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

太撲軒的夜格外平靜，比起來紫禁城裏的聲音簡直是聒噪，紫禁城就像個燜罐子，所有的噪音都會被層層疊疊的城牆無限放大。

尤其是在夏季，蟬鳴聲最是要命，由此引來的連鎖反應就是侍衛巡夜也成了擾人心境的存在。

太朴軒就沒有這種問題，噪音會隨着湖水像遠處擴張出去，絲毫沒有撩人心境的問題存在。

可是儘管如此，康熙還是帶了程爾林回到了乾清宮，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夜深人靜十分，康熙遣散了所有乾清宮中伺候的宮人，包括張常玉。

康熙背着手，食指一直在消瘦的背後繞着發梢，他仰望星空。

程爾林則抱着手臂，靠在紅牆碧瓦之下，她這樣璀璨的星空已經習以為常。

她也不像康熙有着很強的學習慾望，康熙很執迷於天文，他也非常擅長把西方的天文成就和中國的古法術數結合在一處。

程爾林並不喜歡看天，但是她喜歡看此刻正在觀天象的康熙。

他時而拿起身邊的單筒望遠鏡觀測天象，時而拿起手邊的湖筆記錄着什麼。

「你那麼近看星空，震撼嗎？」

康熙攥著望遠鏡像這邊正在觀察他的程爾林看過去，帶着孩子一般的求知慾。

他指的是很久之前的一次談話，程爾林說自己坐着「鐵鳥」，也就是夜間航班，正好那天氣象條件非常好，飛機穿過雲層。

她好像置身在星空之中。

程爾林用食指和拇指捏著自己的下頜，。

「震撼……」當時確實是有的，可是她這個被時代科技寵壞的人，這種興奮又可以持續多久呢……

她好像激動了一會兒，下飛機后把拍攝的照片發了個朋友圈，要知道那張照片照不出當時的萬分之一。

康熙明明已經是那個老佛爺了……她自覺的自己是個超級幸運的人，可以以一己之身體驗了科技帶來的精彩的同時，又能沉浸在寂靜無聲工業爆發之前。

這種感覺撕裂了她，卻也成全了她。

「震撼。」

程爾林鄭重的回答，她沒有迴避這個問題，康熙很好，很知道自己的底線和分寸，他們幾乎很少談論關於未來的事情。

「我的世界便捷高效，人們可以在一天之內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可以瞬間聯繫到想找到的人……可是……」程爾林眼眸猛的一深。

「它讓我失去了等待的功能。」

「等待？」康熙微微上揚了嘴角，收拾起來望遠鏡，動作極其輕柔的把它放在木質托盤之上。

這就是差距，古人得到東西不易，包括皇帝，這個望遠鏡是在法蘭西經過皇家能工巧匠的精心製作，由傳教士遠渡重洋帶到中國，自廣州下船，經過兩千多公里的跋涉，途徑大半個中國。

還要在天津等待皇帝的召見。

這一系列的時間，如果順利，康熙拿到望遠鏡也許是一年以後的事兒了。

那麼在自己的時代呢？超過三天她基本就覺得不太正常了。

康熙在她面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訝異。

「所長你不覺得我之前的脾氣非常暴躁嗎？」

康熙朗聲大笑，用二指虛點着程爾林的方向，那意思是說，原來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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