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最後的機會

夜色深沉，長安城一片寂靜。

監獄內，牢房中。

陰暗森冷的過道上，燃燒着火把。昏黃的光芒閃爍，驅散了黑暗。饒是如此，牢房中依舊陰森森的，透著寂靜和森冷。

李傕和郭汜被羈押在此，是面對面被關押的。

李傕在左邊的牢房，郭汜在右邊的牢房。此刻不論是李傕，亦或是郭汜，都瘦了許多，眼眶內陷，雙眼中透出無奈和絕望。

他們被羈押在牢房中，不見天日，只能等死。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只能用石頭在牆壁上刻畫天數。

李傕知道他被公審的時間，距離被公審越來越近了。

明天，就是最後的公審。

李傕懼怕公審。

他懼怕百姓。

在他掌權的時候，從不曾把百姓的死活放在眼中，使得無數的關中百姓家破人亡。一旦被公審，他都能料到百姓的瘋狂，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李傕枯坐在牆角，看着牆壁上刻下的字，眼見已經進入最後的倒計時，他忽然坐起身，快速躥到了牢房門口，拍打着牢房的房門，吼道：「郭汜，郭阿多！」

郭汜的小名，叫做郭多，也被李傕稱之為郭阿多。

郭汜抬起頭瞅了眼，有氣無力道：「什麼事？」

李傕眼神很是急切，問道：「明天，就是行刑的時間了。都已經是生死存亡之際，你真的甘願被殺嗎？」

郭汜道：「我不甘願，能有什麼辦法？你，能夠救我嗎？」

李傕道：「我救你，現在連我自己都陷入困境，我自己都沒辦法，何況是救你。現在，只能是靠你了。否則，咱們都得死。」

郭汜呵呵一笑，無奈道：「靠我，我被張綉抓了，糧食、錢財和其餘甲胄，全都被收繳，哪裏還有什麼辦法？你李傕一向比我厲害，你都沒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有辦法。」

李傕篤定回答。

郭汜氣極反笑，道：「你倒是說說，我有什麼辦法？」

李傕道：「你有錢！」

「放屁！」

郭汜道：「我剛才都說了，糧食、錢財等所有的一切，都被拿下。如今，我也什麼都沒了，哪來的錢財？」

李傕搖頭道：「你郭汜怕妻子，在西涼軍中，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你軍中的錢財，那是軍中的錢財。就算你被抄家，但長安城你的住宅內，必定有你私藏的錢財。就算藏匿的錢財不多，但肯定是有的，這一點我很肯定，因為我了解你。」

郭汜一聽，頓時沉默下來。

李傕的確了解他。

在長安時，他在長安有府邸，家中的妻子是母老虎，令郭汜很是忌憚。他的一應開支都被抓得緊，所以的確藏了些私房錢。

雖說不多，也有近百兩黃金。

郭汜被抓后，完全沒想過這些，因為這玩意兒沒啥用處了，他無法讓張綉不殺他。郭汜深吸口氣，咬牙問道：「就算是有錢，你說，能有什麼辦法讓我們逃出去？」

李傕問道：「你有多少錢？」

郭汜道：「百兩黃金！」

「足夠了！」

李傕眼中閃過一道銳利光芒，擲地有聲道：「郭阿多，咱們用這百兩黃金，利誘牢房的獄卒，讓他放我們離開。這是最後的機會，一旦錯過，你我都不可能活下來。」

郭汜道：「你確定能行？」

「總要試一試。」

李傕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他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如果不試一試，就這麼等死，他是不甘願的。

郭汜道：「你來操作。」

李傕站在牢房內，鼓起全身的力量，不斷拍打着牢房的木門，不斷晃動着鏈條，大聲的吶喊道：「來人，來人。」

此前他被打得渾身是傷。

養了一段時間，可也僅僅是勉強恢復，身體依舊傷勢嚴重。迅猛的拍打牢房木門，又拉扯到身上的傷。饒是如此，李傕依舊是咬牙忍着，一副不顧一切的樣子。

好一會兒后，獄卒來了。

李傕看到獄卒，大聲道：「通知牢頭孫有才，讓他來，我要讓他向張綉說重要的事情。」

獄卒一聽，也不敢違背。

畢竟涉及到張綉。

獄卒回去通知，不一會兒，負責看守李傕和郭汜的牢頭進來了。

牢頭名叫孫有才，四十齣頭。如今的他，已經是兩鬢斑白，背脊都有些佝僂著。孫有才小時候，出身貧寒，家境很是艱難。

他從小到大，便四處廝混。恰是如此，他竟是在關中的遊俠兒中，混出了些名堂。後來受了傷，身體垮得厲害，才找關係在牢房中混日子，看管牢房。

孫有才這個人，講義氣，有一股子正氣。

他雖說身體不怎麼好，但在長安一代的遊俠兒中，是頗有些面子的。他背脊佝僂著，站在牢房門前，看了眼內中的郭汜和李傕，一副鄙夷樣子。

他厭惡李傕和郭汜。

這兩人，禍害了無數的百姓。

是該殺之人。

孫有才道：「李傕，找我來有什麼事？明天就是公審你們的時間，死期將至，都給老子老實一點，想折騰點什麼花樣，休要怪我孫有才狠辣無情。」

李傕聽得面頰抽搐。

一個孫有才，都敢在他的面前囂張了。

曾幾何時，就算是天子劉協，在他的面前，那也低聲下氣，都不敢正眼瞅他。

李傕深吸口氣，壓下內心的憤懣，臉上堆起了笑容，說道：「孫有才，我這有一樁買賣和你做，就看你敢不敢了。」

孫有才道：「什麼買賣？」

李傕道：「我希望你找兩個人，一個和我的體形相似，一個和郭汜的體形相似。然後，你再放一把火燒了牢房，把我和郭汜掉包出去。」

「不可能！」

孫有才道：「你們別妄想。」

李傕心中抱着希望，連忙道：「別着急，別急着拒絕。只要你放我們出去，事成后，我們給你百兩黃金，是貨真價實的百兩黃金。」

「有了百兩黃金，天下之大，你何處不能去？」

「有了百兩黃金，你娶妻納妾，都足夠揮霍了。」

「這是一鎚子買賣。」

李傕不斷的蠱惑道：「只要你同意，相信以你的手段，要把我們掉包出去不是什麼難事。這筆大買賣完成，足以讓你一輩子不愁吃穿。難道，你想讓你的父母一輩子清苦；難道，你想讓你的兒子一輩子貧寒；難道，你願意一直低人一等嗎？」

「哈哈哈……」

孫有才聽到后，忽然大笑了起來。

笑聲中，更是不屑。

孫有才盯着李傕和郭汜，擲地有聲說道：「我很怕讓父母清苦，很怕讓兒子一輩子貧寒，也很怕自己一直都低人一等。」

「但是，我更怕夜深人靜時，躺在床榻上，會夢到無數冤魂來向我討債。」

「你們兩個狗賊，害死了無數百姓，導致無數的人家破人亡。你們不死，那萬千死去的百姓，如何瞑目？」

「別說百兩黃金，就算是萬兩黃金，我孫有才，也不會放任你們離開。」

孫有才昂着頭道：「我腰桿雖然佝僂，但良心可安，能問心無愧。收了你的黑心錢，我這一輩子，都內心愧疚，不敢大聲說話，不敢挺直腰桿。」

「說得好！」

忽然間，有渾厚洪亮的聲音，自過道處傳來。

卻是張繡的聲音傳來了。

孫有才一聽，回頭看去，撲通一聲就跪下，行禮道：「卑職孫有才，見過張將軍。」

「起來吧！」

張綉拍著孫有才的肩膀，讚許道：「不錯，不錯。你雖然只是牢中的老頭，卻一身傲骨。」

「將軍，這是卑職該做的。」

孫有才一聽張繡的誇讚，覺得渾身舒坦，整個人分外激動。他是遊俠兒出身，好談資，好面子，覺得被張綉誇讚，這事兒一說出去，多有面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