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摩佛往事
三師父哈哈一笑:「你個小蘿蔔精,這就學會打誑語了!這世上怎會不甜的糖葫蘆,只怕是心裏苦,手上也就不甜了吧?哈哈,還在為集子上的事鬧心啊,一看你這佛就沒修到家,那粗漢那幾腳,在我身上跟螞蟻踩大像一樣!」
彌圓小聲嘟噥著:「哪有把衣服都踩破的螞蟻。。。。」
三師父輕輕了拍了下彌圓的頭,笑罵道:「這衣服舊了,容易破敗!」
彌圓把手裏的糖葫蘆伸到三師父的嘴前:「這糖葫蘆我吃着總是有些苦,分你一半,你幫我一起嘗嘗。」
三師父摘了一顆扔進去嘴裏:「蘿蔔精又來誆我,這明明就就很甜。看我怎麼收拾你。」
三師父挑着籮筐飛速地轉了起來,彌圓在筐里被甩得七暈八素的,口中直喊:「三師父,別轉了!別轉了!這山都要倒了!」
剎那寺,菜園裏,獨眼和尚正在入定,三師父走了進來:「師兄,今日集上遇了件,怕是不妙。」三師父便將集上的事情又講了一遍。
「那漢子一身雄沛內勁,是個高手,卻不知為何裝成地痞流氓。」
獨眼和尚,睜開剩下的那隻眼:「彌圓沒有傷著吧?」
「沒有,只是受了些驚怕。」
「幾十年都要過去了,就是熬不過最後幾年,從今日起,我就不出菜園了,你也別忙其它的,照看着彌圓,別讓人有機可趁。」
三師父與獨眼和尚又聊了些鎖事,便離開菜園了。
三師父離開后,獨眼和尚獨自一人對着菜園裏立着的一個巨大石磨說道:「二弟啊,看來你脫離苦海的時候要到了。」
這幾日,三師父起了意準備教彌圓武功,彌圓小身板天天被累得四飛五裂,也不叫苦,只是不住鬧着跟沉默不語的三師父要說話。
彎彎曲曲的山道上,一個頭戴金絲官帽的老太臨,坐在一個滑桿,吱呀吱呀上了山,身邊跟着那日在集上飛踢了三師父一腳的大漢。
大漢道:「黃公公,你放心,中了我那一腳的暗勁,那和尚非死即殘!」
黃公公躺在滑桿上半睡半醒:「齊獅遠啊,但凡我要一點點臉皮,我都不應該聽你剛才那句話,西蠱巫尊,你隨隨便便一腳就踢死了,那我現在立馬請天上那兩位花了大價錢請來的道家高人回去好了,我就跟他們說呀,我身邊有一位齊大英雄,一腳就踢死了西蠱巫尊,你們兩個就打道回府吧,你開不開心啊?」
齊獅遠嚇得混身一激靈:「小的不敢!」
「這天底下要是吹牛皮也能算是武功的,老奴就是天下第一。」滑桿上的老太監輕飄飄地說道。
剎那寺外,老太監一行人停在了剎那寺山門之外,老太監下了滑桿,甩了甩袖子,眯着眼瞧著頭頂掛着的牌匾。
剎那寺里,菜園中,三師父將彌圓交給了獨眼和尚,獨眼和尚提醒他小心一些,三師父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不一會就出來一個和尚,正是三師父,站在大門前,有如韋陀守關。
黃公公笑着迎了上去:「在下黃謹,奉大賢國天德皇帝之命,特來請剎那寺眾僧進京講佛。吾皇天性喜佛,望大師成全。」
三師父道:「憋寺山高地遠,未能得釋家大道真傳,恐怕不能擔當此等重任,還望施主見諒。」
黃公公又笑:「天下佛法,萬法歸一,吾皇常說,不管佛修內何,皆是吾師。」
三師父道:「佛法精妙,稍有不慎,便入修羅,貧僧體諒皇帝向佛之心,可以推薦幾座釋家正統寶剎。」
黃公公還是保持着笑容:「大師果真鐵了心,不願與老奴進京?」
「非是不願,實乃不能,還請公公見諒。」
「那大家也就別裝了,巫尊,我們現下可是好言相請,再過一會,那就不一定了,當年西蠱三尊一戰釋家逆僧彌四相,而下落不明,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探聽到三位的下落,吾家皇家我西蠱教眾都對三位的回歸,翹首以盼啊!」
「剎那寺可沒有什麼西蠱三巫,只有我一個普通和尚。」
「巫尊,老奴的口水都可給燒乾了,榮華富貴就在眼前,您真要視而不見。」
三師父單手立於胸前,不動如山。
黃謹看了一眼齊獅遠,齊獅遠馬上跳了出來,大罵道:「禿驢忒不太抬舉,再吃我一腳,讓你去見見你的野如來!」
齊獅遠雙腿一彈,沙石翻天,奔至三師父身前,腿上卯足了勁,一掃,三師父伸手一抓,來勢洶洶的一記掃堂腿,直接被三師父抓在了手裏,馬上三師父右腿直接踢在了齊獅遠的胸前,齊獅遠立馬噴出一口血,齊獅遠忍得痛,身子一翻,翻上了齊獅遠的脖子,另一隻腿馬上圈了上去,兩隻手緊緊地抱着三師父的頭,暗暗運勁就要擰掉和尚的頭,哪知三師父拖着脖子上的齊獅遠就往牆上撞去,和尚身子一躬,齊獅遠的頭就撞上了門柱,七竅飆血,緊緊卡住和尚脖子的手也鬆開了,只是那隻腿還死死被三師父抓在手裏,軟軟的齊獅遠,倒掛在三師父手裏,像只剛剛被捅了一刀的豬,滴了一地的血。
三師父一把將齊獅遠甩了出去,甩飛的齊獅遠用臉在地上狠狠了梨出好長一條土溝。
黃謹看着地上已經沒有人樣的齊獅遠,手裏攥著一把汗,心裏一直在念著:「多做事,少吹牛!多事做,少吹牛!」
黃謹念完自己的經,再回頭看着三師父,卻是笑了:「那如今這事可就沒有轉還的餘地了,巫尊,你闖禍了,這位可是四大家八小家中齊家的家主,只有隨我進京,方能保命啊。」
三師父道:「土雞瓦狗,殺了便是殺了,我哪管得了他是誰家的。」
「好!我就欣賞巫尊這等魄力!」
黃謹慢慢在天上望了一轉,霎時,天上現出一個八卦來,從陰陽眼處降下兩位金袍道人。
「識陰陽斷陰陽,五行不缺!」
「道長生論長生,大道無疆!」
「有勞道家陰陽道長和長生道長了!」黃謹臉上堆了一臉的笑。
陰陽道長眼睛直視着三師父:「巫教魔孽,天理難容,又殺害齊家當家,其罪當誅!」
長生道長也跟上一步,手上一把符紙,一指捻開,盡散於空中:「七星幻月陣!」
張張符紙迅速圍成了一圈,將三師父圍了起來,如同一座監牢。
三師父隨便甩出一截破布,符紙上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陰陽道長拔出身後長劍,猛得向下劈,一道巨型劍氣直接透過符牢,刺向三師父,三師父鐵拳上手,一拳狠過一拳,一拳猛過一拳,直接將長劍寸寸砸碎,三師父雙手滴著鮮血,再也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
「一身蠱術修為盡廢的巫人,也只剩下一身蠻力了,哼!」陰陽道長腳尖一點,飄到了符牢上方,雙手握撿,向下一插。
符牢裏頓時清光一閃,無數綿細的小劍,從符牢上長了出來,惹是被這些小劍刺中,定然會化作一灘肉泥不可。
菜園之中,彌圓睜著一雙大眼:「大師父,寺前好像有些吵鬧?」
「許是來群燒香的人,不礙事。」
「哦,大師父,為什麼我只有大師父,三師父,沒有二師父?」
「你有二師父,只是,你二師父不方便來見你罷了。」
哦了一聲之後,彌圓繼續咬了一口手裏的蘿蔔。
剎那寺門口,三師父眼看符牢馬上就要變成針牢了:自己若是死在這裏,後面的兩位師兄和彌圓,怕是難逃厄運。
當下心一橫,雙腳一跺,雙臂一振,一雙血手就直接抓上了滾燙得符牢,大火直接將他雙手淹沒。
「他這是要幹什麼?」黃謹道。
「他應該是想用雙手拉開這符牢,我倒要看看,在這離火將你燒成灰燼之前,你能不能拉開這符牢。」長生道長道。
符牢中的三師父,雙手慢慢向兩邊撕開符牢,嘴張到了極大,口中長聲呼號著,像是要極力蓋住這手上傳來的巨大痛苦,汗水瞬間流滿了全身,看着手上慢慢冒起的白煙,那是自己雙手血肉被慢慢燒透的痕迹,只是眼裏全是兩位師兄和彌圓影子,堅定的心,讓他咬着牙,哪怕嘴裏都咬出了血,也要救他們。
終於在一聲長吼之後,符牢被撕出一道一人寬的口子,然後三師父的雙手已經被燒成黑炭,手臂上全是被燒裂的口子,從那口子裏望下去還能看着火紅的炭心就在閃爍著。
「啊!!」三師父直接將自己已經被燒毀雙手震斷,直奔後院而去。
看在還粘著符牢上兩隻炭化的手臂,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西蠱巫尊,魄力驚人啊,這怕是比壯士斷腕還要慘烈十分。」見慣了宮廷殘忍血斗的黃謹也不得不發出這樣的感嘆。
兩位道長馬上就要去追趕,黃謹出言提醒道:「三個巫尊,請兩位切忌要留一個活口,不然皇上那裏可沒有辦法交差。」
彌圓正在開心地吃着蘿蔔,突然菜園門口一開,滾進來一個黑呼呼的人,彌圓看了一下那張臉,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三師父!」
三師父卻來不及與他搭話:「大哥!快!不然來不及了!」
獨眼和尚看着那雙斷手,忍着眼裏的老淚,推開了那一大面石磨,現在出一條黑漆漆的地道,扶著三師父,抱着彌圓,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