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她死了，他的心也死了
第606章她死了，他的心也死了
時間彷彿靜止了。
狂風肆略的碼頭上，除了海風呼嘯的聲音，任何一絲別的聲音也沒有了。
海風驚起一圈漣漪，很快被浪花覆蓋，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安靜片刻，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快救人啊！」
頓時一陣兵荒馬亂。
若是平時，戰九驍肯定是第一個跳下去的人，可現在，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別人忙碌。
剛停歇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始下起來。
戰九驍的眼前漸漸變得模糊，不知道是被雨水蒙住了，還是被淚水蒙住了。
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哭泣過。
他此刻，他很清楚，他內心在流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無論是戰九天那邊派去找的人，還是蘇奕然這邊，都一點兒音訊也沒有。
天色漸明。
蘇影一聲令下：「撤。」
蘇奕然派出去的人立即停止了找人的行動，帶着時墨琛和戰九驍，跟着蘇影撤退。
他們再不走，等天亮了就會引起轟動。
「母親。」蘇奕然突然叫住蘇影。
「何事？」蘇影腳步停下來，沒有回頭。
蘇奕然看着眼前這個自己叫了二十多年母親的女人的背影，安靜了一下，說道：「我不想跟您走，我要留下來找她。」
這是這麼多年來，他唯一一次向她提出自己的要求，違背她的意願。
這聲母親，或許也是他最後一次這麼叫她了。
那個神秘男人在溫暖墜海眾人驚慌之際突然消失了，就連蘇奕然想要問清楚，當年的事到底怎麼回事，自己和大哥到底是誰的兒子都詢問無門。
可既然知道母親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他自然是不可能再繼續留在她身邊的。
畢竟，母親從來都以他們兄弟二人平庸的資質而不喜。
蘇奕然不知道自己大哥怎麼想的，可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地方了。
蘇影安靜一下，冷漠地留下一句：「隨你。」邁開腳步繼續往前走。
戰九天那邊的人還在尋找溫暖，根本沒有人手去跟蘇影纏鬥，當然了，就算他們分出人手來跟蘇影纏鬥，也絕對討不到絲毫便宜，更別說是救戰九驍了。
那還不如動用所有力量去找溫暖，興許還有找到她、救了她的可能。
所幸，現在都知道戰九驍是蘇影的兒子，就算他被蘇影帶走，相信蘇影念在這份骨肉親情的份兒上也不會對戰九驍怎麼樣。
蘇奕然看着蘇影帶着戰九驍和時墨琛離開，神情晦暗。
從今往後，他要開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蘇奕然，你的人找到溫暖的蹤跡了嗎？」雲霓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問道。
「沒有。」蘇奕然收回目光，看着波濤洶湧的海面，眸光暗了幾分。
溫暖墜海之後，他是第一個跟着跳下去的，就連他都沒有找到溫暖的蹤跡，更別提隨後地下去搜救的人。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雲霓跟蹤地後退一步，不願接受眼前這樣的結果。
「人各有命，多想無益，我們能做的只能是儘力搜救。」說話的是應子越，他在這個海邊小國有人有勢力，基本上參與搜救的有一多半都是他的人。
「她會死嗎？」雲霓轉身，一把抓住應子越的手臂緊張地問道。
應子越一愣，驚訝地看着主動跟自己親密接觸的那隻手，緩緩抬頭看向這隻手的主人。
「阿霓，已經好幾個小時了，一直找不到她，恐怕凶多吉少。」
「你是說她死了？」雲霓鬆開手，踉蹌後退一步。
曾幾何時，她也很討厭溫暖，可後來不知不覺間就沒那麼討厭了，甚至喜歡上那個溫柔善良的女人。
現在親眼所見她的遭遇，她心裏很難過，真的很難過。
「走吧，我們去問問其他人看看有沒有消息。」應子越攬住雲霓的肩，低聲安慰道。
「嗯。」雲霓哽咽一聲，低着頭跟着他轉身往回走。
她之前跟溫暖在海上歷經生死，又被時墨琛抓到KY組織，經歷了生生死死，有些事好像突然看明白了。
有時候，喜歡一個人不一定是要擁有他，看着他幸福她也會開心。
而有時候，盲目地追尋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人，真的不如回頭看一看喜歡自己的那個人。
或許，當你放下心裏的不甘，打開心結，會發現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應子越不遠萬里來到這裏，如果說不是因為愛，誰信呢。
這個男人，壞的時候真的是壞到骨子裏了，可他對雲霓的感覺，卻是比這份壞更加深入骨髓。
太陽升出來了，冉冉紅日照射在海面上，折射出明亮的光暈，一掃昨夜大雨傾盆的陰霾。
蘇影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坐在空曠的水晶屋裏。
她的對面有一張床，床上躺着一個男人，不是戰九驍還能是誰。
「喂。」蘇影保持這個姿勢坐了很久，嗓音都是沙啞的。
「阿影，是我。」
聽到聲音的瞬間，蘇影驀地一怔：「戰柏樺，你命真大，還沒有死。」
話雖難聽，語氣卻暗暗鬆了一口氣。
戰柏樺停了許久才說：「阿影，放過你自己，也放過小驍吧。你已經害他失去了最愛的女兒和他們孩子，不要再傷害他了。」
「她死了？」蘇影緩緩問道，嗓音格外沙啞。
「那麼多人，找了這麼久還沒找到，多半是沒希望了。」戰柏樺嘆息一聲，「多好的一個孩子，小驍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
「他難不難過關我什麼事！」蘇影突然沖地一下站起來，歇斯底里地吼道，「戰柏樺，別以為你隨便找個人來告訴我，說他們才是我的兒子我就會相信！我不信！不信！」
「砰」地一聲！
蘇影摔了手機。
她面色鐵青，呼吸沉重，垂在身側的手攥得死死的。
「他不是我兒子，不是我兒子，不是……」
「她死了？」
空曠的房間里突然傳來一把暗啞的聲音。
蘇影驀地回頭，就對上了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睛。
「你醒了？」蘇影啞聲道。
戰九驍一動也不動地盯着她，重複問道：「她死了？」
蘇影抖了抖唇，回道：「是，她死了。」
戰九驍靜靜地直視着她，安靜半晌，什麼話也沒說，移開目光，緩緩地閉上眼睛。
蘇影看到，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
她突然想一句話——
哀莫大於心死。
失去心愛女人的男人的樣子，不正是哀莫大於心死嗎？
她死了，他的心也死了。
多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