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袁紹的決斷

「呼！」

一陣冷風吹入大廳中，即使大廳中燃燒着炭盆，能驅散寒冷，但冷風吹到脖子上，還是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沮授緊了緊身上的衣衫，他聽到袁紹的話，略作思考，便正色道：「張綉囂張狂妄，自以為是，卑職贊同討伐張綉。」

袁紹捋著鬍鬚，很是滿意。

這符合他的心思。

沮授繼續道：「不過卑職建議，明年開春后再出兵。如今抵近十二月，正值寒冬，天降大雪，是最冷的時候。」

「天寒地凍，不利於行軍打仗。對我們來說，長途跋涉很是艱難。所以卑職建議，從現在開始籌備戰事，徵調士兵，為來年開春后的征戰做準備。」

「除此外，幽州的公孫瓚失去了戰意，不敵主公。」

沮授說道：「主公趁此機會，派人前往招降公孫瓚。如果公孫瓚投降，那麼主公便徹底掌握了幽州。如果公孫瓚不降，就再戰公孫瓚，爭取一鼓作氣滅掉公孫瓚。」

作為袁紹的首席謀士，沮授提出了建議。

袁紹聽到后，點頭讚許。尤其沮授的話，兼顧了袁紹的情緒，讓袁紹內心頗為舒坦。

袁紹倒是沒有立刻決斷。

他看向其餘人，問道：「你們認為怎麼樣？」

審配正色道：「張綉殺顏良和文丑，消息傳出，整個冀州必定震動。如果不討伐張綉，世人必定看輕主公，是必須討伐的。沮軍師建議明年開春后再討伐張綉，時間合適，也能兼顧幽州的戰事，卑職贊同。」

審配提出了意見。

許攸熟悉張綉，他知道張繡的厲害，再給張綉幾個月的時間，張繡的實力更強。縱觀張綉進入關中，也就一年不到的時間，卻橫掃各郡，實力增強數倍不止。

再給張綉更多的時間，張綉更強。

故而，許攸建議道：「主公，卑職不贊同沮授的建議。」

袁紹道：「理由呢？」

許攸眼中有銳利神色，繼續道：「卑職和張綉打過交道，深知張繡的難纏。張綉此人，一貫是狡詐無比，且他實力的擴張速度，極為迅速。」

「仔細想想張綉，他進入南陽郡后至今，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已經坐擁數郡之地。這樣的人，不易於對付。」

「卑職認為，不能再給張綉發展的機會，必須儘早出手。再給張綉一段時間，恐怕張綉就會徹底掌控弘農和河內兩郡。」

「再攻打張綉，就困難了。」

許攸說道：「雖說寒冬出兵，有相當大的困難。但我們是寒冬作戰，張綉也是。早日滅掉張綉，對主公來說，也能早日掌控關中。」

袁紹頷首，也覺得有理。

縱觀張繡的崛起軌跡，他成長的速度的確極快。在短短時間，就已經把勢力範圍擴張到河內郡，不容小覷。

一時間，袁紹難以決斷。

郭圖站出來，沉聲道：「主公，卑職反對許攸的建議。」

袁紹捋著頜下的鬍鬚，問道：「理由呢？」

郭圖和許攸之間，關係並不融洽，他一向是看不慣許攸的。他昂着頭，擲地有聲道：「許攸口口聲聲，說張綉如何如何的厲害，區區張綉，能和主公媲美嗎？」

袁紹眉頭略微皺起，他自是不認為張綉更強。

許攸心中大怒。

郭圖竟然要壞他的好事，簡直不當為人子。

郭圖繼續道：「張綉兵力盡出，不過是五六萬大軍。主公掌控四州之地，能輕易調動十數萬大軍。主公如果真要剿滅張綉，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許攸道：「哪有這麼容易。」

郭圖哼了聲，再度道：「你許攸被張綉生擒，一個勁兒的說張綉如何如何厲害？實際上，也就是僅僅如此。」

「張繡的實力，其實不強。這一回如果不是張頜和田豐畏戰，他們硬碰硬和張綉廝殺。張綉真正敢和我們兩軍廝殺嗎？」

「他不敢的！」

「張綉麾下的大軍，攏共也就五六萬人，那是他的全部家當。我們的軍中士兵，都是一等一的精銳，就算張繡的軍隊厲害，我們和他硬碰硬，也是雙方一對一的損耗。」

郭圖說道：「我們折損三萬多精兵，張綉也得折損三萬多。」

「這損失，張綉承受得起嗎？」

「到最後，張綉顧及到大局，反而不敢一戰。因為一旦張繡的實力削弱，西面的韓遂會趁機侵入，就算是曹操，也可能趁機對張綉出手。」

郭圖沉聲道：「所以卑職認為，張綉其實沒怎麼厲害。主公，卑職贊同沮軍師的意見，暫不出兵，等明年開春后再攻打張綉。」

許攸握緊拳頭，哼了聲道：「郭圖，你這是胡攪蠻纏。我許攸，何曾抬舉張綉了？張綉其人，本就不易於對付，是極為狡詐難纏的。」

郭圖道：「你許攸狂妄自大，自以為是，會把張綉放在眼中？你敗在張繡的手中，才吹捧張綉。否則，如何挽救你無能的形象呢？換做我是你許攸，絕不會以身犯險，更不會親自跑到張繡的老巢長安去。你許攸，自以為是。」

許攸臉上的神情，儘是憤怒。

他滿是不甘的神色。

可偏偏被張綉生擒，那是他的痛腳，是他的污點所在。

這是無法洗刷的。

許攸看向郭圖時，透著冷意，沒有再和郭圖廢話，而是看向了袁紹，鄭重道：「主公，卑職拳拳之心，絕對沒有私心的。」

郭圖神情肅然，道：「主公，許攸就是有私心。」

兩人開始攻訐起來。

這恰恰是袁紹最頭疼的地方，雖說袁紹喜歡下面的謀士相互制衡。因為相互間制衡，才不會結黨營私，他能居中調和。

可爭執過甚，他左右為難，也感覺頭疼。

袁紹呵斥道：「夠了！」

郭圖和許攸不再說話，兩人的目光，都齊齊落在袁紹身上。

「踏！踏！」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大廳外傳來。

卻是府上的侍從來了。

侍從神情急切，來到袁紹的身邊，壓低了聲音，稟報道：「大將軍，尚公子感染風寒，身體不適。」

袁紹聽到后，一顆心登時緊張起來。他擺手讓侍從退下，正色道：「攻打張繡的事情，不必再議。明年開春后，再攻打張綉不遲。」

「喏！」

眾人齊齊應下。

袁紹有了決斷，就沒必要再商議。

袁紹站起身，也不和眾人打招呼，急匆匆往後院去了。

沮授等人走出大廳，喊來侍從詢問，才得知是袁尚感染風寒。沮授也沒有再說什麼，徑直離開，畢竟袁紹寵溺袁尚，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沮授離開大廳，卻是往羈押田豐的牢房去。

他來到牢房，見到了被囚禁的田豐，看到內中乾草少，尤其田豐衣衫也單薄，立刻就喊來了獄卒，吩咐獄卒給田豐增添衣物，又囑託獄卒照拂田豐，才讓獄卒離開。

沮授盤腿坐下，沉聲道：「元皓兄，你熟知兵法的，怎麼這一戰，會敗得如此慘。」

「唉，一言難盡啊！」

田豐搖了搖頭，一副無奈的神情。

沮授道：「許攸一貫心高氣傲，他當着主公的面，都說張綉極為難纏。你認為，張綉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奸詐、狡猾！」

田豐眼神銳利，道：「公允公正的說，張綉奸詐狡猾。但對張綉麾下的人來說，張綉就是英明神武。張繡的武藝，更有萬夫不當之勇。連文丑在張綉面前，都被碾壓。張綉此人的武藝，怕是不亞於當年的呂布。」

「嘶！」

沮授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他相信田豐的信譽。

田豐這麼說，事情極可能是真的，張綉是真的難纏。

田豐見狀，又說了在懷縣的具體戰況，以及張綉如何利用顏良和許攸的。等把整個戰事說完后，田豐感慨道：「此役敗給張綉，敗得莫名其妙，但細細想來，卻敗得不冤。」

沮授感慨道：「張綉如此難對付。可我卻建議主公來年開春后，再討伐張綉。看樣子，是低估了張繡的威脅。」

田豐說道：「應該立刻討伐張綉。」

沮授一副無奈的神情，說道：「尚公子剛剛患病，在這個前提下，就算我去勸說，也不可能成功。如今，只能是這般了。」

田豐道：「明年開戰，也不知道我出獄沒。但你肯定在，一定要小心張綉。」

沮授道：「我會勸說主公，儘快讓主公釋放你的。」

田豐道：「多謝賢弟。」

沮授道：「你我之間，不必言謝，好好保重身體，保住有用之身。」

田豐鄭重的點頭。

沮授又說了一番話后，便轉身離開了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