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愛是蒼山覆雪1
朗朗讀書聲的校園，陽光穿透樹葉，縈了一地光。
二樓某扇窗里，女孩單手支著下巴，另一手摩擦著桌洞裏面的東西，正對着外面晃神。
講台上，年輕的女老師皺起眉，敲著桌面，「顏雪，你起來把這段讀一下。」
聲音發出去，被叫到的人卻沒有反應。
「顏雪！顏雪！」
「雪雪！」
同桌李小雨一個手肘過去，顏雪驚了一下，回過神，「什麼？」
「顏雪，出去罰站！」女老師怒，指著教室門。
*
「我看看，我去！又讓你去送情書？你真的去？」
李小雨奪下顏雪手裏的牛奶，蹙眉瞪着她，「跟你說話呢，你真的去？」
顏雪聳聳肩，「不然呢？」
「這些可都是你的情敵。」說這話的是楊柳，顏雪前桌。
她和李小雨是顏雪的好朋友，三個人常常膩在一起，做什麼都不分開。
「情敵什麼情敵。」顏雪失笑，彈了楊柳額頭一下，「我和他是非常純潔的，嗯，鄰居關係。」
「屁！」
顏雪此話一出，楊柳和李小雨都一臉鄙夷，堅決不相信。
「放着那麼一個大帥哥，你跟我說純潔？你騙誰呢。」
「真的啊。」顏雪面露無辜，「我當他是哥哥。」
楊柳和李小雨聞言，對視一眼，李小雨露出十分猥瑣的笑意，摸著下巴，「對對，你把他當哥哥，他卻把你當老婆。是不是啊？肖太？」
「滾！再胡說撕爛你的嘴！」
「潑婦！肖太，你就是個潑婦！」
「讓你再說！李小雨！我弄死你！」
被叫做肖太的顏雪一張小臉通紅，撲過去和李小雨撕打成一團。
楊柳拆開其中一封情書，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嘖嘖稱嘆：「現在的小姑娘真是，情書都寫了，就不能認真一點？」
「喂！你怎麼拆開了！」顏雪急忙從她手裏奪回情書，仔細的折好，「你這是侵犯私隱！」
「侵犯毛私隱？都是網上摘抄的。」
「真的假的？」李小雨眼睛一亮，把顏雪剛剛折好的情書又給拆開。
顏雪：「……」
「哇塞！真的是抄的啊！這段！還有這段！我都看過。哎？這段不是電視劇里的台詞嗎？這也行？」
楊柳抱着手臂，笑，「就這樣的情書，送就送了。」
說着，她朝顏雪挑眉，「就這樣的水準，還想把我們肖太拉下馬？」
顏雪：「……」
*
籃球場，揮汗如雨的年輕面孔是一道道靚麗的風景。
那樣挺拔，肌肉緊實，蜜色的肌膚泛著光。
郝晨撞了個身邊人肩膀，笑，「今天你的小情人怎麼沒來看你打球？」
「喂！少胡說！」
「哦哦，我說錯了，說錯了。」郝晨低笑，賊眉鼠眼，「該叫——」拉長音調，他故意大聲：「肖太才對！」
「滾！」
肖蒼山笑罵，手臂伸過去夾住他的脖頸。
郝晨「嗚嗚」大叫，被整治一番，老實了。
「肖蒼山！快過來！」
球場上，同伴在喊。
肖蒼山應了聲，拿過白色毛巾隨意抹了一把臉，轉身跑過去。
郝晨揉着脖頸咕噥，忽然，眼睛一亮。
說曹操，曹操到。
遠處走來的，穿着校服的可愛女孩子，可不就是他們的，肖太嗎？
「肖——」話嘴邊，一轉。
要是被肖蒼山知道，他背地裏調戲「肖太」，估計會死的非常慘。
「小雪雪。」
顏雪本在球場上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突然被人一叫，她轉頭，就見郝晨跑近過來。
「小郝學長。」
「哎，乖。」郝晨笑眯眯的抱着手臂，語氣溫柔，「找蒼山的？」
「嗯。」
「蒼山打球呢，你跟我過去等他？」
攥緊手裏的東西，顏雪呼出一口氣，微微一笑，「好。」
嘖嘖嘖，真可愛啊。
郝晨被顏雪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心裏感嘆。
這麼可愛的女孩子，肖蒼山還不趕緊拿下，想什麼呢？
是因為年紀還太小嗎？
不過現在小學一二年級就都開始戀愛了，顏雪都初中了，可以了吧。
帶着顏雪到球場旁邊的休息區那裏坐下，郝晨擰了一瓶運動飲料給她，「只有這個，可以嗎？」
顏雪接過來道謝，視線落在球場上面。
郝晨在她身邊坐下，看她目不轉睛的盯着球場，肯定她是在盯着那抹如迅猛獵豹的身影。
一笑，他問：「蒼山帥吧？」
「嗯，呃，什麼？」
郝晨哈哈笑，擺手，「沒什麼，沒什麼。」
顏雪剛剛被套話，臉有點紅。
低下頭，她捏緊了手裏的飲料瓶子。
「你怎麼來了？」
氣喘吁吁的男聲在頭頂盤旋，空氣中夾雜着汗水的味道，卻並不讓她覺得難聞。
顏雪抬起頭，面前人逆光站在她面前，她看不清他的臉，可是她知道他的樣子。
濃眉大眼，英挺的鼻樑，薄薄的唇。
他長的多好看，她知道。
肖蒼山問完，視線轉向郝晨。
郝晨立刻從顏雪身邊站起身，無辜的攤攤手，「天地良心，我看見咱們小雪雪過來，就帶她過來等你了。我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
肖蒼山一個陰厲的眼刀過去，郝晨小心臟狂跳。
「你先替我。」
「好。」
郝晨應了，屁滾尿流的奔上場。
肖蒼山在顏雪身邊坐下，隨手拿過她手裏的運動飲料喝了一大口，然後擰好蓋子，揉了一把她的頭髮，「怎麼不說話？找我什麼事？」
他溫熱的大手落在她頭上，那溫度滲透頭皮，一點一點，傳到她心臟深處。
莫名就想起楊柳和李小雨開玩笑的那句「肖太」，她頓時臉如火燒。
「顏顏？顏顏？」
肖蒼山見顏雪半天不出聲，臉紅成蘋果，還以為她不舒服。
冰涼的手指落在她額上，他蹙眉，「發燒了？」
「我沒！」
顏雪回過神，猛地擋開他的手，心跳如雷，「我沒事！」
肖蒼山放下手，笑，「知道了，你沒事，這麼激動做什麼？」
顏雪也要瘋了。
都怪李小雨和楊柳，一個勁兒叫她肖太，害她，害她……
咬着唇，顏雪把手裏的東西塞進肖蒼山懷裏，「這個給你！」
「什麼？」肖蒼山低頭一看，眼神一閃，「這什麼？」
「你看不出來嗎？」顏雪聳聳肩，「情書啊。」
「她們又讓你送情書了？」肖蒼山聲音冷下去，隨手把情書扔掉。
「喂！你怎麼……」
顏雪愣了一下，下意識要去撿起來。
肖蒼山卻握住她的手臂，盯着她，「你是傻的嗎？幹嘛總幫她們做這事？」
一頓，他想到什麼，「是不是她們威脅你了？」
顏雪眨巴眼睛，神情無辜，「威脅？沒有啊，她們沒有威脅我啊。」
「沒有威脅你，你還……」
還幫她們送情書給他！
肖蒼山一口血梗在喉嚨，簡直不知道該說她什麼才好。
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他沉聲警告：「以後不許再幫她們送情書了。都是一群小屁孩。」
小屁孩嗎？
給他寫情書的是跟她同年級的女同學。
在他眼裏，她們都是小屁孩的話，那她也是小屁孩吧。
為什麼突然覺得有點難受呢？
顏雪捏住裙角，低下頭淡淡的應了聲，「哦。」
肖蒼山又笑起來，摸摸她的頭髮，「回去上課吧，放學等我，一起回家。」
他說完，轉身返回球場。
顏雪抬頭看了他背影一眼，默默離開。
她和肖蒼山，嗯，是青梅竹馬。
不對，不能叫青梅竹馬，應該說是鄰居哥哥和鄰居妹妹。
從顏雪記事起，肖蒼山就住她家隔壁。
肖蒼山比她大三歲，是哥哥。
她明明自己有哥哥，親哥哥，叫顏湫。
但是肖蒼山也是哥哥。
只是哥哥。
肖蒼山長得好看，性格也好，學習更好，不管在哪裏都很受歡迎，所有人都喜歡他。
顏雪也喜歡他。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份喜歡變了質。
如果一定要追究起來，大概是因為那件事吧。
顏雪成熟的比較，晚。
當楊柳和李小雨下課手挽手奔向洗手間，研究哪個牌子的衛生巾好用的時候，她還不必為每個月親戚來的幾天而犯愁。
李小雨蒼白著臉趴在桌上，捂著肚子，嘶嘶的抽氣，要死要活的。
顏雪打了熱水回來，拍拍她，「喝一口。」
「雪雪，我真羨慕你。」
「嗯？」
「你知道這有多疼嗎？多難受嗎？」捧著水杯喝了口，李小雨靠在顏雪肩上，「不行，不行，你也該到了成熟的時候了。來了例假，你就不再是小屁孩了。」
小屁孩三個字從某次她在某人嘴裏聽到之後，就變成了禁詞。
那種一聽就會讓她全身極度不舒服的禁詞。
皺起眉，顏雪推李小雨的腦袋。
李小雨哼唧，又說，「人家都說這個會傳染的。我多靠着你，傳染你，這樣你就能快點來親戚了。」
「我才不要。」顏雪看李小雨和楊柳每次都死去活來的，她怕都怕死了。
「你傻，來了親戚你才是長大了。」
兩人正說着，楊柳從超市回來，把暖寶寶拍在李小雨桌上，「丫的死女人！你等著吧，等着我親戚來，我也可勁兒的使喚你！」
李小雨笑，捧著暖寶寶，「謝謝楊小姐，親親。」
「滾啦！」
顏雪單手支著下巴看兩人鬧，心裏對親戚來不來這事是一點也不關心。
可是，人有時候點背，那是真的背。
第二天體育課，楊柳家裏有事請假沒來，李小雨親戚到訪，理所當然在教室休息。
顏雪跟着其他同學一起去上體育課，剛做完熱身，她就覺得肚子墜墜的有點不舒服，而且下面，下面好像有什麼東西流出來了。
夾緊腿，她大聲跟老師報告，奔向洗手間。
她來親戚了！
李小雨這個死女人，真是傳染了她！
看着小內內上的一攤紅，顏雪有點欲哭無淚，而且褲子上也沾到了血跡，她怎麼，怎麼出去啊！
就在她在洗手間里急的要哭出來的時候，門外奇迹般的傳來一道略帶氣喘，卻無比熟悉的男聲。
「顏顏！顏顏你在裏面嗎？你沒事吧？哪裏不舒服？」
肖蒼山？
天哪！
肖蒼山怎麼會在這裏？
事實上是，顏雪衝進洗手間，老師不放心，就讓一個女同學過來跟着看看。
女同學過來的路上正好遇見肖蒼山，就把這件事跟肖蒼山說了。
於是乎，肖蒼山就過來了。
敲了半天門，聽不見顏雪的回答，肖蒼山急的汗都出來了。
「顏顏！顏顏！」
顏雪捂住臉，咬緊下唇，終於逼着自己出聲：「蒼山哥，我沒，沒事。」
聽到她的聲音，肖蒼山總算是一顆心落回肚子裏。
手撐在門板上，他沉聲，「顏顏，你哪裏不舒服？你出來，先出來，我們去醫院。」
出去？
她也想出去啊。
可是她，出不去啊。
顏雪要哭了。
細若蚊絲的聲音傳出，「蒼山哥，你，你能不能幫我去找，嗯，去找李小雨？」
「找她？找她做什麼？」
「找她借，借點東西。」
「什麼？」
「你，你幫我找她過來！」顏雪聲音突然提高。
肖蒼山嚇了一跳，趕緊說，「知道了，我這就去。」
沒多久，腳步聲漸近。
李小雨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來，「雪雪，你怎麼了？」
顏雪咬牙切齒，「李小雨你個死女人！」
「啊？我怎麼了？」
「我，我來例假了！」
「……什麼？」
「快給我衛生巾！」顏雪說着，手從門板底下伸出來。
李小雨咽了口唾沫，轉頭看向身邊人。
只見，肖蒼山一張俊臉染上紅。
他輕咳一聲，隔間里，顏雪嚇了一跳。
「誰！李小雨！」
「呃，那個，是肖學長……」
這下好了。
顏雪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雪雪，我衛生巾剛才被我用光了。」
「……」
李小雨舔舔唇，試探，「我去買？」
肖蒼山呼出一口氣，沉聲說，「別，我去吧，你在這裏，你留下陪着顏顏。」
腳步聲急匆匆的遠去。
李小雨靠在門板上，「雪雪，我嫉妒你！肖學長對你也太好了吧。」
「……」
「雪雪？雪雪？」
「……別跟我說話，我現在想死。」
「呃，不至於吧。因為在肖學長面前丟人了？」
「我死之前也要殺了你！」
「饒命！肖太，饒命！」
「滾！」
學校超市。
肖蒼山衝到女性用品貨架區，對着琳琅滿目，花花綠綠的一堆東西，眉頭蹙起。
這，要買哪個？
260，280，300，320，360……
這些又是什麼鬼？
正滿頭大汗的時候，身邊，一道清麗的女聲響起。
「肖蒼山？」
肖蒼山轉頭看去，尷尬：「是你啊。」
來人叫周舟，是肖蒼山所在年級的同學。
他們一個是男學霸，一個是女學霸，周舟還有個外號，叫女版肖蒼山。
在幾個競賽上，他們狹路相逢，惺惺相惜，算是朋友。
周舟走上前，微笑着問：「你，你要買這個？」
肖蒼山撓撓頭，頭一次說話結巴了，「有個，有個認識的妹妹，妹妹她……」
說到這裏，周舟就明白了。
拿起一包衛生巾，她說，「買這個吧。我幫你？」
肖蒼山馬上感激的點頭。
要他拿着這東西去結賬，確實有點為難。
從超市出來，肖蒼山急着去給顏雪送衛生巾，把錢塞給周舟就走了。
周舟低頭看着手裏的五十塊錢，輕輕笑起來。
太好了。
她有了第二次的借口，去見他。
這很好，不是嗎？
攥緊錢，上面還帶着他手裏的溫度，周舟轉身，緩步離開。
肖蒼山等在外面，很久之後，才看見顏雪跟李小雨從裏面出來。
顏雪彆扭著，用李小雨拿來的書本擋在身後。
肖蒼山立刻脫掉自己的外套，走過去給顏雪系在腰間。
李小雨在旁邊看着，星星眼。
顏雪心跳又加快，怔愣的看着他的發頂。
他隨後站直，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身高，俊如神祗。
揉了下她的頭髮，他又對李小雨笑了下，轉身走了。
「我的天！」李小雨着迷的盯着肖蒼山的背影，花痴的差點流口水，「雪雪，我要是你，絕對嫁給他啊！好帥啊！」
顏雪咬咬唇，收回視線，捏李小雨的鼻尖，「回去了，花痴。」
「面對這樣的頂級大帥鍋，誰能不花痴？我真懷疑，顏雪，你是人嗎？你不動心，你還是人嗎？還是說，」一頓，李小雨不懷好意的低笑，「你早就動心了，只是瞞着我們？嗯？是不是？」
「是你個頭。」顏雪推開李小雨的腦袋，走在前面。
李小雨跟在她身後，還在不依不饒的追問。
*
自從這件事以後，顏雪就開始躲著肖蒼山。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因為再看肖蒼山的時候，總是怪怪的。
她總是臉紅，心跳不受控制，忍不住看他，一直看他。
不管做什麼，都會想起他。
以前，以前她雖然偶爾也會這樣，可是沒有現在這樣頻繁。
她到底怎麼了？
到底出了什麼差錯？
「雪雪，雪雪。」
推開門，顏湫的笑臉出現在門后，「去叫蒼山和二雪過來吃飯。肖阿姨出門了不在家。快去。」
「我不去。」
顏雪悶悶的躺在床上，假裝看書。
「你去叫。」
「你怎麼了？」顏湫走進來，往床上一坐，「二雪說你最近都躲著蒼山，你和蒼山吵架了？」
「沒有。」
「那是怎麼了？」
「哎呀，你別問了。」顏雪煩躁的把書合上，瞪着顏湫，「你去叫。」
顏湫攤攤手，告饒：「好好好，大小姐別生氣，我去叫。你這小丫頭。」伸手颳了下顏雪鼻尖，顏湫說，「蒼山對你多好，你可別太過分。」
「我過分？」顏雪猛地坐起身，氣鼓鼓的。
是肖蒼山把她變得奇怪了。
為什麼是她過分？
難道不是他過分才對嗎？
顏湫對妹妹突然激動不明所以，可是他妹妹一旦生氣，就會變成可怕的小怪物。
他訕訕的笑笑，站起身逃了。
門關上，顏雪氣惱的抓過枕頭，咬咬咬。
又，唉聲嘆息。
一會兒他們要過來吃飯，她還是要見他。
怎麼辦啊？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