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
這話一出，高德榮的眼神中，隱隱流露出幾分落寞之色。
因為他明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三人去到獨龍江鄉支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畢竟獨龍江鄉的情況，比起貢山縣其他地區要惡劣的多，那兩個女大學生多半是不會考慮……
對此，高德榮十分理解，沒有任何不滿。
「對對對，在同一所小學任教，彼此有照應是最好的！」
高德榮連連點頭，目光中滿是讚許：「總之啊，這次的支教，不管你們選擇哪一個鄉，哪一所小學，我們貢山縣都大力支持！有什麼困難，儘管向趙局長提，他一定會為你們妥善解決。」
「高主任，您能給我們說說，獨龍江鄉的歷史和現狀么？」就在這時，那位名叫趙春梅的女大學生，好奇地問道。
?「當然可以！」
一聽到要讓自己講獨龍江鄉的情況，高德榮立馬就來了精神，跟着就從上衣兜里掏出一沓照片，一邊給三位支教大學生展示，一邊講解道：「這張照片，就是我們獨龍族的紋面女。」
「解放前，我們獨龍族還處在父系家族公社為主導的原始社會末期，生產工具基本上還是用竹、木、石製成。」
「刀耕火種，結繩記事，剽牛祭天……」
「我們獨龍族的少女，到了十三四歲就要進行紋面，這個紋面吶，就是按一定的圖案花紋，用骨針在少女的面部刺紋，然後塗上從山上采來的植物汁。結痂后，臉上就會留下了一幅藍色的圖案……」
「這個傳統，一直到解放之後，才漸漸廢除……」
…………
一說起自己的民族，高德榮就特別起勁。
所以這一講，就是整整2個小時。
這中間，高德榮講得神采飛揚，三位支教大學生則是聽得津津有味。
通過一張張的照片，高德榮細緻地講述了獨龍族過去五十年的發展歷程。
三位支教大學生，不單單從中了解到獨龍族人生活的貧困，還認識到獨龍江鄉景色的奇絕。
在那裏，有城市中不可能看到的原始森林，有千峰萬壑的高山峽谷地貌，飛瀑流泉，雲海浮山、翠竹綠林、花波彩浪……
當然，也會有獨龍族先輩戰勝江河險阻的溜索與藤橋。
最關鍵的是，高德榮通過一張獨龍族孩子們上課的照片，讓三位支教大學生深刻明白了一件事——獨龍江鄉目前的教育，已經極度的落後！
全鄉，僅僅只有一所巴坡小學和四位初中學歷的老師！
其中一位，年齡已經超過六十。
各個村寨適齡的兒童加起來，有三百多人。
可巴坡小學的學生總數，從未超過100。
也就是說，獨龍江鄉的小學就讀率，常年不足30%。
這樣的現狀，令高德榮揪心無比，每次只要想到都會焦慮萬分，恨不得奉獻自己的一切，讓獨龍族的孩子們可以多讀一些書。
但，儘管多年以來，尤其是當初任獨龍江鄉鄉長期間，高德榮做了許多的努力，比如向上級懇求資金擴建學校，比如挨家挨戶地去做思想工作等等等等。
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原因很簡單，獨龍江鄉的道路，太過惡劣！
這裏的路，並非是指獨龍族人出山的路，而是連通各個村寨的道路。
那些道路，簡直可以用「千迴百轉」來形容。
要從一個村寨走到另一個村寨，少說得頂着被螞蟥叮，被毒蛇咬的風險，走上幾個小時的崎嶇山路，還可能還要滑溜索。
在全鄉只有一所小學的情況下，學生的就讀率，當然不會高！
再加上獨龍族人心中沒有依靠教育脫貧致富的意識，巴坡小學的師資力量太過薄弱……這種種因素加起來，最終造成獨龍江鄉如今極端落後的教育局面。
這一切的這一切，高德榮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所以，長久以來，高德榮最大的心愿，就是給獨龍江鄉修路！
路不通，那麼就算給獨龍族的政策再好，獨龍族也沒法發展起來！
「高主任。」
似乎已被高德榮剛才的那一番講述所打動，三位支教大學生在相互交換眼神過後，最終由嚴華舜作為代表，鄭重承諾：「我們想一起去獨龍江鄉試試！」
「什麼！」驚喜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高德榮都怔神了片刻。
「是的，高主任！」
「我覺得我們一定可以幫助到剛剛照片里的那些獨龍族孩子！」
那兩位女大學生，回答得十分認真和肯定，看起來並沒有因為獨龍江鄉的條件艱苦而卻步。
而聽到這些話，高德榮的眼眶，開始變得濕潤。
他看着眼前三位朝氣蓬勃的大學生，深情不已地說道：「我高德榮，代表4300多位獨龍人民，感謝你們的到來！你們帶給我們獨龍族的，不僅僅是知識，還有希望，脫貧致富的希望！」
「高主任，你的本事，還真是了不得呦！」
一旁的趙清波局長，忍不住感慨起來：「前邊幾個鄉長加起來，都沒有你厲害，真是沒想到，這三個寶貝，最終被你們獨龍族給挖走嘍！」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
高德榮十分坦誠地說道：「接下來，我會盡我的全力，幫助他們三個儘快融入巴坡小學！趙局長，也希望你能多多配合啊！」
「這個當然。」趙清波隨即應下，「我們教育局，一定給最大力度的支持！」
「那就好，那就好啊！」高德榮的目光重新落定到三個大學生身上，「我們獨龍江鄉的條件很差，學校里經常斷電，食物和水也短缺……你們如果實在沒辦法適應那裏的生活，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和趙局長！」
…………
就這樣，嚴華舜等三位支教大學生，最終確定去到獨龍江鄉的巴坡小學任教。
一系列的手續，在趙清波的支持下，很快完成。
只差把他們送進獨龍江鄉，送到巴坡小學！
這個任務，自然被高德榮攬下！
原本他就有打算，近期去獨龍江鄉下鄉，慰問一些困難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