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信任

黃忠有一種面對瘋子的感覺，他實在無法想像，平日裏，一向溫文爾雅的楊修，忽然間，會如此的癲狂，會如此的不顧一切。

令人驚訝。

從楊修歸順張綉，一直以來，楊修都是智珠在握，神態從容。

這般癲狂，從未有過。

黃忠怔怔的盯着楊修，等楊修看到黃忠錯愕的神情，他笑聲停止，臉上神情有些尷尬，訕訕道：「黃將軍，讓你見笑了。」

黃忠道：「無妨！」

楊修恢復了鎮定，道：「黃將軍，我看到了破敵的機會，甚至是全殲匈奴騎兵的機會。」

黃忠不動聲色，問道：「怎麼擊敗匈奴人？」

楊修抬頭瞅了眼天空，說道：「今晚上的天象，不斷變化，朦朦朧朧。但我仔細觀察，經過一番抽絲剝繭后，我斷定在一個時辰內，必定會有狂風暴雨。」

「這場大雨下來，整個沙平壩區域，都將化作一片泥沼。」

「尤其沙平壩本身是沙土，一旦下雨後，雖說沒有窪地，但地面全都是泥漿。匈奴人的騎兵，在這樣的泥漿中，不可能策馬趕路的。」

「這一場大雨，就等於是我們的利器，替我們斬斷了匈奴人賴以進攻的手段。在這個前提下，我們立刻拔營，直奔匈奴人藏匿的地方去。」

「我剛才夜觀天象的時候，聽到有士兵來稟報，說匈奴人藏匿的地點，在我們十六裏外。趁著現在，我們連夜趕路，而匈奴人沒有防備，我們殺過去，這一戰必勝。」

楊修很是篤定。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

黃忠神情肅然，並沒有立刻應下，說道：「你推斷一個時辰內下雨，但萬一沒有下雨呢？我們靠近了匈奴人，對我們而言，也相當危險。」

楊修自通道：「其實這也沒什麼影響，我們軍中的士兵，都手持盾牌，且有長槍兵坐鎮。即使沒有下雨，我們依舊能防守，不懼匈奴人的進攻。」

「說危險，其實不危險。」

「反過來說，一旦今晚下雨，道路泥濘，等下雨後再出兵，一切都晚了，再出兵也沒用。唯有如今出兵，匈奴人的哨探發現不了我們，也沒有防備。」

「一旦下起了大雨，天又大亮后，要圍殺匈奴人，就不大可能。」

楊修有些語無倫次，激動道：「等大雨下得道路泥濘后，再發起進攻不遲。總之，出兵是百利而無一害的。黃將軍，你認為呢？」

「倒是如此！」

黃忠聽到后，也是眼前一亮，察覺到了機會。

抓住機會，征戰會很輕鬆。

黃忠握緊拳頭，狠狠在空中一揮，便道：「拼了，我立刻召集士兵。軍中營地依舊留在此地，大軍則悄然離開營地行進。」

楊修道：「黃將軍英明！」

他篤定自己夜觀天象的能力，但實際上畢竟年輕，年齡小就意味着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黃忠能信任他，讓他心中感激。

黃忠當即傳令出兵。

這一次召集士兵，沒有擊鼓聚兵，而是單獨傳令。因為一旦敲響戰鼓，就容易造成大動靜，所以黃忠命令士兵一一去傳令。

時間不長，軍中士兵快速的行動起來。半刻鐘不到，兩萬士兵齊聚。

黃忠留下一千士兵在營地，便帶着其餘大軍自后營悄然離開，然後讓哨探帶路，往匈奴人所在的方向去。

近兩萬人趕路，打着火把的士兵是少數。

僅僅保證能趕路。

大軍往前走了半個時辰，天空中烏雲匯聚，漆黑如墨，已有雷電閃現。

「轟！！」

一道雷電破空，頃刻間，照亮了天際，驅散了黑暗。

整個天地，都變成一片白光。

亮如白晝一般。

黃忠領着士兵趕路，看到突然出現的閃電，臉上露出驚愕的神情，旋即又狂喜起來。

中了！

真是被楊修說中了。

黃忠看向楊修，說道：「楊長史，你這真是神了。」

楊修道：「黃將軍，我們抓緊時間趕路。看這樣子，最多再有一刻鐘，大雨就要來了。雷電如此的聲勢浩大，接下來必定是瓢潑大雨。大雨落下后，足以令沙平壩變成泥濘的沼澤，令所有的騎兵徹底失去奔跑的能力。」

「快，加速前進！」

黃忠再度下令，士兵都加快速度趕路。往前走了不到一刻鐘，天空中下起了雨。

「滴答！滴答！」

豆大的雨點，灑落下來。

「嘩啦啦！」

雨滴成線，雨水如瓢潑一般落下，濺落在沙土上。一開始，有泥土飛濺起來，但轉瞬間就被雨水浸濕，地面徹底變得泥濘了起來。

雨勢越來越大。

整個天地，都出現了雨幕。

無數的士兵身上，都已經被雨水打濕，一個個都成了落湯雞。

「好，這雨下得好！」

黃忠被大雨淋濕了身上，沒有絲毫的擔憂，反倒無比歡喜。因為這一場大雨，來得實在是太及時了。

黃忠興奮道：「兒郎們，前方就是匈奴人休息的地點。如今大雨降臨，匈奴人的戰馬失去了奔跑的機會，是我們斬殺對方的機會。趕路，全速趕路！」

這一刻，黃忠無比興奮。

消息傳下去，隨着命令貫徹，所有士兵得知他們連夜趕路，要去掩殺匈奴人，尤其大雨灑落下來，會使得匈奴人戰馬失去優勢，全都激動了起來。

斬殺匈奴人，建功立業。

這是何等的瀟灑。

雖說有大雨，一個個士兵卻是鬥志昂揚，不斷的趕路。

大雨持續，地面愈發的泥濘，趕路的士兵深一腳淺一腳的，趕路漸漸變得不方便。尤其許多士兵趕路時，腳底的鞋掉落，褲腿佈滿了泥漿，分外的狼狽。

士兵精氣神，卻無比亢奮。

他們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全速的前進。

楊修是文士，在戰馬無法趕路后，他翻身下馬走路。雖說楊修體質，比不上普通的士兵，但他依舊咬牙堅持着。

他不懼風雨！

他要見證戰事的勝利！

忽然，楊修看向一旁的黃忠，建議道：「黃將軍，大雨降臨，我們沒必要再帶上盾牌。這一戰，我們是要全力進攻。盾牌沉重，眼中影響士兵的攻勢。」

黃忠聞言，點頭讚許。

當即，黃忠下了命令，讓所有攜帶盾牌的士兵扔掉盾牌，全速趕路。

軍中士兵仍在繼續趕路，到了後面，士兵帶着的火把，已經在大雨的沖刷下，不斷熄滅，光線越來越暗。

趕路越來越不方便。

「到了！」

在最前方，忽然有士兵喊話。

最前方的士兵停下來，看到了不遠處，有火光閃爍。即使瓢潑大雨落下，但前方數百丈外，一支支火把燃燒，驅散了黑暗。

每一支火把上，都有遮擋雨水的。除此外，又有一盆一盆的篝火燃燒，驅散了黑暗，使得能看到晚上的光線。

黃忠和楊修快速的上前，看到前方雨幕下燃燒的火光，都是雙眼放光。

「到了，終於到了。」

黃忠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長刀掄起，指向前方道：「兒郎們，匈奴人就在我們的前方。匈奴人肆虐漢地，屠戮漢人。不殺匈奴人，枉為男兒身。」

「殺！」

「給我殺！」

黃忠冒着瓢潑的大雨，竭力嘶吼著。雖說轉眼間，黃忠的吶喊聲，就被密集的雨聲掩蓋，但士兵聽到黃忠的命令，卻是亢奮起來。

無邊鬥志，自軍中滋生。

滔滔殺氣，瀰漫軍中。

殺！！

無數士兵，彷彿紅了雙眼，提着手中的長槍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