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章 生了
香枝兒只覺得陣痛一波一波的襲來，三個穩婆輪番上陣，各自臉上帶着焦急之色。
「少奶奶用力呀，再用力些，孩子就要生出來了……」
香枝兒只覺得自己快要痛暈過去了，但是為着孩子，拚命撐著一口氣，沒讓自己真的暈過去。
她此刻的狀態也十分不好，額頭的汗大顆大顆的冒出來，不時有人用布巾為她擦拭，眼前陣陣犯暈，只見到人影走動，都已經無法分辨誰是誰。
「我……沒力氣了……」香枝兒虛弱的說道，臉上也呈頹廢之色。
香朵兒何曾見過她這個樣子，再也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手緊緊握着他的手，哽咽道：「香枝兒你要挺住，把孩子生下來，很快就好了！」
袁氏瞧着她這樣子，臉上也不由帶出悲戚之色，上前兩步，靠近她的身旁道：「香枝兒，你一定要堅持住，二公子還等着你，為他生個大胖小子啊！」
香枝兒一聽到這話微合著的眼睛，立刻便張開了一些，握著香朵兒的手，也有了些力氣：「石頭哥哥，回來了嗎？」
香朵兒見她問起周承澤，頓時黯然不語，說是要回來了，可這麼久仍是不見人影，香枝兒這個情形，若是他在的話，興許……
袁氏卻是開口安撫道：「這時候天時已晚，城門早就關了，若是歸來，怕是被擋在城門外了，興許明天一早他就歸家來了！」
「我算著日子……他應該就是這幾日歸來……」提起周承澤，香枝兒的臉上便又多了幾分神采。
「少奶奶，你再用力一些呀，孩子要再生不下來，怕是有些不好……」穩婆一臉焦急的開口說道。
孩子不好，香枝兒心中一緊，不由再次合上眼，默默喘了幾口氣兒。
袁氏也是急得不行，轉頭看向李大夫。
李大夫扎過一輪針之後，便默默地退到了一旁，沒讓他出去，他連產房的門都不敢走出一步，就怕是二少奶奶出個什麼變故。
這會兒見到袁氏望過來的神情，他也一臉茫然，婦人生產之事，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呀。
而躺在床上的香枝兒伴隨着一陣陣巨痛，刷的一下睜開了眼，咬着牙氣喘著開口：「李大夫……你再過來幫我扎一針。」
只這麼簡短的一句話，似耗費了無數力氣一般。
一聽香枝兒開口，袁氏幾乎是立馬就走過去，將李大夫扯了過來。
大夫來了好多個，但就算是最擅長婦科的大夫，瞧著這情形，都不由一個個地搖頭嘆息，只言另請高明，唯一還留着的李大夫，只因是府中供養的大夫這層身份，不好離開。
就算袁氏不拉扯，李大夫也只能上前聽令的，靠近床前，俯耳傾聽片刻，頓時便臉色大變，直起身來，便連連搖頭擺手：「少奶奶萬萬不行，這可不是開玩笑。」
香朵兒更是急了，伸手扯著李大夫道：「她怎麼說你怎麼做就是，有什麼行不行，先前不是做得好好的嗎？」臉上也閃過不悅，這都什麼時候了，他竟還敢拒絕。
「不是不是，這針實在太兇險不敢下呀！」李大夫連忙解釋道，可不敢讓人誤會他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怎麼個兇險法？」香朵兒一臉急色，問過一句，便又道：「算了算了，這都什麼時候了，我還問你這些做什麼。」只轉頭看向香枝兒道：「李大夫說此針兇險，我向來是知道你的，你當真覺得可行嗎？」
香枝兒已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點了點頭，隨即香朵兒便明白了，轉頭便沖李大夫道：「我相信她的判斷，你立即施針，若是耽誤了我要你好看。」
「不行啊，不行啊，這……大少奶奶，這針着實太過兇險！」李大夫一臉求助的望向袁氏。
袁氏眉頭微蹙也知此刻形勢危急，但香枝和行事素來沉穩有度，不是會拿自己的性命不當一回事的人，而且眼下這情形，已是死馬當活馬醫了，要孩子再生不下來，怕是……
她不敢往下再想，只開口道：「聽二少奶奶的！」
「可是，可是……」李大夫急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莫不是你下手沒把握，怕扎錯了穴位？」袁氏利眼如芒，射向李大夫。
「不，不！」李大夫連連搖頭，他是行醫多少年的老大夫了，幾個穴位又豈會不識，不過這針……轉眼瞧見二少奶奶這情形，旁的大夫竟是看也不敢看了，若當真不行，這怕不得一屍兩命了，心下也是一個哆嗦，咬了咬牙道：「那我這就為二少奶奶扎一針。」
袁氏點了點頭，隨後上前，看着他的動作。
只在這時，屋外卻隱隱傳來一陣喊叫聲，還伴隨着刀兵之音，袁氏刷的一下便轉過頭去，看了過去，這會兒門戶緊閉，自是看不到外面的，但她心中卻頓時一緊。
今兒一天發生了這許多事兒，沒想到到了晚間，仍是不消停，心下猜測著，莫不是小秦氏又鬧騰起什麼來，但隨即又覺得不對，幾位老爺連同大公子都在那邊，怎麼可能由着她胡來，那麼這……
「大少奶奶，不好了……」門外，有丫頭的聲音傳來。
袁氏回頭看了一眼香枝兒，見那李大夫竟還舉著針沒動靜，不由瞪了一眼：「你趕緊的救治少奶奶，我出去瞧瞧發生何事了。」猶覺得不放心，眼神落在香朵兒身上。
「大少奶奶儘管去，這裏有我在呢。」香朵兒連忙道。
「發生何事了？」香枝兒的手緊緊扯著香朵兒，她沒有聽到外面的動靜，痛疼讓她的各種感觀都受到了影響，她只是聽到了外面丫頭的說話聲，聲音急切又喚得大聲，怎麼可能聽不到。
「我也不知，外間之事有大少奶奶在呢，你安心把孩子生下來。」香朵兒拍拍她。
香枝兒不再問，疼痛已是耗費盡她的全部精力，這會兒卻是什麼也顧不的，只微睜着眼，看向李大夫：「下針。」
李大夫穩了穩神：「少奶奶，你忍着點啊。」他顫抖着手，握在手中的金針卻怎麼也落不下，旁人不知，他身為醫者卻是最清楚不過的，這一針落下去，那是萬分兇險，可不能怪他猶豫不決的。
香朵兒卻是急得不成：「你倒是快點啊！」都這節骨眼上了，還在磨蹭什麼呢。
「好好，小人這就施針……」李大夫連聲道，他也知道拖不得。
然而就在此時，門外的喊殺聲越發大了起來，甚至都能隱隱聽清那些人在說些什麼，只怕是已殺至院門前了，香朵兒心下了慌，頓覺這國公府竟是這麼動蕩不安。
「下針。」香枝兒再次道，聲音卻是比先前越發虛弱幾分，已是低不可聞。
香朵兒回神轉過頭來，頓時氣急：「你還愣著做什麼，讓你趕緊下針！」
李大夫聽着外面的動靜，也是驚了驚，不過好歹也是見過些場面的，倒很快回神，牙一咬，心一橫，手中的金針便刺了下去。
香枝兒隨即慘叫出聲，比起先前的一直隱忍，這一聲如石破天驚，也頓時把屋內幾人都嚇了一跳，香朵兒直懷疑那大夫扎錯了針，眼神盯着他，很是不善。
李大夫也嚇壞了，連忙伸手去把脈，穩婆卻是歡呼出聲：「出來了，出來了，看見頭了，少奶奶再用力一些。」
「啊！」又是一聲慘叫出聲后，香枝兒如泄了氣的皮球般，整個精氣神都沒了，頭軟軟的偏向一邊。
而與之同時，一道嬰兒的啼哭聲隨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