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落魄

悵坐在炕上，感受着屁股下面的熱量，又看了眼這有些昏暗卻極其溫暖的房屋四周，顫抖著嘴唇，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此時內心的情緒

這就是房子，他只聽過，卻從未見過，如今第一次走進這叫做房的居住之所，坐在這暖洋洋，甚至有些燙的炕上，看着王緣的目光簡直是五味雜陳，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創造的，怪不得當初公孫軒轅那豎子如此推崇王緣，如今就連他，都被神龍部落的一切所震撼，甚至已經堅信，王緣確實是九天浩日之靈下界，否則，神龍部落內的一切，該怎麼解釋，他活了數十載，此時都感覺自己白活了

而就在這時，卯兔一臉笑容的端著一個陶盤走了進來，裏面則是熱騰騰的蒸魚，此時剛進屋，那濃郁的香氣的就飄散開來，讓悵忍不住滾動的一下喉嚨，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蒸魚，如今，河道冰封，他依舊很長時間沒吃過魚肉了，他沒想到神龍部落在這個時候還有魚吃

「來，悵老，嘗嘗，不是小子吹，論吃食一道，不論九黎，還是華夏，乃至整片大地，我神龍部落絕對堪稱絕巔，無部可比擬！」

王緣拿起一雙樹枝做的筷子，遞給了悵，可悵卻忍不住一愣，遲疑着接過，看了兩眼后，竟然一手拿着一支，這讓王緣忍不住有些想要發笑，趕緊拍了拍腦門

「是小子疏忽了，這叫做筷子，也可以稱為箸，是專門用作幫助吃食的工具，悵老應該從未用過，卯兔，去為悵老拿柄小骨刀，骨叉還有木勺來」

卯兔抿嘴一笑，點了點頭，可悵卻有些老臉發紅，畢竟，他吃東西都是用手抓的，這叫什麼筷子的工具，他確實沒用過，也不知道怎麼用

很快，卯兔拿來了這三種工具，而王緣則耐心的教導悵怎麼使用，很快，悵就懂了，雖然依舊有些不適應，卻能吃東西了

用骨刀割了一小塊魚肉撥進木勺后，悵拿起木勺吃了一口，頓時眼睛一亮，魚，是有腥味的，可神龍部落這種不是烤，而是蒸的魚，不僅肉質鮮嫩，且沒有一絲腥氣，甚至入口還帶着一絲甘甜，異常爽口

「這。。。老頭子空活數十載啊！」

說着說着，悵竟然眼圈一紅，哭了。。。

王緣看到這一幕，神色頓時有些古怪，我去，不是吧，吃個魚而已，你這老傢伙竟然能哭？要不要這麼丟人？這也就是放了些果酒、鹽、和一些味道與後世調料相近一點的野果一起蒸的魚而來，有那麼好吃嗎？

接下來，悵品嘗到了人生中最美味一次飯食，甚至他都不知道，那普通至極的菽豆，加上白鹵一炒，竟然也能讓人好吃的恨不得吞下自己的舌頭，後來還是王緣阻止他，說不能多吃，否則會有撐死人的危險，他才無奈作罷

不過，王緣也發現了一件極為有趣的事情，那就是，悵這個老傢伙用骨叉等工具吃東西，卻看到自己用筷子，終於忍不住詢問，為何要用這些古怪的東西來吃飯，而王緣又把自己當初跟公孫軒轅說的大道理給悵皆是了一遍

當聽到在神龍部落用工具吃東西代表着人，因為只有野獸才不會運用工具，他就臉頰抽搐，甚至有些憤怒，畢竟他活了這麼大歲數可一直都是用手抓東西吃的

可是仔細一想，卻又感覺王緣說的很對，內心忍不住有些認同，而接下來，王緣又講到的進化，他才知道，自己用的工具在神龍部落只有很小的稚童才用，稍大一點，全都用筷子，說這是人類的進化，只有高貴、進化完全的人類，才會使用筷子時，這老傢伙頓時死活不用刀叉了，畢竟，他堂堂有虎部落的族領，用一些稚童才會用的工具，他丟不起那個人！

於是，接下來，哪怕他用着筷子，額頭都冒出了汗也夾不上來東西，卻依舊執拗的用筷子，讓王緣差點笑出聲來，從某個方面來說，悵這個老傢伙還是蠻可愛的嘛

到最後，王緣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幫忙把菜往他碗裏夾，讓他端起碗連米飯帶菜一起划拉着吃，讓悵的尷尬之色才舒緩了不少

如今的神龍部落不差物資，就如蚩尤和黎文一樣，悵也被王緣的奢侈給嚇到了，要知道，哪怕當初的炎帝公孫少典，吃的都沒王緣宴請他的一半好，而那可是掌控著龐大地域的帝者啊！一頓飯下來，他吃的是酒足飯飽

而王緣同樣被嚇到了，至於原因，則是悵的飯量，要知道人一上了年紀，這飯量就會減少，不過考慮到這個時代和悵體質硬朗，王緣還是讓女媧和卯兔多準備了飯，比蚩尤和黎文那一頓也少不了太多，可一頓飯下來，蒸了得有一斤半的大米直接見底，他就吃了半碗，女媧和卯兔一口沒吃，而炕上足足八道菜，也基本被一掃而空，基本都是進了悵的肚子，好傢夥，就算逃難的也沒你這麼能吃啊！

因為悵說吃完飯有事要談，因為兩人並沒有喝酒，當吃完后，女媧又端上來一個小陶茶壺，兩隻杯子，這又是一個新鮮玩意兒，隨後悵就發現女媧拿着茶壺，放了一些好似乾草的東西，又加上了熱水，等過了一會兒后倒進了陶杯之內，端給悵

而悵小心翼翼喝了一口后，卻臉色有些扭曲，因為。。太苦了！

王緣看到卻哈哈大笑，說這泡的柳樹葉的嫩芽，雖然苦，可卻對身體有好處，其實，這也是無奈之舉，畢竟山西境內在這個時代也許有茶樹，也許跟後世一樣，根本沒有，反正王緣沒發現，因此只能採集柳芽泡了充當茶喝

接下來，兩人進入了正題，首先，王緣問出了自己的疑問，那就是為何悵竟然選擇在這個時期來神龍部落，要知道，且不說外面的大雪封山，行走不便，甚至還要忍受着雪盲症，且，這斷時間可是一年冬季最冷的時間段，萬一再碰上前一段時間那種將近半人高的大雪，悵等數千人，得皆盡葬送於大雪之中，而且，冬天的食物是最不充沛的，你就算忍過了寒冷，也有很大的可能被凍死！不論怎麼說，悵來神龍部落都算是在拚命！這讓王緣都忍不住對悵這個最起碼六七十歲的老人產生了敬佩！

可是，悵聽到王緣的疑惑，不僅沒有絲毫的驕傲，反而那滿是溝壑的蒼老面頰上充滿了苦澀，再也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

他活了這麼久，怎麼可能不知道寒冬行路的危險，甚至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畢竟，他可是在這個時代活了數十年啊！

但是，他如今只能拚命，因為，他要是再不拚命，只怕他有虎六部，加上後來敗亡融合進來的五部撐不了多少時間了

這話讓王緣忍不住一愣，看着神色黯然的悵皺了皺眉頭

「怎麼回事？」

而接下來悵的解釋，讓王緣眉頭越皺越深

原來，公孫軒轅竟然派出了大量部落，並且再次由西陵氏統領，死死的擋在了峠部的外面，隨時都有可能發動攻擊，至於出現這一幕則是因為他與悵暗中達成的交易，造成悵時不時的派人進入華夏的領域，大肆掠奪人口，公孫軒轅暴怒之下造成的，甚至哪怕到了寒冬，依舊在不停的試探進攻峠凹，對悵造成了極大的壓力，甚至西陵氏還揚言，公孫軒轅下了帝命，待冰雪消融，天氣回暖后，定會取悵的人頭！

要知道，自從上次戰敗逃亡，有虎這一方小勢力，如今加上老弱病殘也僅剩四萬多人，公孫軒轅真要動真格的，他們不論如何也擋不住，所以，為了自救，悵才不得不冒險帶着抓到的華夏俘虜，再帶上僅有的兩百多頭牛，四百多隻羊冒着身死的危險前來神龍部落，就是希望能得到王緣創造出的投石機以及更加良好的弓箭技術

可嘆當初身為華夏五大部之一，僅一部就達到近兩萬人的有虎部落，僅僅一年的光景，就變得如此落魄，甚至到了需要向神龍部落這種當初看都不願看的小部落求援的地步，實在是王緣心中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