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遊說

法正沉聲道：「張綉作為朝廷敕封的太尉，實力雖說強盛，但實際上，張繡的敵人遍佈天下。北方有袁紹，中原有司空，豫州境內還有劉備。」

「在下的另一個建議，便是請司空罷兵，不再攻打劉備，反而和劉備合作，聯手攻打荊州。除此外，再請司空派人北上，聯合袁紹，和袁紹一起攻打張綉。」

「如此，三路大軍齊出，可以有剿滅張繡的機會。」

法正正色道：「這，便是在下的建議。」

曹操捋須大笑起來，渾厚洪亮的笑聲中，有濃濃的嘲諷。

法正想得太天真。

他如今正攻打劉備，且和袁紹開始出現了摩擦和芥蒂。要放棄攻打劉備，要和袁紹聯合，簡直痴人做夢。

法正聽到曹操的笑聲，沒有半點急躁，更沒有什麼驚慌的。曹操故作大笑，不過是話術中的一種，是故意削弱他的氣勢，更是打壓他。

法正靜靜等待着。

好一會兒后，曹操結束大笑，說道：「法先生，你倒說說，本官憑什麼要放棄攻打劉備？憑什麼，要和劉備、袁紹一起，聯手攻打張綉呢？」

「要知道，本官和劉璋非親非故。更何況，對劉焉、劉璋之輩，本官可瞧不上。」

「天下大亂，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當年劉焉上書天子，奏請改刺史為州牧，導致地方官大權獨攬，割據一方。」

「劉焉能力出眾，可身為漢室宗親，卻圖謀私利，甚至意圖作亂。本官鄙夷劉焉的所作所為。到劉璋這裏，虎父犬子，沒有半點能耐。」

曹操說道：「這樣的人，本官憑什麼要出兵呢？」

法正道：「曹司空要攻打張綉，說得簡單點，便是曹司空的子嗣、大將、親人，都曾經被張綉俘虜。難道，曹司空不想報仇雪恨嗎？」

「不想！」

曹操毫不猶豫道：「老夫如今，和張綉是一家人。要知道，本官的女兒曹節，是張繡的女人，張綉是本官的女婿。」

「哈哈哈……」

這一回，輪到法正笑了起來。

法正的笑，充斥着鄙夷，更充斥着不信任，他不相信曹操的鬼話。諸侯與諸侯之間的聯姻，簡直脆弱得猶如稻草般，他是不相信的。

曹操道：「法先生，何故學我大笑？」

法正說道：「不是學曹司空，是有感而發，才忍不住笑了。」

曹操明知道法正接下來，肯定是反駁甚至攻擊他的話，但他倒想聽一聽，法正到底能有什麼高見，順勢道：「本官倒是好奇，法先生有什麼感觸？」

法正道：「人言曹司空，聰明絕頂，目光卓越，能帶兵打仗，能治理國事。如今看來，卻是短視，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名不副實，當如是。」

曹操聽到后，明知道法正故意如此，內心依舊是不喜。

人都是如此，喜歡聽好話。

曹操不例外。

不過曹操很冷靜，不急不躁的道；「法先生說本官短視，此話何解？」

法正說道：「在下之所以如此說，自有理由。」

曹操道：「願聞其詳！」

法正回答道：「張綉如今奪取漢中，有了攻取整個益州的橋頭堡。可以說，張綉已經在益州立足。以張繡的兵鋒，我主劉璋，即使全力抵抗，恐不能抗衡。」

「在張繡的進攻下，一旦張綉奪取益州，荊州、益州和涼州和關中就會連成一片。張繡的版圖，便是進可攻退可守。」

「屆時，天下間誰能相抗？」

「單單隻有南陽郡的張綉，敗曹公如殺雞宰牛，輕而易舉。如今張繡的實力，再和曹司空交手，恐怕依舊如之前。」

「曹司空如今，滅了袁術，平了呂布，再意圖滅掉劉備。可如今的張綉，實力也並非昔日南陽郡的張綉。甚至可以說，張綉實力的發展速度，遠超曹司空。」

龐統說道：「張綉如今實力強橫，輕輕鬆鬆，就可以徵調十萬大軍。曹司空縱然能，但恐怕不輕鬆。」

「任由張綉坐大，最終害了誰呢？」

「只能害了曹司空自己。」

「唯有遏制張綉奪取益州，使得張繡的腹背，有一根骨鯁在喉的硬刺。如此一來，才能鉗制張繡的實力。」

法正侃侃而談，道：「曹司空如今的意圖，是攻破豫州汝南，滅掉劉備。可劉備也不是弱者，不是易與之輩。」

「曹司空全力以赴的攻打劉備，卻忽視了張繡的威脅。等你剿滅劉備后，張繡的根基就徹底夯實了。劉備是肌膚之患，可張綉是肺腑之患。」

「兩者威脅，天壤之別。」

龐統繼續道：「今天不剿滅劉備，劉備實力不會攀升太多，可以明天去圍剿，甚至後天再圍剿。可今天不對付張綉，明天再對付張綉時，就錯過了良機。」

曹操眼眸眯起，快速的思考着。

他承認法正言之有理。

對張繡的忌憚，曹操比任何人都更在意，甚至不願意張綉實力擴張。

法正趁熱打鐵道：「曹司空要遏制張綉，為什麼要同時請劉備和袁紹，三路大軍同出呢？原因有二。」

「第一，袁紹和張綉之間，是有矛盾的。張綉對袁紹，有殺子之仇，更斬殺袁紹的大將顏良、文丑等人，打得袁紹損兵折將。」

「第二，張綉對劉備來說，斷絕了劉備入荊州的可能，更生擒張飛，使得劉備三兄弟再也無法團聚，這是說服雙方出兵的條件。」

頓了頓，法正再度道：「最重要的是，張綉實力強。要對付張綉，只有袁紹、曹司空和劉備，三路大軍齊出，才有攻破張繡的機會。除此外，加上我主的兵力，可謂四路大軍。我們四路大軍齊出，若有機會，更可以一鼓作氣，徹底剿滅張綉。」

曹操聽到后，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內心快速的思考着。

的確是機會。

一旦真能成功，那麼張綉就此覆滅。就算無法覆滅張綉，也可以最大限度的削弱張綉，從而壓制張繡的發展。

曹操不是迂腐不化的人，更不是沒有眼光的人。

他有自己的判斷。

法正最後總結道：「天下局勢，便是如此。在下說曹司空短視，是因為曹司空，沒有看到張繡的威脅。曹司空如果願意出兵，並且遊說袁紹、劉備，如此，討伐張繡的聯盟便結成。這一遭要滅掉張綉，便有了機會。」

曹操忽然笑了起來，說道：「沒想到，法先生如此睿智。先生一番話，令本官茅塞頓開。出兵之事，本官應下。除此外，本官會安排人，前往通知袁紹和劉備，組成聯軍出兵。」

法正心中鬆了口氣，道：「司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