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人心很深,也很淺
南煙的心裏,又是甜蜜,又是心疼。
她輕輕的說道:「皇上,皇上現在不累了,可是三天後呢?皇上打算怎麼做?」
祝烽的眉頭微微一蹙。
兩個人之間,原本旖旎而溫暖的氣息,一瞬間,有點冷了下來。
祝烽道:「你已經知道了?」
南煙輕聲說道:「昨天,妾原本想要去書房看皇上,結果,看到那些大臣們走出來,無意中,聽到他們說的。」
「……」
「請皇上恕罪。」
祝烽看了她一會兒,才說道:「算了,這也不算什麼罪。」
說完,倒像是不再追究了。
他起床披了一件衣裳,坐到了梳妝台前,南煙也跟着起身,走到他的身後,拿起桌上的梳子,柔聲道:「皇上,妾來給你梳頭吧。」
「嗯。」
南煙伸手,挽過他長長的頭髮。
祝烽的長相在男人當中算是非常出色的,是那種硬朗的俊美,可他的一頭長發,卻和他硬朗的氣質不太一樣,是烏黑油亮,又細滑柔軟,如同一整塊上好的黑色絲綢,捧在手中,就像是流水一樣。
只是,現在感覺到他的頭髮,似乎也失去了一點光澤。
南煙輕輕的給他梳理著頭髮,就像是想要幫他梳理清思緒一樣。
她問道:「皇上,其實妾有一件事,一直,不是很明白。」
「什麼事?」
「皇上要營建北平的事,在冊封妾之後不久,就已經公之於眾了。」
「嗯。」
「那個時候,群臣雖然也有反對的聲音,但都沒有太過激烈,所以皇上才能這麼快就把舅父派過來營建城池。為什麼這一次,他們到了北平,就有這麼大的反應了呢?」
祝烽道:「其實,他們在金陵的時候,北平城營建了一段時間,他們就已經開始有了反對的跡象。」
「為什麼?」
「因為,戶部的支出,超過了他們的想像。」
「……」
「再加上,這一次到北平城來,親眼看到了營建的規模,他們當然就慌了。」
「……」
「他們更怕,北平城營建完畢之後,朕的重點會放到北方,因為他們很清楚,朕在當燕王的時候,勢力都在北方。他們怕這一點。」
「可是,」南煙皺着眉頭,說道:「北平是邊城,關係着防患倓國,城池越堅固,駐守的軍隊越多,北邊不是越牢靠嗎?」
「……」
「這對整個國家的長治久安,包括對南方的安定,也是有好處的。」
祝烽的鼻尖出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雖然對國家有好處,但對他們,沒有眼前的好處。」
「……」
「他們一旦意識到朝廷的法度對他們本身的利益會有所影響,甚至打擊的時候,這些臣子們自然而然,會站到朕的對立面去。」
南煙的眉頭都擰緊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那,簡大人,也是這樣的嗎?」
「……」
祝烽的目光微微的閃爍了一下。
他說着,回頭看了南煙一眼。
南煙低頭看着他,輕聲道:「難道,連簡大人也跟他們是一樣的想法,所以,才會跟那些大臣們一起,聯名上書,反對皇上營建北平城嗎?」
「……」
「他,也只顧自己的利益了嗎?」
「……」
祝烽沉默了很久,說了一句讓南煙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人心,是很深的。」
「……」
「有的時候,也很淺。」
「……」
「有的時候,你以為自己看透了一個人,但也許,並沒有完全看透他。」
「……」
「簡若丞,就是一個看起來簡單,但別人很難看透的人。」
聽到他這麼說,南煙的心都揪了起來,有些難受。
她輕聲道:「那,如果連簡大人都站在了皇上的對立面,那皇上這一次——營建北平城的事,是不是真的要停下來了?」
祝烽沉默了很久,然後說道:「若真的要停下來,只怕,就沒有再營建的可能。」
說着,他冷冷的一笑。
「朕接下來想要做的事,只怕一件,都做不成了。」
「……」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幫他將頭髮梳好,發冠也戴好。
正好這個時候,冉小玉他們過來服侍,兩個人洗漱之後,便坐到桌邊吃早飯。
以前,都是祝烽看着她吃。
但今天,南煙先把菜都夾到了他的碗裏,柔聲道:「皇上最近瘦了好多,要多吃一些。」
「……」
「千萬不要等妾的孩子生下來,妾胖了,皇上卻瘦了。」
提到孩子,祝烽眼眸中的陰霾才散去了一些,他抬起頭來,看着南煙的肚子,嘴角寒這一點淡淡的微笑,說道:「朕倒是巴不得,這個孩子快一點出生。」
「……」
「若說幫手,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沒有比兒子更好的幫手了。」
南煙忍不住笑了起來:「就算真的是個兒子,生下來能有多大。」
「……」
「皇上還盼着他幫手?」
她說着,又小心的看了他一眼:「要說幫手,皇親國戚里,還是有能倚重的人啊。」
祝烽抬頭看着她:「朕,不是已經重用了你的舅父了嗎?」
南煙急忙擺手:「妾說的,不是妾的親戚。」
「……」
祝烽的臉色微微一動。
抬頭看着她,南煙小心的說道:「妾說的是,成國——」
「好了,」祝烽打斷了她的話,說道:「這些事情,你就不要過問了。趕緊吃。」
「哎。」
知道祝烽不讓她說,南煙自然也不能明著說什麼,只能又埋着頭,繼續吃東西。
兩個人吃了一會兒之後,祝烽又道:「對了,朕昨天好像聽說,又有鴿子飛過來了?」
「是的。」
「哼,」他的目光發冷:「你那個表哥,倒是愛湊熱鬧。他又說什麼了?」
南煙想了想,說道:「皇上最近,不要為了這些小事分神。那隻鴿子,妾沒有放回去,也沒有回信。」
「……」
「等到這件事處理完了之後,再回他的信吧。」
祝烽看了她一會兒。
然後說道:「好吧。」
「……」
「朕也在想,不管大事還是小事,都要等到這一件事解決之後,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