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周瑜心冷

周瑜的府邸，如今是門可羅雀，幾乎沒有人來拜訪。曾經的周瑜，身為吳國大都督，每日無數人前來拜謁，但如今的周瑜早已不問世事，不管政務，所以幾乎沒有人來拜訪。

周瑜在府上時，大多數時候都閉門不出，在府上讀書。

饒是如此，周瑜也關注著局勢。當周瑜得知陸遜被拜為揚州刺史，甚至陸遜公然去祭拜陸康的時候，周瑜就知道情勢不妙。

這對孫策，極為不利。

周瑜想提點孫策，但如今也沒有辦法。畢竟現在去拜訪孫策，那是對孫策不利，畢竟情勢很敏感，周瑜也只能是愛莫能助。

到了第二天，周瑜便得了消息，孫策自刎身亡。這消息令周瑜心中悲慟，他和孫策雖然名為君臣，實際上卻也是兄弟，雖非骨肉兄弟，但情誼卻不亞於骨肉情誼。

周瑜在府上設立靈牌，以祭奠孫策。在周瑜祭奠孫策時，卻有侍從進入，稟報道：「家主，黃蓋、程普和韓當三位將軍，在府外求見。」

「請！」

周瑜吩咐一聲。

他很清楚，三人肯定也是得了孫策的消息，知道了孫策死亡的消息才來拜見。

周瑜也從後院，來到大廳。

不多時，黃蓋、程普和韓當抵達，三人躬身向周瑜行禮后，便各自落座。

程普握緊拳頭，咬着牙道：「大都督，殿下自殺身亡，死得太冤屈了。這一切，都是陸遜和張綉造成的。當初張綉說不殺殿下，不殺孫家人。可如今，卻是授意陸遜，逼死殿下。這件事咱們忘不掉，請大都督做出，咱們豁出去了，為殿下報仇。」

「報仇？」

周瑜問道：「德謀，你準備怎麼為伯符報仇雪恨呢？」

德謀，是程普的字。

程普說道：「我們是一介武夫，不能出謀劃策。但大都督不同，大都督才華出眾，肯定有對付張綉和陸遜的辦法。就算咱們對付不了張綉，至少要弄死陸遜吧。」

周瑜不希望眾人赴死，搖頭道：「伯符死了，你們痛心，我也痛心。可你們應當知悉，陸遜之所以去祭奠陸康，是因為當初廬江郡一戰使得陸康身亡，這是當初的仇恨。」

「到如今，陸遜是復仇。」

「伯符為什麼自殺，是因為他不願意牽連孫家的其餘人，不願意波及無辜。」

「所以，伯符自殺了。」

周瑜正色道：「當然，要說伯符的死，有張繡的謀划。張綉任命了陸遜擔任揚州刺史，便等於是借刀殺人，藉助陸遜殺了伯符。你們想要報仇，我也想要報仇。」

「但你們要清楚，一旦謀划對付陸遜，就等於走在懸崖的邊緣。事敗后，不僅伯符的家眷，全部會被牽連。你們的家眷，也一個不少，肯定全部要陷入牢獄之災。」

周瑜看向眾人，沉聲道：「可是這樣的結果，你們願意看到嗎？」

程普頓時啞然。

黃蓋和韓當兩人，也是死死握緊了拳頭，他們忠於孫氏，忠於孫策，所以在孫策被逼死後，願意站出來為孫策報仇。可他們的行動，會導致孫家和各自家人陷入困境，這是他們所遲疑的。

周瑜喟然嘆息道：「曾經，秦國和吳國交戰時，我們隨伯符歸順，所以張綉不殺我們。可如今，一番謀划對付大秦官員，甚至謀划對付張綉，那麼張綉就不會再留情。不僅僅是我們自己，還有其餘人一樣要受到波及。」

眾人都不說話，各自沉默。

周瑜繼續道：「你們聯袂來見我，這消息，極可能已經稟報到張繡的面前。張綉知道你們來拜見我的事情，說不定張綉已經張網以待，等我們自投羅網，你們還願意對付陸遜和張綉嗎？」

程普咬牙道：「難道殿下死了，我們就這麼默默無聞的，就什麼都不管了嗎？」

周瑜道：「出手的後果，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三位，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伯符故去，誰都悲傷，但有什麼用處呢？我們要清楚伯符為什麼這麼做，如果我們現在出手，其實就等於違背了伯符的原意，他不願意我們再攙和廝殺的。」

韓當一直沉默啞然。

因為不好反駁。

到最後，還是忍不住了，他哼了聲道：「大都督，你提及的問題，我們自是知道。誰都不願意牽連家人，但不能因為這樣，就不去做。」

「依我看，你就是推脫，就是故意嚇唬我們。」

「你才智出眾，要謀划對付陸遜，未必不可能。要對付張綉，也未必不可能。你之所以如此，就是不願意出手，才說這麼多的。」

「處處都是後果，處處都是可能遇到什麼事情。」

「這是貪生怕死！」

韓當雖說也顧忌家人，但他聽着周瑜一直說後果，內心是無比不屑的。

他不情願！

更是不甘心！

黃蓋聽到韓當的話后，也鄭重道：「大都督，我認同韓當的話。以大都督的才智，遠超陸遜的。你如果要出手，哪有可能失敗的問題。就算張綉懷疑，只要我們沒有留下罪證，也沒有問題。你這麼做，莫非是真的怕了張綉，是怕死，才處處推脫。」

兩人說着話，可是這話語，卻是令周瑜面頰微微抽搐。

良言一句三冬暖！

惡語傷人六月寒！

黃蓋和韓當的話，令周瑜的內心，很是失落。這世上沒有人可以指責他怕死，沒有人可以指責他不管孫策，沒有人可以。

他不怕死！

他也想對付張綉和陸遜。

可問題是，一旦出手，就會牽連到孫家以及各家的家眷，這些人是無辜的。恰是因為這般，孫策才自殺身亡，所以周瑜不願意出手。

周瑜面色，很是難堪。

程普看了周瑜內心的憤怒，他連忙瞪了黃蓋和韓當一眼，呵斥道：「大都督和殿下的恩情，你們難道會不知道嗎？剛才的話，不準再說，都向大都督道歉。」

「不！」

黃蓋搖頭回答。

韓當也拒絕道歉，咬牙道：「除非，大都督答應對付陸遜，為殿下報仇。否則，我絕不會收回剛才的話，我不會認錯的。」

黃蓋道：「對，我也是這麼考慮的。」

程普轉而看向周瑜，連忙道：「大都督，黃蓋和程普是粗人，你別管他們。您剛才的分析，有道理。只是黃蓋和程普一時情急，才口不擇言。」

周瑜道：「我明白！」

程普見今天的不適合談話，不再多言，道：「大都督，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如果在大都督府上耽擱的時間長了，容易引人懷疑。」

「好！」

周瑜點頭應下。

程普瞪了黃蓋和韓當一眼，便帶着兩人離開。

周瑜望着程普、黃蓋和韓當離去的背影，心中卻喟然嘆息一聲。他清楚孫策的死，刺激到了曾經吳國一眾武將，但他更清楚如果行動，便會導致所有人受到牽連。

這是孫策不願意看到的。

否則，孫策也不至於自殺。

所以為了孫策的遺願，他才不願意再度攙和到廝殺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