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謹慎

第六百二十四章 謹慎

燕恆見過周承澤夫婦一面之後,只留下一句,後續的事情他會安排,便又離開了,這一去,又是好幾天沒音信。

周承澤的心底略有些紛亂繁雜,燕恆指出他後背的那顆痣,確認了他的身份之後,他這心裏一直就有些亂,孤單了十七年,突然找到了家人,這種滋味、這種體會,還真是讓人無法言說,蒼白的語言,完全無法描述出他此刻的心情。

香枝兒看着他那神思不屬的樣子,不由笑了笑,伸手拉他到一旁坐了下來,面上帶笑與他閑話家常:「聽說京城是天下最繁華熱鬧之地,咱們來此也有些日子,只是心裏有事,卻也並不曾出門,待此事塵埃落定,咱們可要好好去逛一逛,長長見識才好。」

京城的熱鬧繁華,以往也只聽說書人說起過,說書人的那張嘴,也是極巧,從他們的嘴裏聽來的京城,還真是無一不好,那怕是一顆樹,一塊磚,都能不一般的氣息,着實有些誇張,當然,這也很能勾起人的嚮往。

「那是自然,來都來了,自然不虛此行,自是要到處去逛逛的,總不能白來一趟京城。」周承澤立馬點頭應道,在來之前,他們其實就有說過這個話題,來了京城,幾個出名的景點兒,至少都要去走一遍的。

「二姐與二姐夫也在京城呢,等咱們得閑了,也得去看看他們,雖時常通信,卻也只報喜不報憂,娘也總擔心她,在外面離得家遠了,也不知過得是如何,娘還說,這過日子吧,別人說好不好,都不算,那得自己體會出好來,才叫真的好。」香枝兒清清淺淺的說道。

這女人嫁了人,與娘家就不一樣了,得相夫教子,侍候公婆小姑之類的,若是家裏人相互體諒,這日子自是過得下去,若是不體諒,那可就難說了。

就像在村裏,平常看着有商有量的夫妻,可多喝兩杯酒,便動手打人的,這打了也就打了,還能找誰說理去,總歸女人的日子,就是沒有男人過得自在。

「二姐那性子,可不像是肯吃虧的,你啊,就少操些心吧!」周承澤想了想,自覺得香花兒在娘家的時的那性子,就算遠在京城,也不是個會吃虧的主,不過,她嫁人後,性子倒是收斂了不少,越發有些賢妻良母的樣子。

「你說得也是,二姐性子利落,指定吃不了虧,倒也不是我愛多想,只是覺得二姐夫的心眼子不少,二姐倒是一心一意的向著他,算了,我不說了,這夫妻過日子嘛,誰吃虧誰佔便宜,這外人也不好說道什麼的,興許人家心甘情願,反倒是我在這裏白操心一場。」香枝兒說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連帶着周承澤也跟着笑起來,可不就是那話,這夫妻倆過日子,誰吃虧誰佔便宜呢?外人怎麼說得清,端看人家夫妻倆怎麼想的,就好比他與香枝兒一塊兒,他就寧願自己吃虧,讓香枝兒佔便宜,可再一想,夫妻本就一體,這完全說不上誰吃虧誰佔便宜啊,越想他便覺得越樂呵起來,越發覺得,香枝兒這個說法,其實就是個大問題。

「也就只有你,才一天到晚的琢磨這樣的事兒,什麼吃虧佔便宜的,也就你想得出來。」周承澤哈哈大笑着。

香枝兒卻是斜睨了他一眼,也就是他們兩人,就兩口兒過日子,日子過得簡簡單單,自然就不存在什麼吃虧佔便宜一說了,要是一大家子人住一塊兒,那問題便顯出來了,不過,這些事兒吧,她就不與他詳說了,對他們來說,那些都是子虛烏有。

「哼,這些事情吧,你們大男人自然就不會有太多體會,算了,這話題跟你也說不著。」香枝兒看了看他,隨即便又開口道:「跟你說點正經事吧!」

一聽說正經事,周承澤立馬坐直了身子,神色鄭重的看向她:「什麼正經事,你說吧!」

「我就跟你說說這國公府的事吧,太詳盡的我也不得而知,不過這些天,卻是有讓人在外面悄悄兒的打聽,也打聽來一些大致的消息,以後要認親,對國公府的情形,咱們也不能一無所知,雖然國公府有大公子會幫着咱們,可大公子一人之力,也有力所不殆的地方。」最主要的是,她覺得靠人不如靠已,總指望別人幫助,那也不是個事兒。

周承澤的神色不由正了正,道:「你說得在理,那就與我說說吧,老實說,從進了京城之後,我這心裏就亂得很,也虧得你處處想得周到,有時候我總想,若沒有你在我身邊,我一準兒活得丟三拉四的。」

「我就當你這是在誇我了吧!」香枝兒好笑道。

「本來就是在誇你。」周承澤一臉認真。

「行了,咱們說正事,護國公燕禇,今年四十六歲,原配吳氏,乃南安王長女,早喪。」說到此處,香枝兒不由看了一眼周承澤,便又接着說道:「繼妻秦氏,乃太夫人的內侄女,也就是護國公的表妹,是妾室扶正的,這身分上便略有瑕疵,這個秦家在太夫人年輕時,也是一方豪門,只不過後來逐漸落魄了,到秦氏這一輩時,越發不成樣子,這就怪不得秦氏願意做妾了。」

妾室扶正,勛貴人家其實沒這個規矩,但這護國公極有權勢,他要執意如此行事,而朝堂上也沒有人敢彈核於他,這事兒懾於他的權威,也就沒人敢說三道四的,這麼多年下來,這妾室扶正的夫人,便也成了真真正正的夫人了,且太夫人還是她嫡親的姑姑,在內沒人敢欺,在外就更沒人敢欺了。

這秦氏吧,日子過得也是風聲水起,生了一女兩子,一手把持着國公護內院,有太夫人保駕護航,沒人敢說她一個不字,日子過得當真是順風順水,有滋有味得很。

周承澤聽着,沒有說話,卻是目光沉沉。

香枝兒掃他一眼,便又接着說道:「護國公還有兩個嫡出的兄弟,以及三個庶出的兄弟,如今都一併住在國公護里,他們也各自有自己的孩子,以及幾個姐妹,早年出嫁,互為姻親,在朝堂上也是相互反持,關係維護得都還不錯。」

周承澤聽着,不由皺了下眉頭:「只這麼聽着,便覺得那是好大一家子人呢,若不上點心,估計連自家人都會認不全的。」他不由感嘆了一聲。

要不怎麼說是豪門大戶呢,自然便是子弟眾多,互相扶持,家族便越發強大起來,大致也就是互惠互利吧,總歸有這麼一顆大樹支撐著,家族子弟們,也算是背靠大樹好乘涼,日子好過得很,想做點什麼事也容易得很,寒門小戶是完全不可比擬的。

「確實是如此,所以就得上點心啊,把人都給記熟了,省得以後認錯了人,那可就尷尬了,最主要還是容易得罪人,那就不美了,咱們初來乍道的,總不好一來就豎敵。」香枝兒笑了笑,提醒道,別的地方得罪了人還算了,若是因為認錯了人而得罪人,可就不該了。

「除了這些外,護國公的兒女也有好些個,大公子燕恆居長,年二十二,接下來便是你,秦氏所出長女燕嬌,年二十早已出嫁,夫家阮氏,也是個大家族,在朝中舉足輕重,三公子燕慎年十七,與你差不多大小,只是小了月份,四公子燕憫十五,庶出的還有二位公子,三位小姐,年歲都不大,不怎麼顯眼。」香枝兒簡單的說了一下,這個秦氏應該是個頗有手段的,內宅婦人的手段嘛,慣常是殺人不見血,得小心防備。

「大公子二十二歲,成親了沒有?」香枝兒沒說娶妻一事,他不免多問一句。

香枝兒搖了搖頭:「不曾娶妻,外面都傳他身子弱,甚至還有人背地裏說他,不利子嗣之類的話,這親事估計就不太好說了。」

周承澤聽着這話,不由呆了呆:「這傳言從何說起啊,怎麼就有這樣的謠言流出來了?」堂堂國公府的大公子,被人在背後這般詆毀,更可恨的是,居然還沒人出面管管,仍由謠言滿天飛,他們這種才進京的人就能打聽到這事兒,估計京城這些世家大門裏早就流傳開了吧!

香枝兒再次搖頭:「這事兒應該是早就流傳開來了的,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想要再去追查根源,怕是無從查起,再說了,人家既然敢放出這樣的流言來,想必手腳也是做得極乾淨,畢竟護國公府勢大,一般人也是不敢輕易得罪的,而放出的話,還是這種事情,瞧著就很像是婦人的手段。」她私以為,這事兒怕是與秦氏脫不了干係,但無憑無據的,也不能紅口白牙的亂說。

「二十二歲都還沒成親,這確實有些晚了,不過怎麼說那也是國公府,地位非同一般,真要想結親,也不是難事,只怕這事兒還有內情。」香枝兒再解說了一句,若燕恆放話說要成親,估計有大把人的原意與他結親的吧,也不可能因區區流言就止步不是,所以,這其間應該還有什麼事。

「你說得也對,鄭先生說大公子文采斐然,除了身子骨差些外,在鄭先生眼中,大公子是無一不美。」周承澤說到此處,不由笑了笑,鄭先生嘴中,不乏溢美之詞,這文人誇起人來,也當真是風雅得很。

「說起來,護國公府里的公子小姐們,除了大公子一人身子骨不好外,其餘人等個個都十分康健,按理說大公子這樣的身份,怎麼會身子骨不好,我瞧着他那樣子,倒不像是胎裏帶來的。」大戶人家,又不會缺吃少喝,生病也不缺大夫,怎麼就把身子養成這樣了。

周承澤聽着,面色便是一沉,隨即便道:「這事兒讓人去查一查吧,自小便失了母親,想必他在這國公府中的日子,也未必如他所說那般好過,還能好好的活到現在,都算是命大的了。」

「怎麼這樣說,好歹護國公也是親爹啊!」

「大公子不是說護國公很忙,總是忙得不見人影,十天八天也未必能見上一面,就這樣子的親爹,還能指望多少。」周承澤不屑道,才滿月便把他給弄丟,大兒子又養得那副瘦弱樣,這個親爹,呵!

他對還沒見過面的護國公,已是頗有怨念。

「這還沒見過人,咱們也不好先入為主,待……到時候仔細瞧瞧,護國公戰功赫赫,威名遠揚,在整個安國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這般緊要的人物,日常肯定是極忙的,在則大戶人家都講究個男主外女主內,他日常都這樣忙了,肯定也就顧及不到別的地方了。」香枝兒倒是幫着誰說話,只是覺得,這還沒進家門,就先生了怨氣,可就不太好了。

對於這事吧,她不是本人,自然也沒法去體會周承澤的心情,當然,做為一個旁觀者,她其實也有些覺得,護國公這個做爹的,實在有些不太盡責,才滿月的孩子能弄丟,大兒子私底下有那樣的謠言,他也不管,才不信他會不知道這些事呢,就算他不知道,他底下的人也能不知道,就沒一個人跟他提一嘴?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會意氣用事,放心吧,我也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一派掌門我都做得來,應付這點事,還怕我應付不來了?」周承澤反問了一句。

這怎麼就成應付了?香枝兒眨巴了下眼,隨即道:「我是擔心你意氣用事,不過,現在倒也不擔心了。」他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江湖上的牛鬼蛇神都能應付,她可有什麼好擔心的,真要有人當他們是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那一準兒得被扎滿手的刺。

她順着他的意思說了,周承澤反而不那麼淡定了:「你擔心我是對的,那護國公府里,並不那麼安生,雖然大公子對此一句沒提,可我長了眼睛的,只觀大公子行事,處處小心謹慎,我進京這事,國公府里除了他就沒旁人知道,進了京又安排在這別院中住着,一住好些天,他做賊似的避著人來見我一面,隨後便又不見人影,我知道,他這怕是去安排後續的事兒,可他是堂堂國公府的長子嫡孫,行事卻這般的束手束腳……」

先前,他可以淡然得什麼事也不放在心上,可與大公子一番交談之後,知道他待自己的心意,知道亡母的遺願,勾起了他心中久違的親情,他就沒法再做到之前的那般淡定,再不能置身事外的了。

尤其是大公子還在苦心佈局,為他安排,一心一意的為着他,他就沒法再淡然處之了,這人與人之間的情份,便是如此,你待我好,我便待你好,你對我不好,我自然對你也不好,大公子一心為他,他自然也要為對方着想一二。

香枝兒聽着這話,也不由垂下了眼帘,她也覺得,這位大公子行事,實在是謹慎得過了頭,可何以他會如此謹慎呢,只怕是天長日久下來,自然而然便行成的習慣吧,也是深吃過不謹慎的虧,所以才會變得這般萬分謹慎了,只想一想,她便覺得心裏一陣發麻,這還沒怎麼着,那國公府便讓人覺得是個龍潭虎穴了。

「既然如此,那咱們……」是不是先撤啊!深宅大院裏待着的婦人們,手段呈出不窮,她還沒見識過,便已心生退意了。

「你怕嗎?說實話!」周承澤問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定定的看着她。

香枝兒迎上他的目光,靜靜的看了好一陣,隨後無奈的嘆了一聲:「怕自然是有些怕的,畢竟我並不曾經過這些事,對於她們會使什麼招數一無所知,對未知的事情,總是心存懼意的,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即便那是龍潭虎穴,你也是想去闖一闖的!」

周承澤聽着她的話,不由點了點頭,眸光中帶出星星點點的笑意,不避不閃的迎向她。

香枝兒也看向他,目光中閃爍著光華,唇瓣輕揚:「我曾經跟你說過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漢子便跟着走,你去哪兒,我便跟着去哪兒,咱們從小一起長大,就沒分開過,咱們如今成了親,以後就更不會分開,自然是時時刻刻都在在一處的。」

周承澤看着她,笑容在臉上漾開,伸手就將她摟進懷裏:「我就知道,你是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嗯,也是與我不離不棄的人,還有,你說得很對,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可一定要記着這話,以後我去哪兒,你都要跟着一塊兒,萬不能忘了。」

香枝兒伏在他懷中,聽着他說這些話,不由一陣想發笑,這是要特意強調一遍,讓她以後都記着今兒之語呢,這人還真是,當她是隨便說說的嗎?

她香枝兒雖然不是大丈夫,但向來說話也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諾。

「你放心,我就跟塊牛皮糖似的,一輩子都跟着你,扯都扯不掉,撕都撕不開,一輩子只粘在你身上……」香枝兒趴在他懷中,低低的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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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女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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