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目的

果然，原本嚴防死守的蘇珍一聽到自己的寶貝女兒有難，立刻站了起來，伸出雙手緊緊抓着曲晴的手臂，大力搖晃起來，似乎想要將她的手臂生生卸下來一般。

「不行，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兒啊！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了，只要你救她，我什麼都告訴你，我什麼都告訴你好不好？」

蘇珍的眼中充滿了恐懼，凹陷下去的眼睛大睜著看着她，眼中帶着祈求。

「救救她，好不好？我就她這麼一個女兒，她不可以有事啊！」

很顯然，用曲暖來威脅蘇珍是最好不過的一個方法，曲晴微微抿唇，點了點頭。

「好，我答應你，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那個孩子到底是誰了吧？」

「我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啊。」

蘇珍一邊說着，一邊神秘兮兮地靠近她的耳朵，生怕被別人聽到一般，道：「其實那個孩子，就是蘇家的那位大小姐，蘇南暖啊。」

「你說什麼？你剛剛說那個孩子……是誰？」

現在相比起之前的那一抹疑惑，一種無邊的震驚和驚恐將她；牢牢籠罩住。

如果有一面鏡子立在曲晴面前，也許她就能在鏡子裏看到此時和蘇珍神經質的表情相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震驚了。

「你確定那個想要殺你的孩子，是蘇南暖嗎？」

蘇珍點了點頭，雖然她現在看起來仍舊瘋瘋癲癲，但是此時此刻的表情卻看起來不像是在撒謊。

過往的種種謎團慢慢在她面前揭開了往日神秘的面紗，她才終於反應過來一直以來錯的那個人，都是她。

她一直以為蘇珍口中那個威脅她要殺掉她的是一個孩子，卻沒有想到蘇珍口中所說的孩子，並不是現在仍舊年齡很小的小孩，而是在很久之前，當曲家將她帶回家門的時候，對方就是一個和她年齡一般大小的孩子。

所以時隔這麼多年，當年的孩子，早就長成一個不亞於她的成年人了，是她一直以來弄錯額問題的關鍵，再加上蘇珍這個人瘋瘋癲癲，根本沒有人會相信她口中的話，更何況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威脅得了一個大人？

只是……

曲晴微微顰眉，沒有去管蘇珍此時瘋瘋癲癲的神情。

所以說，當初那個一直想要自己性命，一直躲在暗處觀察曲家，並且趁機想要摧毀曲家的人，並不是別人，而是當年她在孤兒院唯一的朋友小寒？或者應該說，是蘇南暖？

一想到這裏，曲晴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只感覺全身的熱度都在這一刻被慢慢抽離出自己的身體一般，她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想要害我的人，怎麼可能是小寒呢？」

她連連搖頭，顫抖著身體，連同步子也有些虛浮，不小心腳下一個沒注意踩到了一粒小石子，身體下意識一個失重，差一點兒摔倒，還好她離背後的牆沒有多遠，伸手下意識攀扶在牆壁上，勉強算是支撐住了身體的重量。

「不可能的，我和小寒無冤無仇，她為什麼會想要害死我呢？況且我們……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啊？」

她喃喃自語着，既像是在陳述一個不爭的事實，又像是在暗自寬慰著自己一般。

過往她和小寒一起經過的畫面悉數浮現在眼前，她是遍佈她所有灰暗童年生活里唯一一抹彩色的畫滿，只是現在她卻要眼睜睜看着它們盡數破碎在自己的面前。

「蘇珍，你沒有騙我吧？當初那個想要我死的孩子，真的就是蘇南暖？」

曲晴覺得無比奇怪，因為如果放在現在她和蘇南暖不共戴天的關係，她做什麼她都可以理解，但是之前她明明不過是一個孩子，而且被蘇家帶了回去，都已經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了，犯不着來和她作對啊？

「我為什麼要騙你啊？不過你要小點兒聲，這些都是秘密，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你千萬不能告訴別人，聽到沒有？」

蘇珍佝僂著身子，甚至因為緊張還時不時啃咬着自己形狀各異的指甲，凌亂的頭髮再無從前的雍容儀態。

「要是被那個孩子知道了，我們都得死，你知道嗎？我們都得死！」

說到這裏，蘇珍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剎那間如觸電般推開了曲晴，一個人瑟縮在房間的一角，嘴裏依然在念念叨叨。

「我錯了，我不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求求你……」

她沾滿污穢的指甲深深陷在頭皮里，神色卻依然帶着發自內心的恐懼。

「求求你，不要再害我，也不要害我的女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曲晴不由得暗自生疑，雖然她不能夠理解蘇南暖想要自己命的目的何在，但是現在的蘇珍倒也不像是會撒謊的樣子。

正這樣向著，她微微低頭，看到了在自己手腕間帶着的那一根手鏈，眸色微微一沉，眉心微皺。

也許從一開始起，她就錯看了小寒也說不定。

現在想來，蘇南暖能那麼寶貝從她那裏偷來的玉佩，這件事情本身就有問題。

兩相權衡下來，她總覺得在很早之前，蘇南暖一定隱瞞了一些什麼，而她不惜威脅蘇珍想要取自己的性命，也一定是因為自己當時的存在威脅到了她的某樣利益。

想到這裏，她心中微動。

蘇南暖進了蘇家，被蘇家人的人奉若掌上明珠一般對待，又為什麼煞費苦心要和她過不去？

而她要自己的性命，究竟又為什麼嗎？難道單純不過是因為討厭她嗎？這一點完全說不過去啊。

沉了沉心，她將目光移到縮在一腳的蘇珍身上，原本堅硬的心有了片刻的柔軟。

現在的蘇珍形容憔悴，雖然過去她總是為了曲暖處處算計她，折磨她，但是如今那些事情早就已經隨風散去了，所謂的惡人有惡報，她現在的下場也不由得令人扼腕嘆息。

想及此，她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蓋在她衣不蔽體的瘦小身軀上，微微嘆了一口氣。

「蘇珍，那你知道，蘇南暖為什麼想要我的命嗎？」

似乎因為突然的溫度，蘇珍原本沒有焦距的瞳孔有了半分的清明，慢慢抬起頭，像是審視一般，長久地看着面前的曲晴，乾澀起皮的嘴唇微微張了張，卻也只發出了幾聲毫無意義的停頓。

「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停頓了半晌，伸出手猛力扣住曲晴的手腕，尖銳的指甲直直戳刺進她細膩的皮膚，一抹嫣紅順着手腕慢慢流淌下來。

「嘶——」

曲晴一聲痛呼，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卻被蘇珍更大力地抓住。

她知道現在自己所面對的是一個神經病，因此決定不再去用激烈的方式引起對方更加激烈的反應。

「我的女兒呢？我的女兒在哪兒？你不是說要保護我的女兒呢嗎？她現在在哪裏？她在哪裏？」

曲晴緊咬着下唇，額際因為疼痛而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努力讓面上表現得無比平靜一些，畢竟蘇珍現在不過是一個神志不清的病人，要是她表現出哪怕一點點讓她感到不安的舉動，她很有可能沒辦法完好走出這間房間了。

「蘇珍，你聽我說，曲暖現在被我保護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如果你一直乖乖的，我就可以帶你去和她團聚，你聽清楚了嗎？」

令人窒息的疼痛如浪潮一般漸漸上涌著，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帶着些許不可抑制的顫抖。

手腕上的傷口越來越深，不過蘇珍沒有了接下來的動作，曲晴卻知道蘇珍一定是在權衡她說的話。

「你說的是真的嗎？只要我乖乖的，你就可以帶我去見我的女兒？」

曲晴的表情差一點就要失守了，疼痛產生生理反應讓她的眼眶紅了一圈，身體也因為壓抑著疼痛和恐懼而輕微顫抖著。

「沒錯，只要你表現得好，我就可以安排你的女兒和你在一起。」

蘇珍剎那間笑得如同一個得到了糖吃的孩子一般，她慢慢放開了曲晴的手，將掉在地上的外套小心翼翼撿了起來。

「好，我答應你，會乖乖的。」

她一言不發躺在了冰冷的床上，將曲晴的外套蓋在身上，蜷縮著身體閉上了眼睛。

「我會在這裏表現得很好，所以你能不能讓曲暖快點兒來找我？」

曲晴不敢相信有一天蘇珍竟然會以這麼一種近似於祈求的卑微語氣對她說話，因此對於眼前這樣一個瘦骨嶙峋的女人，她竟然也不忍心打碎她的夢境。

「嗯，我答應你，只要你每天好好生活，曲暖就會早一點兒來找你。」

說到底，雖然她曾經對於自己不擇手段，但是樁樁件件都是為了她自己的女兒而已。

這個世界上，無論一個女人對待別人又多麼的惡毒與不折手段，唯有在面對自己深愛的孩子時，才會褪下所有的尖銳，將最柔軟的部分暴露給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