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父子爭端

凌晨時分，夜色濃郁。

皎潔的月光灑落，使得整個陳倉縣彷彿都籠罩在一片清冷的光輝下。

陳倉縣城外，官道上。

一隊士兵，快速的奔跑而來。這些奔跑而來的士兵，一個個狼狽不堪，上氣不接下氣。這一隊士兵，人數約莫有三百餘人，衣衫不整，頭髮焦黃，眼中都佈滿了血絲。

這些，都是逃回來的士兵。

有閻行麾下的士兵。

也有馬休麾下的士兵。

馬休方面，為首的一人名叫段翼，他是馬騰軍中的偏將軍。以段翼的官職，在馬騰的軍中，不算是最主要的將領，可在逃回來的軍隊中，他的官職最大。段翼來到城樓下，大喊道：「開城門，快開城門放我們入城。」

吶喊聲，驚醒了城樓上的駐軍。

駐守在城樓上的士兵見狀，一個個都緊張起來，把火把伸出城池，仔細打量城下的情況。他們不敢隨意開城門，怕出現意外。

但有士兵返回，駐守的士兵也不敢耽擱，快速就去稟報。

不多時，駐守城門的將領來了。他見到城樓下的情況，有些擔憂的看了眼遠處暗中，心中琢磨這會不會是來詐城的。

他有這個擔心，所以問道：「你們怎麼回事？」

段翼道：「放我們入城，我要見馬將軍，此番在浮塗山的埋伏，被張綉擊破。」

刷！

駐守城池的將軍面色大變。

這情況很嚴重。

「等著！」

駐守城門的將軍也是謹慎，他帶着駐守在城樓上的大軍下了城池，在城內列陣，避免有詐城的情況。然後，才讓士兵打開城門，任由段翼入城。

在段翼及其餘人全部入城后，駐守城門的將軍關閉了城門。

段翼熟悉情況。

他帶着人直奔軍營去。

如今是深夜，營地門口靜悄悄的，但也有駐守的士兵。不論是韓遂，亦或是馬騰，那都已經早早休息。當段翼的情況，一稟報給馬騰后，馬騰立刻召見段翼。

馬騰相貌粗獷，可此刻那憨厚粗獷的臉上，儘是擔憂的神情，問道：「好短短的埋伏，竟然失敗了。說，到底怎麼回事？」

段翼不敢隱瞞，當即解釋道：「回稟將軍，二公子率領我們埋伏在浮塗山上，準備在張繡的軍隊抵達浮塗山，穿過浮塗山下的道路時出手。」

「當時，張綉來了。」

「可就在張繡的大軍，抵達浮塗山下東側的入口時，大軍停止進入。就在這時候，整個浮塗山的山腳下燃燒起了大火。」

「整座浮塗山，在短短時間內，就化作一片火海。」

段翼的眼中，浮現出一抹驚恐，臉上仍是一副心有餘悸的神情，繼續道：「當時，閻行和二公子決定，不再伏擊張綉，率領我們下山突圍。」

「我們剛下山，遇到了張綉在山下佈置的阻攔和伏擊。」

「二公子方面，因為在親衛的保護下，暫時沒有被拿下，率領着我們突圍。只是戰場上人太多，戰況複雜，我們很快分散。」

段翼說道：「我們這一批士兵沖了出來，但不知道二公子最終，是否突圍出來。」

「混賬！」

馬騰聽到后，一巴掌拍在了案桌上。

他眼中儘是怒火。

好端端的一場伏擊，竟然變成了反過來的伏擊，成了張綉伏擊他的人。

實在是可惡！

尤其馬休竟然陷入重圍之中，馬休是他的嫡子，性子沉穩，性格也很溫和，是馬騰最喜歡的兒子。馬騰已經做了準備，想要逐步的讓馬休掌管軍權。

如今，馬休卻生死不知。

萬一馬休在亂戰中被殺……

想到這裏，馬騰當即就打了個寒顫，心中無比的擔憂。

馬騰道：「來人！」

一名士兵入內，馬騰吩咐道：「去請馬超來議事。」

「喏！」

士兵得令，立刻去通知。

在士兵剛剛離去后，就有士兵來稟報道：「將軍，韓遂將軍求見。」

「請！」

馬騰吩咐了一聲。

不一會兒，韓遂急匆匆的進入營帳中。他此刻那冷厲的臉上，佈滿了凝重的神情，說道：「賢弟，馬休賢侄的事情，我聽說了。我麾下的閻行，也一樣是生死不知。」

馬騰握緊了拳頭，急切道：「兄長來得正好，我已經派人去通知馬超，讓他來議事。接下來，我準備調集大軍，去浮塗山把休兒救回來。你，也趕緊調集軍隊，隨我一起去救回閻行。時間緊急，不能耽擱。」

「不，不行！」

韓遂搖頭回答。

韓遂的眼中，儘是冷靜的神情，他擲地有聲道：「賢弟，按照士兵口中的描述，如今的浮塗山已經化作一片火海。」

「所有士兵遭到埋伏，我們的人，那是必敗無疑。」

「這是很肯定的。」

「在這個前提下，我認為有兩種結果。」

「第一，馬超和閻行逃了出來，那不需要我們前往救援，他們逃出來，自會領着僅剩下的士兵，返回陳倉縣。」

「第二，如果他們陷入重圍，無法撤出，那到這個時間了，早已經落在張繡的手中。即使我們發兵去浮塗山，那也是無濟於事的。」

韓遂道：「如今發不發兵，影響都不大。」

「對我們來說，如果現在發兵，反而容易導致陳倉縣空虛。一旦我們離開后，陳倉縣又遭到攻打落陷，我們就沒了後路，等於是被端掉了後方。」

「這是極為恐怖的。」

「老夫急匆匆的來找你，就是要勸你，切不可衝動。」

「就算是馬休和閻行兵敗，但你我各自，都還有一萬多精銳，要駐守陳倉縣，綽綽有餘。張綉要奪取陳倉，沒有三五萬兵力，是不可能成功的。」

韓遂說道：「只要我們拖延時間，張綉必定退走。」

馬騰聽到韓遂冷漠的話語，登時就怒了，大怒道：「韓遂，你不去救援閻行，那是你的事情。你心冷如鐵，那是你的事情。你不出兵，那也是你的事情。可我馬騰，必須去救援休兒。那是我的兒子，他出了事情，我必須去。你不出兵，那就離開，別在這裏礙眼。」

韓遂見馬騰不識趣，表情也冷下來，道：「馬騰，你會後悔的。」

「我不後悔！」

馬騰斬釘截鐵回答。

韓遂臉上的神情，透出一抹不屑，更有着一抹惋惜。馬騰此人，如此的意氣用事，難成大事。可是他阻攔不了馬騰，大袖一拂，呵斥道：「庶子不足與之謀！」

他轉身離開了。

韓遂前腳剛離開，馬超後腳緊跟着就進入。

馬超身材修長挺拔，面如冠玉，目如流星，虎體猿臂，給人極為精悍的感覺。雖說馬超只有二十齣頭，但他頜下已經開始蓄鬚，給人早熟的感覺。

他進入營帳中，看到馬騰，表情很平淡，抱拳道：「父親召見，不知有何要事？」

馬騰道：「立刻調集你麾下的所有騎兵，隨我星夜趕赴浮塗山。」

馬超道：「為什麼？」

對馬騰安排馬休出戰的事情，馬超內心是極為不滿的。因為擺明了，馬騰是要讓馬休立功，以便於和他抗衡。

如今馬騰二話不說，就讓他前往浮塗山，必定是馬休出了事情。

馬騰道：「浮塗山的伏兵大敗，你二弟陷入重重包圍。現在，我們必須去救援。」

當即，馬騰說了段翼稟報的情況。

「不去！」

馬超想都不想，直接拒絕。

「逆子，你當真不去？」馬騰此刻，臉色已經冷了下來，看向馬超時，雙臂青筋暴起，已經是忍不住要動手。

馬超昂着頭，憤憤道：「怎麼，父親又打算動手了嗎？打，您隨便打。反正我馬超生下來，就皮糙肉厚，耐打。從小，你是這樣待我的，我習慣了。」

「你……」

馬騰氣得心塞。

他沒有想到，馬超竟然在這個時候如此不配合。

馬超繼續道：「父親寵溺二弟，誰都知道。可當下的情況，既然二弟已經陷入重圍，最大的可能，是二弟被張綉拿下。現在前往馳援，有什麼意義呢？與其如此，不如留守陳倉。」

馬騰氣得渾身都輕微的顫抖，怒罵道：「孽障，那是你的二弟啊！」

「二弟？」

馬超眼神不屑，咬牙說道：「馬休一貫是以嫡子自居，何時把我馬超當作兄長？父親何時，正眼看過我。我如今的一切，是我拼上了一切，從戰場上得來的。二弟呢？他什麼都不需要做，有父親的安排就可以。他和我一樣，都是您的兒子，為什麼他如此幸運。」

「你混賬！」

馬騰氣得一巴掌扇出。

「啪！」

耳光清脆響亮，在營帳中傳出。

馬超那俊朗稜角分明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鮮紅五指印。

馬超凄然一笑，聳了聳肩，說道：「打吧，我無所謂的。反正您是我的父親，您要打我，我也不能說什麼。可是讓我出兵，絕無可能。我馬超麾下的四千精騎，不會動一兵一卒！」

「你……」

馬騰再度氣得無比憤怒，咆哮道：「滾，你給我滾！」

馬超大袖一拂，轉身離開。

只是馬超離開時的背影，多了一絲的落寞和佝僂。他自小就努力的表現自己，希望得到馬騰的器重和認可，他越是厲害，越是讓馬騰覺得礙眼。

因為他阻攔了馬休的路。

馬超內心，滿是怨恨。

馬騰看着馬超離去的背影，正在氣頭上，咬牙說道：「馬超，你如果走出這營帳，就不是我馬騰的兒子。」

馬超身形一頓。

他轉過身，目光怔怔看着馬騰，眼中有一抹緬懷。

馬騰臉色一喜。

莫非馬超改變了主意，就在馬騰心中升起希望的時候，卻見馬超表情肅然，雙手合攏，恭恭敬敬的向馬騰揖了一禮。

然後，馬超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孽子！」

馬騰的臉，登時氣得漲紅。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馬超會做出如此過激的舉動。

實在是該死。

馬騰憤怒過後，也是拿馬超無可奈何。如今的馬超，麾下四千精騎所向無敵，是馬騰急需的重要兵力，實力很強，馬騰也拿着沒辦法。

再者，馬騰不可能真的和馬超開戰，所以只能任由馬超的實力擴張。馬騰無法說服馬超出兵，只得傳令下去，調動自己的士兵連夜離開陳倉縣，往浮塗山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