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4章 失敗的人生

姬牧心中有氣，就開口道：「城主，沒想到你率領三十多萬大軍來，分兵奇襲后，竟是以這般的情況落敗。看你一副蔫蔫傷心欲絕的樣子，必定是張綉見了你，是要殺你。」

摩訶薩羅咬着牙，哼聲道：「姬牧，說我傷心欲絕，你難道不是一副死狗樣子。如今的我，是活不了了。你，也一樣活不了。」

姬牧道：「是啊，我活不了。」

摩訶薩羅沉聲道：「事到如今，姬牧，你可曾後悔和張綉為敵？」

「不後悔！」

姬牧搖了搖頭，道：「張綉是鐵了心，要廢除奴隸和貴族的。我們和張綉，自始至終，都沒有緩和的餘地。在這樣的一個前提下，我們和張綉天生敵對。所以，我不後悔和張綉為敵。我唯一後悔的，是輕信了迦爾基以及庫久拉皇子。否則，我無雷城不至於輕易落敗。」

摩訶薩羅搖頭苦澀一笑。

可惜，一切都晚了。

這時候說再多，那都是亂髮牢騷，都是無濟於事的。

姬牧沉聲道：「我曾想着，先假意歸順張綉，再考慮脫身之道。可是，張綉根本不給我機會，他執意要殺人。」

「張綉這個人，很不簡單，他聰明絕頂，用兵如神。不僅如此，他意志堅定，而且目標極為清晰。這樣的人，簡直沒有半點的弱點。」

「韋蘇提婆死了。」

「貴霜亂了。」

「如今的貴霜，是一盤散沙。即便還有一定的力量，也擋不住張繡的大軍。最終這偌大的貴霜，必定淪為張綉治下的版圖。」

姬牧嘆息道：「可惜，以後的一切，我是看不到了。以往，都是我姬牧殺人。如今，卻輪到別人決定我的生死，真是風水輪流轉，世事難料啊。」

摩訶薩羅哼了聲，說道：「姬牧，你如此誇讚張綉。可是，張綉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他要廢除貴族和奴隸，最終，必定是導致整個貴霜的貴族聯合起來，張綉要覆滅貴霜，卻是未必。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姬牧搖頭，道：「你錯了！」

摩訶薩羅道：「我什麼錯了？」

姬牧苦澀一笑，說道：「我被張綉拿下，又被張綉斷掉了生機。所以，才琢磨出了一些門道。張綉如今在無雷城站穩了腳跟，他橫掃貴霜之勢，已然是凝聚起來。張綉如今，是必勝的。」

摩訶薩羅不相信，搖頭道：「不，我可不贊同。這貴霜境內，傳承千百年的種姓制度，早已經是根深蒂固。張綉要顛覆一切，要覆滅貴霜種姓制度，最終，勢必造成所有貴霜的力量，都會抵抗的。最終取勝的，必定是貴霜的貴族。一群賤民，能成什麼事情。」

「錯了！」

姬牧搖頭道：「錯了，你大錯特錯。」

摩訶薩羅道：「為什麼？」

姬牧說道：「這世間的貴族，有多少人？不多！這世間的賤民，有多少人？多不勝數。整個貴霜的貴族，依靠誰來維護，是依靠賤民來維護。」

「因為軍中士兵，是賤民。」

「如果到了某一天，這些賤民都造反了，那麼，貴族還剩下什麼呢？」

「什麼都剩不下。」

姬牧咬着牙，冷冰冰道：「到那時，貴霜的貴族，就會成為手無寸鐵的人。貴霜的貴族周圍，全都是敵人。」

「哈哈哈……」

摩訶薩羅道：「這怎麼可能，這群賤民，誰敢作亂。」

姬牧說道：「如果沒有無雷城的變故，貴霜的賤民，自是不敢作亂。貴霜的制度，依舊會繼續延續下去。可是，無雷城的變故，掀起了不一樣的篇章。」

「無雷城的貴族，徹底被掃蕩。」

「無雷城的賤民，已經是能夠吃飽穿暖，能過上好日子。」

「如今城主你落敗，可以預見，藍氏城也即將被張綉奪取。不久后，藍氏城也進行改革。當藍氏城的貴族被掃蕩一空，萬千藍氏城的賤民，再度翻身，成為主宰藍氏城的人。」

「那時候，賤民的實力會空前強大。」

姬牧說道：「有了無雷城和藍氏城的先例，那麼整個貴霜境內的賤民，都會生出想法的。他們不可能再如此前一樣溫順，不會再俯首帖耳。這，便是最恐怖的地方。一個人群最大的種姓，忽然間，全都開始叛變，那麼貴霜的貴族，便再也無法立足。」

摩訶薩羅聽到后，皺起眉頭。

即便是他堅信，貴霜的貴族不會落敗，千百年來的種姓制度不會被顛覆。可是聽到了姬牧的話，摩訶薩羅內心，也是不由得一陣心神搖曳。

姬牧嘆息道：「摩訶薩羅兄，這貴霜，扛不住大秦的進攻。」

摩訶薩羅一陣沉默。

他看了姬牧一眼，忽然感慨道：「你如今，才有這一番感慨和認知，卻也是晚了。」

姬牧說道：「若非困於此處，若非即將被殺，我永遠都不可能，有這樣的認知。人之將死，才能看得透徹一些。」

摩訶薩羅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我也管不了這些。你我兩人，都是自身難保，哪裏管得了這些。」

「的確是！」

姬牧心頭嘆息。

兩人都不再說話，各自靠在角落。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

天剛蒙蒙亮，這時候的清晨，還有一絲的涼意。姬牧所在的營帳中，卻見營帳門簾撩起，兩個士兵徑直進入，夾起了姬牧就往外走。

摩訶薩羅見狀，心中悲涼，他清楚姬牧要被處死，高呼道：「姬牧，一路走好。」

姬牧回頭看了摩訶薩羅一眼，喟然嘆息一聲。

不論是他，亦或是摩訶薩羅，都是貴霜的封疆大吏，都是權勢極大的人。可是，不論是他，還是摩訶薩羅，最終都逃不掉被張綉處死的結局。

姬牧也沒有再掙扎了。

他被士兵拖拽著，很快就來到了無雷城的南門外。如今天色亮了，金燦燦的陽光灑落下來，使得整個南門外，已然被渲染成了一片金燦燦的海洋。

在無雷城外，更有無數百姓匯聚。

一個個百姓看着被帶來的姬牧，高呼道：「殺了姬牧，殺了姬牧！」

吶喊聲，此起彼伏。

聲音浩浩蕩蕩，回蕩在空中。

姬牧聽着百姓的叫喊聲，神情頹然，他堂堂無雷城的城主，權勢滔滔，但如今，卻是淪為被處死的結局，而且遭到如此多百姓的憤恨。

太失敗了！

姬牧的內心，無比落寞。

姬牧作為無雷城的城主，他曾經認為，自己是極為成功的。而且姬牧認為，自己文韜武略，是個極為厲害的人，可是到如今，姬牧赫然發現，他錯得離譜。

在百姓的議論聲中，卻見張綉已經大步走出來。

今日的張綉，身着甲胄。

一派森嚴肅穆景象。

隨着張繡的出現，周遭原本還有的吶喊聲議論聲，很快全部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張繡的身上，等著張綉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