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友瑞恩

人們總是喜歡追逐詩和遠方，追逐虛無縹緲的夢想，但在行動之前，最好要先填飽自己的肚子，如果連最基本的生存都做不到，其他一切不過都是空談罷了。

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已經兩天了，萊曼除了在這周圍逛了一圈，熟悉一下環境，哪裏也沒去，什麼也沒做。

他的電影夢想在實現之前，首先得要一個能參與進去的機會，或者說一份與之相關的工作。

畢竟他身上的總共資產除了那套房產就只有356塊錢，今天還去麵包店花費了30塊，只有326塊了。

再不去找到經濟來源，他可能真的會餓死在法國——在異國他鄉死亡那也太殘忍了，萊曼絕對不要這樣。

天色很快就又開始變暗了，法國也不知道治安條件好不好，萊曼也不敢一個人大晚上的出去閑逛。

晚餐是上午出去買的法式麵包棍，外加一些燒好的涼白開，胡亂咀嚼幾下，對着水咽了下去。

算起來大概只花費了5歐元吧。萊曼還沒有經濟收入，也不敢亂花一分錢，他必須省著點用。

早早的躺在卧室的床上，萊曼轉動着思維，思考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賺錢？

寫劇本？不行。且不說他的創作能力很差勁，勉強能自圓其說而已，就算寫出了好劇本，又有誰會買賬呢？這世上不缺好故事，缺的是能把故事拍出來的人。身為曾經的局內人，萊曼知道，不知多少電影公司的劇本庫里堆滿了無人欣賞的劇本，這是一條幾率無限低的路。

做演員？好像也不行。他看了自己的面孔，就一副跑龍套的模樣，要帥氣沒帥氣，要特點沒特點。一張普普通通、毫無特色的臉如何能在競爭殘酷的演藝圈謀得一份生計......

至於抄歌什麼的更是天方夜譚，他是聽過很多歌，英語的也不少，但聽過和寫歌那是完全不一樣的存在，讓他這種沒接受過專業學習的人來寫，殺了他也做不到。

想到這裏，有些煩悶的萊曼站起來走到窗戶邊，眼神透過窗戶看着遠處佈滿星星的天空，他需要冷靜一下了。

良久，他才嘆了口氣，拋去掉腦海里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思維重新轉到最為現實的事情上面來，那就是先找一份有收入的工作，解決日後的生存問題。

誰都想一夜暴富，但也只是空想罷了。

這裏是哪裏？戛納，法國電影氛圍最濃厚的小鎮。每年5月中旬為期兩周的國際性電影節就在這裏舉辦。

想必這裏不缺少電影行業的工作吧，萊曼暗自想到。

夜色漸漸深沉，萊曼不再思考明天的路該怎麼走，身體和精神上的疲憊已經開始催促他休息了。

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萊曼是被敲門聲叫醒的。

才打開門，一個黑影就直接撲了上來。

他抱住萊曼，還用手掌輕輕拍打萊曼的後背。

「瑞恩-加西亞。」萊曼此時才看清來人是誰，他也是立馬喊道。

被稱作瑞恩的男子鬆開了手臂，還一臉微笑的站在了萊曼的面前，「哦，我親愛的朋友，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這個站在萊曼面前的男人，一頭栗子色的長發被隨意的披搭在肩后，高挺的鼻樑、粗獷的眉毛下有一雙略顯深邃的深藍色眼眸，再加下巴處粗糙而又雜亂的鬍渣點綴，整張圓臉搭配着高高瘦瘦的身材，一種野性的氣質撲面而來。

他就是萊曼在大學里的好友，瑞恩。

也就是當初兩個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拍電影賺錢的成員之一。

萊曼撇撇嘴，心裏很擔憂他來催債，但面上還是很平靜的說道：「你來找我幹什麼？」

「都已經六月了，我們約定好的去海灘泡妞，你難道忘了？」瑞恩一臉古怪的看着萊曼，想要在他那張平靜的臉上看到慌亂，可惜他沒有。

瑞恩說的這些，萊曼當然不清楚，這可能是原身體答應的事，他雖然繼承了一部分記憶，但卻沒有此事的印象。

「可我得要找份事幹了。」

「你不是說過你不打工嗎？我的朋友，這麼快就要脫離悠閑的享受生活，受到別人的剝削嗎？」瑞恩仔細的看了萊曼一眼，有點不確定的說道：「是因為電影的失敗嗎？我當初都說用我的錢拍了，我身上還有幾千歐元，你先拿着用吧。」

「不就是虧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家開屠宰廠的，這點錢算什麼，我承受的住。」瑞恩那篤定的眼神彷彿說的是真的一樣。

但萊曼知道這不一樣。

瑞恩家確實有錢，但那是他爸的資產，他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呢。

那筆錢也是他爸資助他創業的起始資金，現在沒了，他估計廝混一陣子也要回家繼承家業了。

當然了不是屠宰廠事業，那其實是他爸剛開始事業小成的產物，現在早就不幹那一行了，轉型搞起了服裝代理和加工，名下也有幾個門店和工廠，絕對算的上是富裕人家。

瑞恩說完，還真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紙幣，還說道：「身上只帶了這麼多，本想着泡妞的時候會用的上，但現在......」他轉頭看了看雖然收拾過但還是有點雜亂的房間，說道：「你更需要這筆錢，先拿着吧，有什麼問題告訴我，我們認識這麼久，你當我是朋友就別不好意思開口。」

「哦，我只是突然受到打擊，在家睡覺療傷，忘記聯繫你了，不好意思，瑞恩，讓你操心了。」萊曼帶着歉意誠懇的說道。

瑞恩的心情明顯好了起來，他還以為好友會因為這次打擊鬱鬱不樂呢，現在聽着他還能開玩笑，說明他真的走了出來。

「要我說，就是那部電影的類型太不出挑了，人家玩平淡，咱們也玩平淡，又沒啥創新，這可不就失敗了嗎？」瑞恩一本正經的分析著電影失利的原因，他還不清楚他們是被米拉麥克斯坑了，還以為真的是電影沒受眾，不被市場認可才導致拍攝成本完全的搭了進去。

萊曼點點頭，對瑞恩的觀點表示了贊同。

他的分析是有一定道理的。

平淡風格的電影劇情，還不走影展路線，去擴大自己的口碑，十有八九是不會得到觀眾的認可的。觀眾又不會注意每部電影的上映，當然需要一些誘發條件來讓他選擇他想看的電影。都沒人知曉，怎麼會有市場。

雖說歐洲的文藝電影一向出產頗多，但那也是建立在合適的影院上映和本身存在的質量口碑，才能在票房市場上有所斬獲，更何況，那些出名的文藝電影，版權運作方面也不用擔心，自會有其他的發行商出高價購買，來補貼製作成本，哪像他兩人，一是題材選擇錯誤，二是相信了米拉麥克斯影業的鬼話，這才損失慘重，一點收益回籠資金的條件都沒有。

「是啊，瑞恩，所以我打算去找份電影行業的工作乾乾，多積累一點經驗。」

那錢，萊曼還是收下了。放在以往，他是絕不會要的，但考慮到自己兩天沒吃過正常的伙食了，後續工作問題也沒有着落。在沉重的現實面前，並沒有給他太多的選擇，他稍稍猶豫，接過了瑞恩手裏的錢。

「你主修的是哲學，選修的是導演理論與片場調控方面的知識，你真願意去劇組幹個打雜的。」

就連瑞恩都知道，影視圈的資歷問題就是一道坎，像萊曼這樣的新手，估計也就只能幹干打雜的活了。

他又帶着一絲不爭氣的意味說道：「第一次失敗就當漲經驗了嗎？我再去我父親那裏要點錢，我們在轟轟烈烈的拍攝一部。我相信你，萊曼，你是個優秀的導演，一定會成功的。」

上大學的時候，萊曼就被很多教授誇讚過他的導演才能，身為學渣的瑞恩也很佩服萊曼。

他對電影的執著，力求分析電影中每個鏡頭畫面背後傳達的思想語言。導演第一部作品時，那龐大的分鏡頭構圖與對劇本各種細節的填充無一不在說明他對這份事業的熱愛。

在瑞恩看來，這樣的人不能在電影上面成功，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成功了。」萊曼的回應讓瑞恩直接就噎住了，話語還沒有完，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有衝擊力，「不過我想近期再度執導還是算了吧，找一份工作更適合目前的我。」

這下，瑞恩更不理解了，「萊曼，你真的要這樣做嗎？你比我還不相信你自己。」

上一世三年的打拚，讓萊曼更加知道圈子的殘酷。的確，他對拍攝很有心得，其餘的職務經驗積累也讓他對片場的運作很了解，但那又怎麼樣，錢從哪裏來？又靠瑞恩資助嗎？

他不想這樣做。

拍攝電影有風險，他不能一次次的做着沒把握的事，後果卻讓瑞恩承擔，那不是朋友之間該乾的事。

雖然只接觸了這麼一段時間，但瑞恩對萊曼的友情，他感受到了。

也正因為如此，才不能輕易的涉足電影拍攝。那是這種感情的不尊重。