下也有些疑惑,不明白夫人明明有這麼好的靠山,卻不向老夫人求助的,反倒弄到如今這光景,心裏唉嘆不已的同時,也真是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

「這麼大的差錯,哪需要老夫人出面,我這一眼就瞧出不對來,你儘管去流雲居把人給我叫來,我這裏……若不是國公爺禁足,不然,我就直接殺到流雲居去,非要讓她立馬就給我一個交代。」小秦氏氣惱道,這真是越發不交她放在眼裏了,甚至連帶不將慎哥兒放在眼裏,這樣的聘禮她都能拿得出手來,這也果然不愧是小門小戶,着實摳門得緊。

可摳門得也太不是地方,還當國公府也跟她娘家似的,吃穿用度都得盤算著銀子花呢,實在是太上不得枱面了。

「夫人!」那丫頭總覺得有些不太妥,如今錦華軒這般光景,那還能雪上加霜,保險起見,自是讓老夫人出面的好,可是……夫人卻是完全不聽,她這也是發愁得不行。

小秦氏卻是眼一瞪,怒喝道:「怎麼,看我這個夫人不中用了,你們也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是吧,連我的吩咐也不聽了?」她這越說越生氣,即便沒有管家權,即便是被禁足了,她還是國公夫人,一品誥命,容不得人不恭敬的。

話說完,仍覺得不解氣,站起身來,抬腳就朝那丫頭踢了過去,氣怒之下,一腳就將人給踹翻在地,要說她這人,向來注意形態,注重身份,即便是生氣的時候,也都是氣在心裏,回頭跟人算賬,即便是有時候氣得上臉,那也不會失了儀態,最多不過是砸幾件東西罷了,東西是死物,砸壞了再添就是了,這般與人動手的,還真是不多見。

但這一腳踢了下去,心裏卻只覺得一陣痛快,果然武將之家出來的人,還是動手最讓人痛快的。

「再問你一次,去不去?」小秦氏黑著一張臉,喝問道。

那丫頭早嚇得不成,先前會如此勸說,那也是因為關乎自身的利益,不過如今卻是被她這模樣給嚇壞了,再想不到其他的,只一個勁的連連點頭應是:「去,奴婢這就去,還請夫人息怒。」

「是這般聽話不就沒事了嗎,都是賤骨頭。」小秦氏罵罵咧咧道。

那丫頭卻是連滾帶爬,直奔出屋門,片刻也不敢多耽誤的,夫人的脾氣,如今是越發的不好,動不動就要發怒,先前她倒也能理解,畢竟被國公爺禁足,夫人這臉面也下不來,且門庭冷落,夫人又是這般要面子的人,自是受不了,少不得要發泄發泄的。

只是這一刻她才察覺,夫人這脾氣,似太壞了些,比想像中還要壞,完全聽不進勸,她本是為着錦華軒好,可如今卻是除了聽夫人吩咐外,再不敢多說什麼了。

再想想院裏旁的丫頭,頓覺得自己也是犯了蠢,怎麼旁人就不去勸的,也就她自己這上趕着的找不自在了,心裏也是一陣後悔,一陣自省的。

只不過香枝兒大著肚子,自是不會來錦華軒找氣受的,更何況小秦氏被關禁閉,情緒又有些不穩,誰知道她會不會氣惱之下,做出些別的什麼來,她自是要為自個的安危着想,不為別的也得為孩子不是。

人沒到,卻是派了丫頭紅梅過來回話。

「少奶奶身子略有些不適,實在無力來回話,夫人若有疑問,奴婢代為轉答。」紅梅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裏,跟着香枝兒管家理事,她如今也是長了見識,與先前低眉順眼的丫頭模樣,很是不同。

瞧著這般自信滿滿的丫頭,再瞧瞧自己身邊悶不吭聲的丫頭,這一對比高下立現,小秦氏瞧着她,頓時就覺得不爽快,不過倒也沒怎麼着她,心思卻還在是正事上頭。

「那聘禮怎麼回事,準備得也太薄了些吧,比起大公子成親時,可是足足少了二成呢,這是太不把咱們三公子放在眼裏了吧,要知道與咱們三公子結親的,可是劉學士府,也或是你們家少奶奶,瞧不起劉學士府,所以才如此苛扣聘禮?」小秦氏厲聲喝問道。

她一番作派,卻並沒有將紅梅嚇住。

「夫人誤會了,這聘禮卻是尊循府中舊例來置辦的,並沒有故意苛扣的意思,比大公子的少了二成,那也是因為大公子是府里的嫡長公子,既佔着嫡字,又佔着長字,自是與旁的公子不一樣的,這也是咱們國公府的臉面……」紅梅面帶微笑,緩緩回話,語聲不急不徐,將每個字都說得十分清楚。

小秦氏就最聽不得人家說什麼嫡長之類的話了,因着這個,她這心結都有二十多年了,不過現在計較的不是這個,卻是按壓下這份不滿,開口問道:「你說是舊例,哪來什麼舊例,府中公子輩的,也就大公子成了親。」

「夫人莫不是忘了,咱們府上二老爺、三老爺,那也是嫡出,當年他們兩位成親的時候……」紅梅語氣仍是緩緩的說道。

小秦氏一聽這話,便有些懵,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還能將例給尋出來,卻也立馬反駁:「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跟現在怎麼能比,那時候是那時候,咱們現在卻是論現在的,可不能混為一談。」

「這便是府中的舊例,夫人若是有所不滿,不若尋國公爺問問!」

小秦氏一聽這話,頓時卡売了,她如今那敢去找國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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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女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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