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溫良醫

第五十九章 溫良醫

蒲葉大師單身立於胸前,口念佛號:「既然如此那我們三家這次肯定要為道盡些心力了。」

兩這時都沒有看法家的中年修士,因為他們都知道與期說兩家聯手,不如把三家一起算上,法家遠離江湖多年,更是不在意江湖上對自己的任何看法,哪怕是傳出釋法儒聯手幫助道家的消息,他們也不會在意。

儒士道:「如今大戰已經落幕了,看來我們也要早些離開才是,不然在這裏待久了,難免會讓這黃龍老人發現咱們的蹤跡。」

蒲葉大師點頭同意,大手一翻,芭蕉葉立馬卷了起來,將三個小人裹了起來,芭蕉葉也芭蕉樹上脫落,飄入風中,轉眼而逝。

空中的黃龍老人也沒有管道家的去留,轉身向術家陣營飄去。

黃龍老人虎步龍驤,一步一邁,行走極慢,彷彿要用這漫長的步調,來平息自己心中難以撲滅的怒火。

黃龍老人和陳長老雖然都是老人模式,但氣質上卻著南轅北轍的不同,黃龍老人如同多年親自在戰場上揮戈執戢的帝王,而陳長老卻是一副江南讀書老夫子模樣。

帝王心思雖是慢慢平息了,但老夫子卻是火急上頭。

陳長老怒問道:「你為何不將取了那天斗真君的人頭,我術家多少條性命,還在地下等着他的死訊!」

黃龍老人慢條斯理地說道:「年輕人,火氣旺,可以理解,但!在長輩面前,你是不是要收斂一點?」

陳長老的鬍子都氣得吹起來了,自己都快七老八十的人了,居然還被人說成了年輕人火氣旺,那不是變着法子地罵自己一把年紀白活了。

不過長輩兩個字一出,還是壓得陳長老不敢有句怨言。

黃龍老人看了一眼陳長老,嘆道:「我兒子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兒子?」

陳長老彷彿又回到小時候被自己父親教訓的場面,只能立直了身子,仔細地聽着教誨。

黃龍老人說道:「我這次千辛萬苦從天陷洞爬出來,可不是單單為了滅掉道家這麼簡單,而是為了討回本該屬於我術家的天下第五席。這時候我要是圖一時爽快,把那清鶴山上上下下屠個乾乾淨淨,天道豈會放過我?到時候從天上下來的人,估計能直接踩平術家。什麼天下第五家,更是痴人說夢,怎麼?你是想讓術家永遠躲在這小小幻境裏,苟且偷生?!」

連番追問,直指人心,讓陳長老也馬上清楚過來,明白了自己的草率和魯莽。

黃龍老人接着問道:「還有你兒子陳留聲不救了?他現在傷勢可是等不起。」

陳長老突然聽聞自己的兒子還有生機,口中不停地喊著陳留聲的名字,眼睛中熱滾滾,不知是喜,還是悲。

陳長老哽咽地說道:「那。。。那我們現在就去。」

黃龍老人道:「等會,這裏還有一些事沒有做完,這點時間他還是等得起的。」

黃龍老人一抬腳,再往地上一跺,滿山遍野的屍體瞬間慢慢飛了起來。

密密麻麻地屍體,飛至半空,平鋪而開,竟有遮天蔽日之感。

陳長老看着天空中的屍體,悲痛之情再襲心頭,激戰中只知死傷無數,如今實打實地碼在自己眼前,才知道,數萬家兵,幾乎全滅,人老心軟,更是不忍看到現下這般殘酷的結果。

漫天的屍體中,緩緩降下十幾具來,落在了他們身邊的位置,其中就有腿被陰陽劍刺穿的玉扇侯,胸前破了一個大洞的方悟山。

黃龍老人道:「就只有這十幾個還有活着的氣息。」

陳長老悲從中來:「術家數萬家卒,數萬家卒啊!」

黃龍老人道:「今日術家死的是人,來日道家必將毀山滅教。」

黃龍老人說得平靜,然而其中蕭殺之氣,瞬間充斥天地,一指橫掃而出,一把長劍直接削平一條山脈的山脊,長劍刀光變幻,沿着山脊挖出一條萬人長坑。

漫天的屍體如同一片黑雲,慢慢落進了萬人長坑之中,整齊地排列了一起。

黃龍老人威嚴的聲音,如同天地之中的一口黃鐘大呂。

「術家英烈,萬人同穴;陸沉黑淵,此仇通天;天歸我矛,黃龍滅教!」

數聲黃龍狂吼直竄九天而去。

長劍左右擺動,將萬人長坑四周的堅硬的岩石一一打成了土粉,灑在了萬人英烈身上。

此時日已近昏,淡金色的光投在那綿延數里的萬人長坑上,彷彿給那無數的新墳,灑上了一層金粉。

陳長老喚來幾隻雁獸,馱了剩下十幾個人,踩着黃龍老人身後的風流,慢慢向術家海風閣行去。

陳長老時時回望天邊長長的一段山脊,似是在跟無數葬身山巔的英魂,作最後的告別。

海風閣上,黃龍老人坐在陳留聲的身邊,看了看,無奈地說道:「那道家三十六術,我都學齊了,可其中就是沒有關醫治他人術法,着實可惱。」

陳長老急問:「術家倒是有醫術高明的藥師,可是他們皆是束手無策。」

黃龍老人道:「我既然說了他還有救,便是有救,只是我那位故人找起來不好找。」

陳長老欲言又止。

黃龍老人白了他一眼:「就算是我死了,那個人都不可能死,天天埋在地下,與死亡相擁而眠的人,怎麼死?」

陳長老只當那個是他不知道的奇人異世,也不好多問。

黃龍老人又說:「這次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去了不方便。」

陳長老自從見了黃龍老人就像小時候看見他爺爺一樣,敬懼之心難以言述,不字根本沒法說出口。

黃龍老人帶個只一寬背雁獸,馱了陳留聲就離開了玲瓏雅境。

玉扇侯坐在輪車上,玉瘦坐在腿上,他們在賞雪,窗外的雪下很慢,一片一片,一飄一盪,由地而生,又飄了回大地的懷抱,這種感覺讓玉扇侯很安心,一種從來沒有失去過任何東西的感覺。

他甚至開始覺得這場雪是香,那到底是懷裏的人是香的,還是雪是香的,他已經不想去深究了。

他腿上有一點麻,從那溫柔小肩一眼望過去,只有一個粉雕玉琢的側面。

他剛想開口調想她兩句,卻不想夢醒了,眼前自己魂牽夢縈的人,就這樣消失在了自己的眼界,睜開想,看了四周的床縵,最後眼睛掃到蜷伏成團,睡在自己腿上的丹貓,他慢慢將丹貓抱進自己懷裏,無聲的眼淚,好似雨簾從他眼裏掛了出來,他在心裏暗發誓:下次!下次,我一定不說話了,就想再說,也得忍住,也許我不說話,夢就不會醒了。

這樣的夢境,在玉瘦離開后的每個夜裏,時不時都會出現,有時只是驚鴻一瞥,只是遇到丹貓之後,這樣的夢境才能漸漸連成一個短暫的一個片斷,他將這歸結為上天賜給他為數不多的好運氣。

但人都是不滿足的,有人期望,便會有奢望。

在奢望的驅使之後,玉扇侯又將摩佛六藏研習了數次,直至滿身大汗后才停止。

用一身疲憊換來一絲腦中清明:「等此間事了,下一家就是儒家了。」

黃龍老人帶着陳留聲,一路西行,翻無數大山,萬過長河大江,終於在一處荒廢的野廟前停下了。

野廟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只剩下一面禿牆,滿地的碎瓦。

唯一還能還原野廟當初的繁榮景象的東西,就是立在廟會的無數碑林了。

碑上的字已經無法辨認了,但是一間野廟能立下這麼多的碑林,世上也是罕見,無聲的石碑就像是一個個剛直不阿的史官,向世人訴說着一段被掩埋的輝煌歷史。

黃龍老人不停地用腳在地上東點點西點點,然後在野廟前的一個位置停下,一掌劈下,大地被劈開一條巨大的裂痕。

從裂痕中看下去,黑幽幽的地底,彷彿有一個人抱成一團,頭深深埋在自己懷裏,混身的土色,氣息全無,如同一尊泥塑,不知在地下埋了多少年了。

黃龍老人沖着地縫裏喊道:「溫良醫,古有尾生抱柱之信,今有毒瘟等土埋身,你且說說你在這裏等了多少年,等我回去給我那群兒孫講講,這天下男兒痴情最是下場凄涼。」

泥塑依舊沒動,也許這地下埋的就不是一個人而只是一尊沒有感情,沒有知覺的泥塑。

黃龍老人仍舊不泄氣:「你在這月老廟空守承諾,她卻與別成了親,日日逍遙,夜夜笙歌,還縫人就說自己遇見個痴兒,語言中全是玩笑之語,說什麼那人傻裏傻氣,偏偏長了一副癩蛤蟆要吃天鵝肉的心腸,還說他那夫君比起你來,不知好了多少倍,特別是晚上。。。。。」

突然!

地動山搖上,彷彿無數地龍翻身,地上土石碎裂無數,立了無數年的碑石,紛紛沉入地下,充滿著憤怒的詩號,自地下傳了上來:

瘟來天地失光,毒去舉世無雙!

人未至,罵先到:「黃蟲子,你這張嘴是不是在你臉上待的時間太長了,如果你不要需要它了,我會給你們彼此來個徹底的解脫。」

一個人頭纏黑布,腰藏酒壺,生得一副郎模樣,從土石翻飛的震中,慢慢從地底升了下來。

大地震動的第一瞬間,黃龍老人便帶着陳留聲,飛到了遠遠地一處山頭,一是了為避免陷入地下,二是為了防止這盛怒的溫良醫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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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仙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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