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西北狼煙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雍涼二州地處漢帝國版圖西北，不過雍州坐擁關中沃土，州城長安乃是前朝舊都，農業發達，再加上黃巾之亂並未波及此地，因此算得上是人口稠密，士民富庶。

而涼州和雍州一比，那就相差太多了，涼州諸郡總共十餘萬戶，四十萬口，而雍州光是長安所在的京兆尹就有近三十萬口，雍涼二州的對比從中就可見一斑。

不過長安畢竟是大漢西都，因此朝廷對雍州的控制力一直很強，但是由於國力衰退，西域都護府勢力衰竭，朝廷對於涼州漸漸的有些鞭長莫及。正所謂恩威並施，平常有大漢強軍鎮壓，這批羌人還老老實實的，如今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駕！」

阿陽縣轄境中，兩輛大車在途中上下顛簸，周圍則是百餘騎隨身護衛，不過這百餘騎的服裝容貌和漢人截然不同，頭上戴着厚厚的毛皮氈帽，身上穿着厚厚的羊皮大襖，高高豎起的領子能夠遮擋風沙，基本上人人背後都有彎角騎弓，五官較為深邃。

兩輛大車一路顛簸，到了曠野中的一座軍營停了下來，帶頭的胡人小校張口便是一串稀里糊塗的羌語，不過久居在涼州的漢人倒也能夠聽懂，他說的是「稟報大將軍，涼州從事邊章和韓遂帶過來了。」

「哈哈哈，邊允城與韓文約這等大才大駕光臨，某這破爛軍營當真是蓬蓽生輝。」

從充滿異域風情的軍營中迎面馳出十餘騎，居中一人高鼻深目，衣着華麗，顯然正是這撥胡人的領袖。雖然胡人反叛，不過人人仰慕漢族文化，因此這胡人豪帥張口也能說出幾個成語，不過「蓬蓽生輝」一詞本就包含了破爛軍營在內，顯然有賣弄之嫌。

兩輛大車的門簾被拉開，兩人從車中跳了下來，雖然衣着有些亂，不過氣質卓爾不群，尤其是在一群胡人包圍之中，簡直就是鶴立雞群，活像是兩個大學教授站在一群沒上過學的人裏面，一眼就能看出來。

左邊一人冷笑一聲：「大名鼎鼎的胡帥北宮伯玉，就是如此待客的么？」

原來這胡帥名為北宮伯玉，乃是涼州最大的胡人部落大帥，正是他和先零羌勾結，掀起了這場大亂。

北宮伯玉上前一步，為邊章和韓遂打去身上的灰塵：「允城和文約乃是涼州名士，若是某派人去請，怕是請不到啊。」

說罷，他轉過身來，恢復了胡人豪帥的威嚴面孔：「都看這幹什麼？還不快請兩位名士下去接風洗塵？」

邊章和韓遂揮袖哼了一聲，整了整衣冠，這才從容不迫的走了下去，而一旁的幾個一嘴鬍子毛茸茸，五大三粗的胡將則是大怒，紛紛罵罵咧咧的開口。

「將軍！這兩個漢人都被我們抓住了，有什麼好逞威風的？」

「就是！將軍下一道命令，俺八忽略一刀便要了他們的腦袋。」

「咱們擁兵數萬，何必看兩個漢人的臉色？」

北宮伯玉大怒：「幹什麼？造反了是不是，聽我的還是聽你們的。」他畢竟被胡人和先零羌人推舉為帥，眾人頓時不敢嘀咕了。

北宮伯玉長嘆一聲：「爾等知道什麼，我等雖然擁兵數萬，卻無名將，邊章韓遂二人皆乃涼州名士，得此二人勝過十萬大軍。」

更何況，他北宮伯玉在胡人之中的威望再大，也不過是胡人中的威望而已，當年的涼州三明只要還有一個，漢庭隨便撥給幾千軍馬，甚至就算他們孤身一人來到涼州指揮當地漢軍，恐怕都能輕而易舉的擊破上萬胡騎。

胡人是抗衡不了文化昌盛的漢人的，必須與漢人合作，否則北宮伯玉的火爆性子早就一刀把邊章的腦袋砍下來了。

而邊章和韓遂梳洗一番，容光煥發，兩個人被安排在一座簡潔嶄新的軍帳之中，竊竊私語。

邊章長嘆一聲：「文約，北宮伯玉公然反叛朝廷，還把你我給抓到這裏，為今之計，如之奈何？」

韓遂則是面色如常：「允城，你說北宮伯玉是個什麼人？」

邊章聞言一愣：「胡人啊。」

韓遂不屑一笑：「某知道，胡人生性暴虐，若是你我誓死不從，北宮伯玉又當如何？」

「……」

邊章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別看北宮伯玉對他們兩個畢恭畢敬，實際上卻是生性暴虐，此番是因為有求於邊章和韓遂兩人，這才禮貌有加，這群胡人就是披着人皮的野獸，一旦邊章和韓遂斷然拒絕，恐怕北宮伯玉第一個就要對他們舉起屠刀。

邊章抬起頭來：「你說怎麼辦？」

韓遂冷冷一笑，站起身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允城，朝廷上袞袞諸公，對於放棄三輔不知道提過多少遍了，漢家天子根本就不把雍涼二州放在眼裏，要不是長安十幾個老皇帝的屍骨還在，只怕……嘿嘿。」

「若是我等答應北宮伯玉，割據涼州，只怕朝廷非但不會征討我等，反而還會鬆一口氣，我們幫他們去了心腹大患。」

韓遂輕輕一拍邊章的肩頭，一字一頓，意味深長道：「一邊是階下囚，一邊是割據封王，裂土分封，允城可得好好想想。」

邊章聽得冷汗直流，北宮伯玉那對暴虐的眸子又浮現在面前，他的五指緊緊地抓住了彎刀的刀柄……

「不行！」

邊章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目光和韓遂對視。

「文約，我不想死……」

韓遂點點頭：「我也不想死。」

兩個人對視一眼，緩緩點了點頭，已經確定了想法。

韓遂走出營帳，叫過看守的羌人：「去告訴北宮將軍，就說邊章和韓遂想要見他一面，有事想和他說。」

那羌人點點頭，隨手牽過馬匹，沒過多久又平治回來，用羌語道：「將軍請兩位過去。」

早有羌人牽過兩匹高頭大馬，邊章和韓遂雖然是涼州從事，不過久居西北，自然也是弓馬嫻熟，翻身上馬，直奔中軍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