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章 金算盤
「咳咳，咳咳咳……」吳子默緩緩起身，只才一動彈，便發出一連串的咳嗽聲。
香茉兒聽見咳嗽聲，隨即便放下手中的賬本，立即起身進屋，便見他正要從床上下來，忙上前將人扶住：「你怎麼起來了，身子不適便在床上躺着的好。」
吳子默這一連串的咳嗽，已是讓他氣喘不已，臉上也呈現潮紅之色，伸手撫著胸口，努力的平息著氣喘，好一陣才開口道：「總在床上躺着……咳咳……越發沒精神……咳！」
「你先別說話。」香茉兒轉頭，沖侍候在旁的小廝道：「倒杯溫水來。」
那小廝動作倒也利索，很快便倒了一杯溫水雙手捧上前來，香茉兒接過水杯，喂他喝下，咳嗽這才平息了不少。
「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起身了。」
「是我沒用，這身子不好，也拖累了你。」吳子默一臉黯然。
「你我是夫妻，說什麼拖累不拖累，我嫁你時就知道你身子不好，我要是嫌棄這個，當初就不會嫁你。」香茉兒緩緩說道。
兩人成親也有幾年了，卻一直沒有孩子，香茉兒身子倒是一向康健，只吳子默卻是成日裏在吃藥。
「倒底是我拖累了你。」
「說這些做什麼，香枝兒留下的那方子，吃了好似不起作用了，一會兒我再去請個大夫來給你瞧瞧。」香茉兒細言細語的說道，語氣是一慣的溫和，沒有絲毫不耐煩。
「那方子是極好的，只是如今我的病情加重，所以才會沒什麼效果了，咳咳……」吳子默對自己的病情，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既是如此，也就不用這方子，再請別的大夫吧！」香茉兒臉上也閃過一絲黯然，附近的大夫都請了個遍，但誰的葯吃了都不見效，這也讓她心下沉甸甸的。
「大夫都請遍了，還是不要費那個事了吧！」吳子默一聲。
「哪裏就費事了，不過是讓小廝跑一趟的事，咱們又不缺錢，難不成連大夫都看不起？」他們夫妻是真的不缺錢。
吳父去了之後，並沒有留下什麼家底，但香茉兒自己的資產頗豐，當年跟着陶六平存下了不少，後來嫁人也開了鋪子，不過她賬做得好，遠近都有不小的名聲，原本嫁人她也將那些愛好放下了，不過吳子默卻是靠這個為生，接了活兒來做，但因身子不好，總有些力不從心，香茉兒便出手幫他，這一來二往的，她這賬目做得越發得心應手，甚至旁人明知她是個女子，也願意讓她來做賬目。
以至於漸漸的，她這名聲在行業間也是越來越響，但凡她做出來的賬目，絕無錯漏之處，甚至一些十分煩雜的賬本，到了她的手裏，她也能很快幫人理清，前些日子，就連官府都聽聞她的名聲，讓她去幫着處理了一些賬冊，私下裏已有人稱她一聲金算盤。
家裏的日子過得是不錯的，但吳子默的身子，也是真的越來越不好。
「我這身子骨從小就不好，喝過的葯倒是比吃的飯還多，如今什麼葯吃着都沒用，不妨讓我鬆快幾日，少吃些葯的好。」吳子默氣喘如牛的說道，幾句話下來，臉上越發是潮紅一片。
香茉兒看得有些不忍，只撇過頭去，葯吃着沒效，喝葯也就越發讓人痛苦，她明白的，可是……她也並不想放棄啊，當真不看大夫，他這身子可真就撐不住了。
「你說那些幹什麼，良藥苦口，吃了葯身子才會好，這些大夫瞧不好，咱們再往遠些的地方去請大夫，總有一個大夫能看好，再不濟我往京城裏寫信，讓香枝兒另給你開個方子，對，香枝兒的方子，以前吃着都挺好，只是近來才沒了效果，讓她另外再開一個方子，想來定是有用的。」香茉兒說着這話，臉上也揚起絲笑容。
香枝兒的醫術還是極好的，如今就算她人不在，城中都還不時有人說起她來呢，可見其本事。
吳子默聽她這話，心下也不由升出一絲期翼來，他們夫妻倆至成親以來，感情都極為不錯，夫妻間相互敬重，互相扶持，這日子他只覺得沒有過夠，也捨不得就此拋下香茉兒，讓她獨自一人。
「好，給香枝兒寫信，讓她幫我再開一個方子。」
「嗯嗯！」香茉兒頓時露出笑臉，連連點頭，隨即便又扶了他在床上躺下，自個轉身便鋪了信紙研墨。
「太太，百寶齋的人搬了一大箱賬本來，說是與你說好，幫他們查賬！」門外小廝領着人稟報道。
香茉兒這才從書信里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便道：「確有此事，將賬本都搬進來吧。」隨即便放下手中的筆，抬腳迎了出來。
兩夥計將賬本抬了進來，隨即傳話道：「掌柜的吩咐小的們送來賬本，還請陶娘子清點一番，掌柜的說，還請陶娘子儘快幫咱們查個清楚明白。」
香茉兒略清點了一下，隨即便點了頭：「放心吧，我會儘快查清的。」百寶齋老東家先去，留下兩位少爺爭奪家產，誰也不服誰，只覺得對方都佔了大便宜，自己吃了虧，這家產分得不公，是誰也信不過誰，反倒是這兩人信任香茉兒，將賬本都拿來讓她清算一遍，屆時兩兄弟再行定奪。
對於這些事，香苯兒也沒什麼好說，她只憑本事幫人查清賬目就是了，總歸如今她本人倒也成了一塊招牌。
待人盡數離去，吳子默瞧著那一大箱子的賬本，神色不由一陣黯然，這些原本都屬於他的活計，卻是要勞累香苯兒來做，甚至養家餬口這樣的事情，也全都落在香茉兒身上，他倒徹徹底底成了一個廢人了。
抬眼打量著香茉兒，微微光暈之下，好似覺得她整個人都在發光似的，從內到外都透著精神，他不是第一次知道，香茉兒是個很鮮活的姑娘，可惜的是他的身子不爭氣，若是能再好一些，再好一些……也就好了，心下不由再次長嘆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