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國淵

張綉存了試探的心思，想看看眼前的人，能否一心二用，在繪畫的時候，能否同時聊天，就開口道：「先生到長安多長時間了，我時常到這街上來閑逛，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你。」

曹節在一旁，心中好笑。

張綉平時的時候，可都是忙得腳不沾地，哪有時間來閑逛。

分明是故意這麼說的。

中年人笑了笑，筆下不停，口中道：「公子慧眼，在下的確是初次來長安。因為初次來長安，要租房住，身上也沒多少錢，所以來擺攤畫像，賺點錢補貼家用。」

張綉繼續道：「先生是哪裏人？」

中年人笑道：「在下是青州樂安郡人，此前因為青州大亂，就去了遼東避難。」

這中年人一說話，就打開了話匣子，很是自來熟，笑吟吟道：「不瞞公子，我在遼東期間，那遼東的天氣，當真是苦寒，一般人真承受不住。」

「我在遼東呆了幾年，這人感覺都老了好幾歲。」

「公子您別看我長得有些急，一副三十好幾近四十歲的樣子，其實我如今，也不過二十九歲，還不到三十歲的。」

中年人笑吟吟的說話。

他說話很是風趣，曹節聽到后，都是忍不住笑了。

張綉聽着中年人說話，他也是順勢道：「說起遼東，本公子也有些了解。據說遼東那邊，可是有管寧、邴原的。這兩人，都是大儒，學問精神。」

中年人聽到張綉提及管寧和邴原，笑了起來，道：「公子，我說個誇張的笑話如何？」

張綉道：「說來聽聽！」

中年人道：「我在北方避難時，就是和管寧、邴原一起。我在青州的時候，我的老師是鄭玄，是鄭師的門下弟子。」

張綉神情淡然，一副戲謔的模樣，道：「既然先生是鄭大家的弟子，那麼，敢問先生高姓大名？說來聽聽，也讓我出去顯擺顯擺，說今兒有鄭大家的弟子，替我畫像。」

中年人道：「在下國淵！」

張綉心中一動，這國淵還真是鄭玄的弟子，而且是鄭玄最欣賞的弟子。

歷史上，國淵先是隨管寧、邴原一起，到遼東避難，後來返回中原投效曹操，最終位列九卿，成為朝中舉足輕重的要員。

鄭玄，是漢末的儒家宗師，天下士子，沒有不尊敬鄭玄的。縱然如蔡邕、王允這般的儒學宗師，在鄭玄面前，那也是差了很多。

鄭玄師從馬融，以古文經學為主，兼采今文經說，他遍注儒家經典，使得經學在漢末時期，進入了小統一時代，人稱鄭學。

鄭玄，那是漢末時期經學的集大成者。

任何一個儒家的學宗，在鄭玄的面前，那都得禮敬鄭玄。

國淵的的確確，是鄭玄的門下弟子。

張綉心中驚訝於國淵竟然從遼東來了長安，但臉上卻沒有表露分毫，笑吟吟道：「先生既然是鄭大家的弟子，只要是打出鄭大家的名號，何須如此替人畫像謀生呢？」

國淵不急不躁道：「替人畫像，也沒什麼丟人的。在沒有找到事情做之前，以此謀生，倒也是不錯的。至於我是鄭師的弟子，只是事實，但卻不是我用來招搖的緣由。這件事，只需要我知道即可。當然，順便在公子的面前，說點玩笑話。」

張綉笑了起來，道：「我相信你！」

國淵道：「謝公子相信。」

張綉說道：「什麼時候我相信你，都值得你道謝了？」

國淵聳了聳肩，道：「這個亂世中，基本的信義，早已經丟失。公子信我，便是良言。正所謂，良言一句三冬暖，聽了公子的話，心中暖和。」

張綉聞言笑了起來。

國淵此人，很是風趣。

這人有意思。

張綉有一搭沒一搭和國淵聊著天，不覺時間流逝，兩刻鐘過去，國淵的畫已經畫好了，張綉和曹節的畫像躍然紙上，活靈活現，讓人一眼看去很是喜歡。

淅瀝瀝的小雨下，天灰濛濛的，兩個人偎依著共撐一傘，意境無比優美。

張綉接過來后，看了眼就交給曹節收下，問道：「國淵先生，這幅畫多少錢？」

國淵笑道：「只需一百錢即可。」

張綉也不多言，一招手，鄧展立刻上前付了錢。一百錢進入國淵的手中后，國淵又拿出了二十錢給張綉，笑道：「和公子聊得來，這二十錢算是打折了。下一次，歡迎公子再來。」

「哈哈哈……」

張綉聞言大笑了起來。

國淵這個人有意思。

既然是打折，竟然是收了錢再返現，這樣的折扣實在是有意思。

張綉道：「國淵先生給我折扣，我也送國淵先生一副字，如何？」

國淵道：「求之不得！」

對於眼前的公子，國淵看起來很順眼，他是一個頗為樂觀的人，看順眼的人怎麼聊都沒事兒，如果是他看不順眼的，就算是對方不喜他也要說。

這便是國淵的性情。

很是恢宏。

張綉接過了毛筆和宣紙后，鄧展立刻上前，一副狗腿子的模樣，快速的弓下身子，把背脊挺直，讓張綉能鋪上宣紙。

這一幕，讓國淵眉頭上揚。

這做派不似一般人。

眼前的年輕公子，恐怕是身份不簡單。

國淵心中揣測著。

張綉鋪上宣紙后，便快速的落筆，寫道：「國淵有大才，徐庶代為接待——張綉！」

短短十三個字，力透紙背。

這一行字寫好后，張綉把宣紙對摺起來，然後遞給了國淵，笑道：「先生，這便是我送給你的，告辭！」

說完，張綉和曹節撐傘離去。

鄧展乘坐馬車，依舊是遠遠的跟在張綉和曹節後面。

國淵望着張綉離去的背影，有些失神，這年輕公子，言談舉止很是不凡，輕鬆隨意，自有一股不凡的氣度。

在張離開后，國淵才打開了對摺的宣紙。

當他看到張繡的字時，眉頭上揚，一副震驚的神情，臉上升起了佩服神情。國淵也是自幼練字的人，一手字相當的好。可是在張繡的這一手字面前，卻是自愧弗如。

當國淵看完后，看到了最後張繡的落款，蹭的一下就站起身。

他已經是被驚訝道了。

張綉！

剛才的青年竟然是張綉。

國淵並不懷疑，因為張繡的做派，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不凡的氣度。

這樣的人，不可能作假。

做關鍵的是張繡的這一副字，的確是厲害。

「咕咚！」

國淵咽下了一口唾沫，神情似笑非笑，下一刻，又放聲大笑了起來，笑聲中透著歡喜。他看向張綉離去的方向，雙手合攏，拱手向張繡的背影揖了一禮。

國淵知道自己走運了。

今天出來擺攤，準備掙點小錢，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張綉。

簡直是幸運。

國淵心中喜滋滋的，他得到了張繡的紙條，知道張綉肯定還有事情，所以專門如此。對於張綉麾下的情況，國淵也是有所了解，知道張綉是張綉最器重的一人，負責張綉麾下官員的升遷調度，是權勢最重的人。

國淵收起了筆墨紙硯，把所有一切裝在了背簍中，當即就背起了背簍，就準備往將軍府去，只是他剛背起來，忽然又扔掉了背上的背簍，手捏著張綉贈送的宣紙，大步朝將軍府去。

他，不需要背簍了。

自此，他便是平步青雲，進入了張繡的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